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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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秋涼忍不住冷笑,情緒也開始激動:“所以,為了讓余安做上皇位,就忍心給自己的侄子下手嗎?你和我娘親可是同胞胎的姐妹,你怎么忍心下得了手。我……我和大哥也要叫你一聲姨母對不對,但是姨母,你怎么會為了讓自己的孩子做上皇位,害死自己的meimei,又對她的孩子動手呢?” 姨母?叫她一聲姨母他都覺得心痛。 “涼兒,對不起?!蹦酵蹂鷰缀躅澏吨p手道:“是姨母不好,姨母鬼迷心竅動了邪念?!?/br> 邪念,很多人都會因一己私欲染上邪念。 慕秋涼慢慢站起身,看著她淚流不止的樣子,苦澀一笑:“你都做到這個份上了,怎么好意思說你愛父親呢?父親他……知道多少?” 慕王妃也站起身,向他走近一步,回道:“你父親知道我不是meimei,但他也愛我,過去這么多年了,他已經接受我了?!?/br> 慕秋涼忍住心口的疼痛,蹙眉問:“那他可知我被你們下了毒?” 若是父親知道,那對他來說該有多殘忍呀! 慕王妃又向他走近一步,一邊流淚一邊搖頭。 慕秋涼突然松了一口氣,他不知他為何會松這口氣,或許是心里期盼的那點父愛還存在才松氣的吧! 他轉過身去,背對著她,過了好一會才低聲道:“以后,別再接近我父親了,無論你們多么相愛也別再接近他,給我生母留一點尊嚴,離開京城,再也別出現?!?/br> 親手殺了她嗎?他好像做不到,畢竟養了他十幾年,況且她又是被逼無奈的。 他捂住胸口踉蹌地向門外走去。 慕王妃在身后叫他:“涼兒,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知道我沒臉求你,但是我還是想求你留余安一條性命,用我一命換他一命?!?/br> 用她一名換他一命? 憑什么?憑什么? 難道她這條命不該還給他嗎? 他感覺胸口像被鋒利的匕首狠狠地插著,疼的他喘不過氣來。 他沒有回答,一直沒有回答。 但是他剛出了房間,就聽到“撲通”一聲,他立馬頓下腳步,沒敢回頭。 梁齊聽到動靜急忙向屋里跑去,他望著躺在地上脖頸不斷流血的慕王妃,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公子?!绷糊R急忙跑到慕秋涼跟前,扶住他,哽咽道:“王妃她……自刎了?!?/br> 自刎。 這應該是她最好的結局吧! 他整個人僵在原地,許久許久他都未做出任何反應。 隨著梁齊一聲“公子”,淚水終是如決堤般一涌而出,鮮血也開始從鼻子和嘴角往外流。 殷紅的鮮血一滴滴落在他紅色的衣衫上,即便顏色再相似,這一次,也掩蓋不住了。 他慢慢蹲下身來,感覺眼前的世界都是模糊的,模糊到連梁齊的臉都看不清。 許久許久許久…… 他終于在梁齊的攙扶下又站起身來。 但是,他路也走不了了,雙腿已經虛弱到沒有一點力氣。 梁齊將他打橫抱起,一遍遍地叫著“公子”,防止他昏迷過去。 梁齊把他抱到華居軒,將他放在床上,然后叫來了江太醫。 江太醫為慕秋涼把了脈,愁著一張臉一句話也未說,他嘆著氣給慕秋涼熬了一碗急救的藥。 慕秋涼昏昏沉沉躺在床上,望著床頭貼的“囍”字,眼淚始終都沒有斷過。 他伸出一只手,看著手腕上的那串佛珠,腦海里全是云初念的影子,耳邊仿佛還能聽到她在叫他“夫君哥哥”。 夫君哥哥。 他還能聽到她溫柔地叫他嗎? 秋風過后,下起了蒙蒙細雨。 江義走到慕秋涼的床邊,一邊抹淚一邊道:“公子,余安想見一見你?!?/br> 慕秋涼聞言沒有做聲。 江義站在一旁擦著眼淚,道:“公子咱別見了,咱們去花語山好不好?咱們去找夫人好不好?該做的你全部都做了,現在你該為自己著想了,你一定很想夫人,夫人也一定很想你,咱們去花語山找夫人,公子和夫人以后再也別分開了?!?/br> 江義說著說著,開始哭得泣不成聲。 慕秋涼忍著胸口的疼痛,慢慢坐起身來,望著他痛苦不已的模樣,苦笑道:“哭什么?我今天又死不了,扶我起來,去見一見他?!?/br> 他說著就要下床,江義急忙上前扶住他,江義叫來了梁齊,想要梁齊把他抱上馬車,慕秋涼卻拒絕道:“無礙,我還能走?!?/br> 江義和梁齊攙扶著他上了馬車,回了別院。 屋外已經下起了小雨,房間里有些昏暗,慕秋涼讓梁齊點起蠟燭。 江義給慕秋涼搬了一把椅子,扶著他坐下。 慕秋涼坐下后,正好能看清被綁在對面的余安。 慕秋涼讓梁齊幫余安松了綁。 余安被捆綁了好幾日,雖然不會反抗不會鬧,但是卻很少進食,幾日下來,英俊的臉頰已經變得憔悴不堪。 他轉動著手腕看著慕秋涼,滿眼里都是復雜。 慕秋涼也看著他,心里更加復雜。 他強忍著胸口要涌出的血液,拿著染滿鮮血的袖子擦了擦唇,緩了口氣,問道:“對我下毒的事情,你可有參與?” 他說罷,緊緊盯著余安的神色,見他驚訝一瞬又恢復平靜,不免苦澀一聲:“所以,你們都知道,同是皇家子孫,冷漠一點,狠辣一點倒也無妨,畢竟每個人都有野心,只是,你們為何要算計一個毫不相干的弱女子?” 