第18節
聽孟浩的語氣似乎有些受傷,許天只好道:“好吧,是我誤會了,以為你沒事瞎跑。我不是針對你,主要我在忙案子啊,你一來,我媽居然打電話去我單位讓我趕緊回來,我還以為出什么事了?!?/br> 孟浩皺起眉頭,“是綠營公園的案子?天天,你一個女孩子,不用太逞強。你這屬于技術警,沒必要跟著他們加班熬夜,現場都要少去,你們那兒沒男法醫嗎?” 上次許天對他印象還不錯,這次徹底打消了湊合的念頭,這婚肯定是要退的。 她沒心思辯駁,只道:“小浩哥,替我跟你爸媽問好,等孟伯伯工作穩定后,你一定要馬上通知我,咱們商量一下怎么退婚,才能讓雙方家長反應沒那么大?!?/br> 孟浩察覺到許天的不悅,多少有些詫異,沒想到她事業心還挺強。 他剛要描補描補,院門口有個大媽小跑著過來。 這大媽看見許天就像看見親人一樣:“天天啊,你下班了?哎喲,看見你我就有了主心骨,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br> 孟浩有些詫異,救命恩人?天天不是法醫嗎? 吳嬸子沒多大事,處理完就先跟她老伴回來了,此時她一把抱住許天胳膊,抱怨起來:“天天,你說那兄弟兩個怎么那么壞呢?我平常對他們多好啊,我這心里可老委屈了?!?/br> 她老伴嘆氣:“大州那孩子從小就不是省油的燈,自打收養了小康,當了哥哥,才算穩重起來??磥斫揭赘谋拘噪y移啊?!?/br> 許天好奇問他:“范大州小時候都干過什么?” “我記得他差點把老古家的貓吊死,被老古打了一頓,他居然要放火,那時候他爸還不是廠長呢,老古訛了他家一百塊錢,這事才算完?!?/br> 許天一怔,虐貓?放火?這可是連環殺手兒時標配,就差尿床了。 小時候就如此惡劣,收養個傻弟弟就改好了?怕是把虐貓改成了虐弟弟。 許天想到范小康身上的各種傷,還有那個轉運符,突然有個念頭。 她跟好奇聽著的孟浩說,“小浩哥,我就不送你了,剛想起點事,還得回局里一趟?!?/br> 第21章 河底沉骨21 孟浩見許天要回局里,本想叮囑幾句,可想到許天剛才的反應,他只是道:“天快黑了,我送你過去吧?!?/br> 許天擺手:“不用,也不遠,小浩哥,你趕緊回家吧,路上開慢點?!?/br> 吳嬸子在旁邊看著,總覺得他倆客氣得過分,不像在處對象,她想打趣兩句,又想到許天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于是強忍住了碎嘴的沖動。 許天送走孟浩并沒急著回局里,她問吳嬸子,“您跟大叔是看著他們兄弟兩個長大的嗎?能不能多跟我說說他們小時候的事?小時候范大州也會帶著范小康出來玩嗎?” 吳嬸子馬上道:“那肯定的啊,大州對小康多好啊?!?/br> 說完她又猶豫了下,“嗯,老頭子,我怎么不記得小康小時候長什么樣了,他小時候,我好像還真沒怎么見過?!?/br> 她老伴呵了一聲,略嫌棄地說:“你啊,整天信口開河,是范廠長兩口子出意外死了,大州才總拉著小康出來轉悠,以前咱只知道他家收養了個傻兒子,沒領著出來過啊。當時你不是還猜那傻子估計不會穿衣服,不會說話,還說人家肯定長得也丑,才不敢領出來見人?!?/br> 吳嬸子一拍大腿,“你這么一說我想起來了,剛收養他那年,我還跟隔壁大楊他媽,收拾了兩包半舊的衣服送過去,也沒見著小康?!?/br> 許天又問范廠長兩口子人緣好不好,跟他們來往最親密的親戚朋友是誰,有沒有誰經常去他家做客。 吳嬸子想了想,尷尬道:“這我還真不清楚,人家是領導,住的可是獨院,我們住這大門口,也不可能天天跑人家門口打聽啊。也沒聽說他家跟誰家關系特別好,反正都知道兩口子都是好人,不過范廠長媳婦是個不好惹的,我都懶得搭理她。反正以前只知道他家收養著殘疾孩子,還照顧得挺好。至于怎么個好法,那誰也不知道啊。誰能想到倆孩子都是畜生……” 吳嬸子算是大院里的包打聽,整個家屬院的八卦就沒她不知道的。 許天聽她說不清楚,不免有些失望。 吳嬸子又開始罵范家兄弟,還說會幫著許天打聽打聽。 