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陳知夏接起電話,是親媽打來的,有意思的是,那頭竟然沒有麻將聲。她記得往日里,在麻將的喧鬧里,親媽連接電話都嫌煩的。 陳知夏調侃:“媽,今天三缺一了?有空找我了?”江邊的風在電話旁呼嘯而過。 親媽:“找到工作沒?” 陳知夏將被風吹亂的發梢推到耳際:“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突然關心起我來了?” 親媽:“我是你媽。不關心你關心誰?” 話鋒一轉,又樂呵呵的八卦:“小夏啊,你知道我們以前的鄰居林靜吧,最近回縣城來工作了,你們有聯系不?” 陳知夏:“沒有,怎么了?” 親媽:“我就是跟你說說,林靜考上公務員了,那單位是真的好,還是稅務的咧,天吶,我就說這孩子有潛力,哎喲,你要是能考上公務員呀,就是光宗耀祖了?!?/br> 親媽總是想著體面,從來不管她的感受。 陳知夏沉默了一會:“媽,我出來打工就給你丟臉了?” 親媽的聲音瞬間冷漠又尖銳:“你這話什么意思,說什么打工呢,你難道不知道你現在連工作都沒有嗎?” 陳知夏:“我已經努力在找了!” 親媽聲音越來越尖銳:“你弟弟現在準備讀大一了,現在家里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你再不勤快找工作,最多再供你到八月,等九月份弟弟上了大學,這錢是掏不出來了?!?/br> 這錢是掏不出來,打麻將卻可以掏。 陳知夏有些不耐煩:“媽,你就不能多給我點時間,我想多點時間挑個好工作,我想為自己的人生負責,你就不能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嗎?” 親媽:“你看你說的什么話,你要真為你的人生負責,你就該早早工作。工作不就是這樣嗎,一邊干一邊換,又不是富貴人家,去哪里找完美的,你本身也不完美?!?/br> “我……” 她似乎也從沒說過要找個完美的,只是想找個不那么差的而已,自己的親媽在最難的時候劈頭蓋臉,千言萬語真的如鯁在喉。 “哎呀,我要打麻將了,不說了,記住早點上班,我這邊沒錢了?!?/br> 陳知夏還想說點什么,電話直接就被掛斷,只剩下嘟嘟的喧囂。 一陣冰冷的江風刮過側臉,又凍又痛。 工作,工作沒找到,談錢,錢沒有。陳知夏半提著手機,對著江岸嘆氣。 在困難的時候,家,也不曾是她的避風港。那種舉目無親的孤獨,讓她在諾大的世界找不到方向。 陳知夏無力的挪動腳步,慢悠悠的往出租屋里走,情緒飛奔中,恍惚間已經到了門口,她熟練的掏出鑰匙插進鑰匙孔。 鑰匙轉動的聲音中,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陳知夏嚇了一跳。 難道是遇見了打劫? 第06章 陳知夏回頭,看到許玲子擠著燦爛的表情:“怎么樣,今天你面試成功了嗎?” “呃……”陳知夏突然的語塞。 玲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咧著開心的笑:“呃什么呃,到底面試成功沒?” 鑰匙轉動,門哐當的打開了,落入滿屋的貧瘠。 看到墻壁上泛黃快脫落的墻皮,陳知夏心一酸,脫口而出:“嗯,有家公司錄用我了,我還在考慮,打算晚點回復?!?/br> “哇,太好了,我們好有緣吶,同時找到了工作,再也不用面試了,噢耶?!绷嶙痈吲e雙臂,一邊歡呼,一邊蹦蹦跳跳,開心得像個孩子。 “是銷售崗嗎?”陳知夏眨眨眼,為玲子找到工作感到欣慰。 “嗯吶,做銷售多好,有挑戰,有激情!”玲子雙手握拳信誓旦旦,高興之余不忘問:“你呢,被錄用的是什么崗位?我的夏夏夏?!?/br> “前臺文員?!标愔妮p描淡寫的回應。 “你不是說做人力資源的嗎?”玲子有些意外,怔了一下。 剛還在歡喜的氛圍,突然凝固。 玲子又如夢初醒的捂住嘴,熱絡的拉起陳知夏的手:“嗨,能應聘上前臺,說明什么?你長得不差呀!再說了,某寶公司的文員那個叫什么紅的不也身家上億了嗎,這崗位太勵志了?!?/br> 陳知夏丹田里的壓抑瞬間被這臺詞給沖垮,噗嗤捂嘴輕笑:“你還別說,你真適合做銷售,死馬能說成活馬?!?/br> “那我就先向你推銷一打酒,怎樣?看我是不是真的這樣有天賦?!绷嶙右荒樕衩氐逆倚χ?。 陳知夏也樂了:“那你試試看,看我買不買?!?/br> “哈哈,我還真帶酒來了?!?/br> 玲子就像變魔術似的,突然從地上撿起一只桶炫耀:“這可是我花光了存錢罐里的錢買的,是香檳散裝酒。走,不醉不歸唄?!蓖袄镤亯|一些冰塊,凍著幾瓶紅酒。 “香檳散裝酒”是玲子自造的詞語,其實就是黎族的甜酒口感類似香檳,度數比香檳高一些,純大米釀造的幾十元一斤。但是玲子會把酒裝到紅酒瓶里,像紅酒一樣裝飾著,特別有儀式感。 “去樓頂喝,還是江邊?” “江邊吧,今天心情好,我想吹風?!?/br> 玲子搬酒,陳知夏破費買了點牛rou干和雞爪雞翅,兩人很快就來到了江邊。 晚上的江邊風很大,將兩人的衣衫吹得凌亂,黑暗中遠處閃爍著一閃一閃的火苗,有成群的男女圍著篝火載歌載舞,熱鬧非凡。陳知夏和玲子兩個人單薄的在遠處的黑暗里,在地上鋪了個袋子,酒埋在沙地里,零食放在袋子里,席地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