他指的云初念。 余安知道他指的云初念。 余安沒有回答,過了許久才輕嘆了口氣,道:“三年前她及笄那日我再次見到她,那時我就知道,我和她的緣分才剛剛開始,在她很小的時候我就問過她,長大了要不要嫁給我,她說她愿意,她非常愿意,所以她成年后我就過來尋她,我關注了她三年,這三年里,她去了哪里,都做了什么,每天和什么人接觸,開不開心,我都知道,我全都知道?!?/br> 他說到這里,揚唇笑了笑:“你問我為何要算計她,我那么喜歡她,有什么理由去算計她呢?” 喜歡? 慕秋涼冷笑,道:“因為兒時一句戲言就敢說娶她?你有什么資格?” 前世拐走他的妻子,逼迫云初念陪他設下那樣的局,現在,他有什么資格說出娶她的話? 他提到兒時,余安眼里閃過一抹驚訝,好像在說:你不是失憶了嗎? 的確,他確實有一段記憶是模糊的,模糊到偶爾捕捉到點點當初的影子,但是,一次夢境就告訴了他一切,包括他從山頂滑落也是眼前的人所為。 余安見他冷笑,上下打量著他,也冷笑道:“我沒有資格,你這副樣子就有嗎?你怎么知道我是戲言?兒時我們一起玩耍的時候,念meimei明明與我親近,為何你非要插上一腳,還總是與她說我的壞話,當初若不你告發我和父親要害云家,三王府就不會遭到滿門抄斬,她父親也不會死?!?/br> 頭一次,那個一向溫潤如玉的余安公子,在說這些的時候終是冷了臉,連眼神都變得有了殺機。 慕秋涼望著他,依舊冷笑道:“是你們貪心不足打云家的主意,甚至為了云家的財產不惜多次陷害她的父親,怎么還怪起我來?你說你喜歡她,真的就是喜歡嗎?你和你父親在密謀什么以為我不知道?” 慕秋涼說到這里緩了口氣。 余安無言以對,過了一會兒道:“你讓我見見她?!?/br> 慕秋涼蹙起眉頭。 “你讓我們見一面,我有話要對她說?!庇喟灿值?。 “說什么?”慕秋涼苦笑,“說我們三人自幼就認識,還是說你兒時那句話不是玩笑,抑或向她說明你們一家三口不僅害死我的母親,還害死了她的父親?” 慕秋涼說著說著又吐了血,繼續道:“別癡心妄想了,她現在是我的妻子,哪怕我死了,她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你母親……” 提起母親,他激動到聲音顫抖:“應該說是我們的‘母親’,她為了保你一命,已經,自刎了?!?/br> 自刎? 自刎。 余安頓感一道厲雷劈在了身上,腿上一軟,踉蹌了幾步。 他不可置信地問道:“慕秋涼,你休要騙我?!?/br> “騙你?”慕秋涼起身走到他跟前,“我為何要騙你?到這個時候,還有什么可騙的,你母親騙了我父親,騙了所有人,還騙了我們兄弟那么多年,甚至……甚至你父親還害死了我的娘親,況且連我都沒有放過,你看看我現在這副樣子,你說,你說,我還有什么好騙你的?” 慕秋涼說完,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眼淚和鮮血混在一起,糊了他一臉。 向來,皇家權利斗爭就是血雨腥風,就是你死我活,今日對方不死,明日就是自己死,他和余安同是皇家血脈,都同樣擁有爭奪皇位的心思,所以,余安站在自己的立場上,他不覺得自己是錯的。 可能直到現在他都僥幸的以為他的父親會來救他。 “余安?!睍r隔十幾年,慕秋涼再次叫他的名字,“一切都結束了,你和云初念結束了,你和你父親的皇帝夢也結束了。你母親既然一命換一命,那我,那我……” 他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對他是如此的不公,直到現在還要被迫去原諒一個兒時把他從山上推下去,后來伙同他人害死自己的娘親,前世又設局拐騙他的妻子的人,這是多么的殘忍。 許久,伴隨著一陣咳嗽他終是說下了那句自己不愿說的話:“那我就如她所愿,饒你一命,以后,離開京城,永遠永遠都別出現在云初念面前,就算我死了,我也會安排好,此生不會讓你再見到她?!?/br> 慕秋涼不知余安對云初念是不是真有感情,但是這樣的人活在世上,他真的真的很不放心,可是,可是那個養了她十幾年的“娘親”拿命來求他,他到底還是心軟了。 慕秋涼被江義和梁齊扶著出了房間,讓人把房間牢牢鎖上,在一切還未結束之前,余安絕不可離開這里半步。 慕秋涼回了華居軒,冷清的院子里,再也見不到了云初念的身影。 他回到臥房,看著房間里她的衣物,他一邊擦著血流不止的鼻子,一邊走到書桌前坐下。 他拿起筆,開始給她寫信,他想給她寫八十封信,一年給她一封,到她將近百歲的時候,她還能看到他給她寫的信。 他認真地寫了第一封信。 他把信放下,拉開抽屜,卻看到了幾張特殊的紙箋。 紙箋上面密密麻麻寫了很多字,字跡他認得,是云初念的。 他一頁一頁地翻看著,每看一個字他就心痛一分。 這些是什么? 云初念寫的是什么? 她……她怎么會知道這些? 慕秋涼突感一陣眩暈,一口鮮血吐了出來,鮮血噴到紙箋上染紅了一大片,他握著紙箋的手不住地顫著。 云初念,她好像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