倒是吳嬸子老伴說:“用不著打聽,天天,范家的事真不是你嬸子不知道,這事問誰也說不上來,因為這院里就沒跟他家關系好的?!?/br> 許天更奇怪了,“那他這廠長是怎么當上的?” 這種大廠的領導可不是光有能力就行,人際關系處理不好,怎么可能選上? 大叔說:“范廠長人緣還算不錯,不過也就跟領導班子里的那幾個人來往,他媳婦特別獨,沒一個跟她關系好的,像是老娘們約著買菜買衣服,她從來不去,也很少請人去她家坐坐,這女的特別古怪?!?/br> 吳嬸子詫異地望著老伴:“老頭子,你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你是不是看上范廠長媳婦了?” 大叔氣得推她一把,“死老婆子,瞎說什么呢,當初那不是你抱怨人家是廠長媳婦眼高過頂,我才留意起來,那女的也看不上你們這些食堂的,她誰也看不上,沒一個親近的?!?/br> 吳嬸子哦了一聲,她又想起來了,“對對,是有這么回事,那年春天,我聽人說她想買椿樹苗,轉了兩個市場也沒買到,正好我弟弟在郊區農場工作,剪枝的時候給我送了一捆子,什么苗都有,我就說給她家送過去?!?/br> 她說著說著有點不好意思,憨笑道:“當時范廠長剛上任,咱也不是說想巴結人家,正好手頭有,她又找呢,我順手就給她唄。哪知道人家門都沒開,隔著門說不要,連個謝字都沒有,語氣還特別不好。我當時心里那個憋屈啊,好像咱去攀高枝,當狗腿子去了。我跟大楊媽說這事,大楊媽說她就那種人,整天冷著臉像別人都欠她五百塊錢一樣?!?/br> 聽到這里,許天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測,范小康小時候很少露面,范廠長媳婦很古怪,沒有要好的朋友,也不請別人進自己家,這些都說明范家有問題,恐怕范小康自打被領到家,就沒少挨打。 身上有傷,怕別人看到,怎么敢領出來。 等她回到局里,寧越正要出去,見她來了,欣喜道:“來得正好,小謝他們在斜巷的房子里發現了地窖,你們法醫處的小李剛走,我正猶豫著要不要把你們叫回來加班。走吧,一起過去看看?!?/br> 許天一愣,疑惑道:“地窖?進出口很隱蔽嗎?下午怎么沒找到?” “入口在兩棟房子中間的縫隙里,胖得人都進不去,他們用探測儀發現房子下邊有不小的空間,這才開始找入口?!?/br> 斜巷都是老宅,自建房,房子中間留縫隙通風散熱也算正常。 許天是真沒想到他們居然把地窖入口開在那里。 “能讓寧隊想到我們法醫處,看來里邊發現了尸體或尸骨?” 寧越道:“沒錯,而且可能是嬰兒尸骨,他們發現后沒敢動,趕緊回來叫支援?!?/br> 許天看他一眼,兩人對視,都想到范小康提到女人生小熊時說的那些話。 “范小康一定見過生孩子的現場,也就是說那個地窖里囚禁過女性受害者,還強迫她生過孩子。受害者不會就是那兩具上肢骨的主人吧?!?/br> 寧越默默點頭:“很有可能?!?/br> 許天忍不住冷笑,“這個范大州還真是悶聲干大事,街坊鄰居居然都夸他跟爸媽一樣是好人!” “是啊,太能偽裝了,誰能想到呢?!睂幵絿@氣。 許天把自己聽到的消息跟他說了,“寧隊,我懷疑范大州是連環殺手,他小時候虐貓還試圖縱火。范廠長夫婦通過這些事發現范大州有暴力傾向,甚至殺人傾向,但他們控制不了,為了不讓他在外邊惹事,這才收養了范小康?!?/br> “不錯啊,小許,跟我們會上的推測差不多?!?/br> 許天猶豫一瞬,又堅定道:“我還懷疑范廠長夫婦的死跟范大州兄弟有關?!?/br> 這時兩人已經走到樓下,寧越一愣,停下腳步:“只是你的猜測?理由呢?” 許天正在組織語言,胡東在大門口喊他們,“寧隊,加好油了,走吧?!?/br> 現在加油站很少,加油沒那么方便,都是自己用油桶加油。 寧越看看表:“先去斜巷,回來再討論?!?/br> 許天嗯了一聲,跟著往車那邊走,車上已經有兩名刑偵員坐在后座,是小廖跟小謝。 他倆見許天也要去,趕緊往一塊擠,想給女同志騰出點地方,哪想到寧越一扒拉胡東,“你坐后邊?!?/br> 胡東正要上副駕駛,聞言嘻嘻笑了兩聲,也沒說什么。 許天沒客氣,道過謝就上了車。 