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唐裊衣以為他是要把懷中的畫卷,放在身后的書架上。 結果他卻停在面前,傾身放下手中的畫卷,淡淡地覷著她的狼狽。 分明是溫和的目光,她卻有種被什么陰濕的東西纏上腳踝的錯覺,莫名產生想要落荒而逃的錯覺。 前幾日她對他做出了,那么多令人面紅耳赤的羞恥事,他都是記得的,但卻從未派人找過她。 她都是悄悄趁著夜深人靜干的,從未再當著眾人的面染指他,這本小冊子的內容但凡流傳出去,勢必會對他的名譽受損。 再是風光霽月的君子,恐怕都會惱羞成怒罷。 這算是主動送上門的嗎? 她不知道他究竟真的不在乎,還是等著往后有空一起清算。 唐裊衣越想越攥緊布囊,胸膛砰跳不止。 季則塵半跪在她的面前,冷白修長的手指點在她緊攥的布囊上,頭溫和地微傾,與她商量:“可以再給我看看嗎?” 再、再給他看…… 他還要再看?! 唐裊衣呆滯頃刻,驀然反應過來想要拒絕,然那本冊子已經落入那雙骨節漂亮的手中。 他垂眸,隨手翻了幾頁,剛才沒看清的,如今全都看得明明白白。 青年溫雅的嗓音含著柔情,比剛才傳授解惑更為輕柔:“我的爪子踩你小腹了?” 唐裊衣瞳孔一震,抬起雪白的小臉,尷尬的小聲解釋:“抱歉,那其實是我給它的別稱,不、不是寫的你?!?/br> 季則塵并未回答她的解釋,又垂首翻了一頁,遂唇邊的笑僵住。 他表情僵直,她也輕輕碎了。 能露出這樣的表情,定然是看見了更為過分的話,所以男菩薩向來波瀾不驚破裂了。 唐裊衣都不敢去想,他究竟看到的是那一句話,還能不能救回來。 季則塵安靜須臾,似笑非笑地抬頭,殷紅的唇微啟,腔調平緩地念道:“酉時,‘季則塵’趴在明月廊飲水過多,許是抱得太久了,故而不慎失禁……” 一字一頓,徐徐如雪,冷得她渾身寒毛乍起,頭皮如針扎。 那天赤貂的確不慎…… 唐裊衣轉頭猛地咳嗽,直到她的眼睫洇出水痕,下巴才被冷涼的手指抬過來。 青年那張昳麗絕艷至,令人失語的臉放大在眼前,透白得細小的絨毛都能清晰可見,顏色淺淡的瞳孔邊沿似渡著一圈柔金,憐憫、慈悲,以及淡淡的冷艷。 他彎著眼,問道:“我趴在地上飲水?還在你身上失禁,裙子都濕透了,嗯?” 尾音的疑惑往上揚出清高的不可攀。 唐裊衣也不知這一刻腦中那根弦被勾斷,竟有膽子用訥訥又脆弱的語氣,理直氣壯地反駁:“怎么不可能,我又不會撒謊,那夜你就是趴在……” 已經遠遠超過兩人如今之間關系的話,驀然止在她的唇邊。 完了。 她究竟再說什么實話! 唐裊衣眼神慌張張,淚眼泛紅地盯著他找補:“不,我的意思是那夜你沒有,是我,不對,不是我,是你太過分了,非要說堵不住,要用嘴……” 越說越慌,越描越黑得透黃。 她受不了自己的胡言亂語,抬手壓住不受控制亂說的嘴,如林間麋鹿的美眸亂顫,一副快要哭的絕望表情。 季則塵的眼瞳不對勁,不,或許是對視上那一瞬間不對。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盯著他的眼睛,說了這些話。 唐裊衣想解釋那些話并非是故意的,但猶恐說出更為過分的話,只能手背死死地壓住唇。 季則塵臉上的薄唇的弧度落下,凝著眼前美人閃躲不敢看他的心虛模樣。 至于為何會心虛,自是因為那些都是她的真心話。 無可辯解的話。 他似未曾聽見地半闔眼睫,手指翻過一頁。 還要繼續往下看? 唐裊衣見此心如貓爪,抿住紅唇,起身想搶回那本冊子,但伸手便被他輕易躲過。 她不僅沒有搶到冊子,反而身子失重猛地往前撲。 一只手同時搭在她稍稍用力,便會折斷脆弱的頸項。 香雪蘭的清冷暗香鉆進鼻翼,有種令人產生迷離的眩暈感。 可現在她卻不敢昏過去,雙手攀在他的肩,貼在他胸口的嘴唇顫抖,耳邊響起青年沙啞的喘,還顫出了不堪的尾音。 又碰到他了。 唐裊衣驚慌失措地看過去。 神仙般不可侵.犯的青年瞳色洇出霧氣,反應劇烈得似再碰一下,他眼中就會凝結出淚珠落下。 她真不是有意的。 唐裊衣漲紅雪白的臉,撐著他的肩膀要起身,小腿還在發軟,再次軟綿綿撲進去,臉頰又蹭過了。 這次更過分了,柔軟的雙手撐在下方迤邐的雪白衣袍上,不知是革帶,還是藏住的匕首,硌得她心慌。 掌心飽和得太突然了。 唐裊衣頓時明白自己不經意,抓住季則塵的什么了,臉頰迅速染上緋紅,心臟一點點酥麻地發顫。 她想,或許今日他就忍不了,她以后在也不能繼續活著,在他的眼前蹦跶了吧。 早知如此,她應該早些尋好棺材,不至于以后只能躺硬邦邦的板子。 緊張的窒息感讓她忍不住啟唇納息,淚眼微微瞇起,指尖更是顫抖不止。 哪怕如此了,她胡亂掙扎著還要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