胡東他們自然也知道那邊房子里發現了什么,他一路上話很多,一直在罵范家兄弟。 等到了斜巷,天已經完全黑了,有兩位刑警隊的同事守在那棟房子外邊,其中一位有點啤酒肚的,正在墻縫那里比劃著,嘴里還吐槽,“稍微胖點都進不去?!?/br> 另一個笑他:“你那可不是稍微……” 見市局的車過來,兩人忙正色起來,跟寧越他們打招呼,還好奇地打量許天。 寧越簡單介紹過,對方遞過來兩把手電,胡東又從車上拿了兩把。 那位啤酒肚的同志說:“寧隊,地窖在范家左側臥下邊,大概有十平米左右,下去五個人可能有點擠?!?/br> 寧越回頭看了眼,小廖肩最寬,可能還得側著點身子才能進去,他干脆把他留在外邊。 其他四個人打著手電一起往那條縫隙里走,寧越打頭,胡東第二位,許天本想跟在最后,小謝卻做個手勢,“女同志在中間,中間最安全?!?/br> 這么狹窄的縫隙能有什么危險?不過許天還是謝過他,戴好手套跟口罩跟在胡東身后走了進去。 這兩棟房子都有院子,這個墻縫很長,大概走了六七米,前邊才停下來。 寧越頭都不好回,只朝后邊喊:“都小心點往下出溜,別劃傷蹭傷?!?/br> 他們一個挨一個下地窖,等胡東下去,許天才看到洞口,怪不得寧越說往下出溜,這洞口也夠窄的,是個不規則的橢圓形,扁扁的。 旁邊墻上還靠著一個長方形的石板,扔著一床臟兮兮折起來的厚被子。 許天判斷,被子應該是用來隔音的,先蓋上幾層被子再壓上厚重的石板,下邊就算有喊叫聲,上邊可能也聽不真切。 洞口太小,她的工具箱都塞不進去,只能把要用到的工具裝進袋子里,先扔下去。 往下出溜時,許天十分慶幸自己胸不算大。 寧越擔心后邊的人摔倒,在下邊幫忙打著手電,他注意到了許天的尷尬,忙轉開臉,心想還好她穿得比較利索。 此時他有點后悔把女同志喊來了,早知道該去叫小李,或者把這里的東西帶回去再讓她檢驗也來得及啊。 雖然只合作兩天時間,但寧越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把許天當作了得力助手,知道地窖有尸骨,第一反應就是叫上許法醫。 許天躲在暗處整理了下襯衫,才打開手電觀察地窖。 胡東已經在角落找到了充電的照明燈,老式的那種,很笨重但在這里很實用,他打開時,燈泡還像接觸不良一樣閃了幾下,更增添了地窖里的詭異感。 許天目測了下,這個空間起碼有十二平,但高度不夠,只有一米三四左右,而且頂部不規則,正常成年人在這里要半彎著腰。 地面上鋪著不少東西,有麻袋有塑料布,最靠里的角落鋪著幾床棉被,旁邊還扔著一條長長的鐵鏈,鏈子固定在一個木頭樁子上,樁子深深插進地基里,只露出不到十厘米,看起來十分結實。 寧越看著那條鐵鏈嘆口氣,胡東拿著相機想過去拍照,卻不小心碰到了頭,他啊了一聲,罵道:“這姓范的混蛋,條件也不差,又有穩定工作,怎么會變態到這種地步?他是想在這種頭都抬不起來的地方結婚生子嗎?” 許天拿著手電筒在找嬰兒尸骨,聽見他的話,不由道:“范大州肯定不會生活在這種地方,這里應該只是囚禁地?!?/br> 寧越說:“是啊,他的固定住所在家屬院,應該是趁夜里,或是休班的時候跑來這里,估計他在的時候會把受害者帶進房子里,不在的時候就把人關在這里?!?/br> 小謝皺眉:“地窖只有這一個出口,來來回回從房子縫隙里帶人出去,居然一直都沒人發現?!?/br> 寧越指指上邊,“一邊是半聾的老夫婦一邊是空房子,只要選好時機,控制受害者別發出太大聲音,誰會留意縫隙里有個洞,洞里藏著人?” 許天道:“他們可是兩個人,一個放風一個把人帶進屋里,很容易?!?/br> 她巡視一圈還沒找到尸骨,剛要問,胡東拍完照從床鋪的位置退開,寧越指指那里,“就在被子下邊,靠墻的位置?!?/br> 他幫忙打著手電筒,許天揭開第一層被子,胡東馬上過來拍照。 被子下小小的尸骨已經完全白骨化,尸骨上下的被子上黑黑的一片,散發著難聞的味道,但并沒有蚊蠅蛆蟲留下的痕跡。 許天嘆口氣:“還不到一周歲,目測七八個月左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