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葉昭榆慢條斯理地收回腳,理了理裙擺,聽著身后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看著在水中不斷掙扎的人,冷冷笑了起來。 “還真是…人生無處不相逢啊?!?/br> 蕭煥茸不明所以的走上來,看著滿眼火氣的人,沉聲開口。 “阿榆這是何意?” “阿娘可認得此人?”葉昭榆指著水中的人,冷冷開口。 “此人是你賀叔派來保護我的,可有問題?” 葉昭榆眼底暗流涌動,抬腳走到河道邊,居高臨下的看著攀著想往岸上爬的人,嘴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是嗎?除了販賣人口,您還接安保的活呢?” 此人正是當初不遠萬里,將她賣到西域的人伢子! 這張臉,化成灰她都認識! 小玫瑰 男人一手扒著河岸的草,一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看著恨不得將他剝皮抽筋的人,立刻心虛地朝她笑笑,嘴里卻叫苦連天。 “賀參軍,我就說嘛,郡主不愿再見到屬下了……” 落日余暉驅散了山間云霧,緩緩露出滿山蒼翠。 十一月的深秋景致依舊不見一絲衰敗,反而大雨過后,青翠欲滴。 賀衍看著漫天云嵐,不知喝了多少碗酒,眼神迷離間好似看著一人屈腿坐在一側,就著晚霞下酒。 他抬手向著那人舉了舉碗,仰頭喝了一口,隨后扯了扯蒼白的唇,輕嘆一聲。 “不知阿榆得知真相后,會不會怪賀叔?!?/br> 那人仿佛眼尾一挑,眉目舒展,眼中滿是腳下的大好河山,輕啟薄唇。 “性命之憂,不得不行此法?!?/br> 隨后一陣冷風越過山野,層林激蕩,像是一陣無奈的嘆息從遠古傳來。 “還記得你為阿榆卜的第一卦嗎?” 賀衍抬手喝了一口手中的酒,也抬眸看著眼前的壯麗河山,彎唇笑了一下。 “怎會不記得?!?/br> 那是懷遠軍假死的第一年,也是發現君心不良的第一年。 兩個滿懷理想的少年被一盆冷水兜頭澆透,從頭到腳都是徹骨的寒。 隨后夜以繼日的研究求全之法。 退,是他們能想到的唯一手段。 可剛一起勢,便被頭頂的那只大手掐滅。 退無可退。 正當苦悶之時,恰逢榆丫頭頂撞陛下被她阿爹領回來閉門思過。 他們饒有興趣地跑去看熱鬧,卻見她被她阿爹訓誡,卻始終振振有詞。 “明明是舅舅不對,他為了打壓李家,處處挑麗嬪的錯,李家為了不被牽連,與她斷絕了關系,沒有了家族與恩寵,宮里人人都來踩她一腳,這才造成了她今日投湖的慘況!” 葉政堂恨鐵不成鋼道:“就算陛下錯了,也不是你今日在人前頂撞他的理由!” “阿爹在怒什么?是怒我今日的沖動?還是在怒我冒犯了天威?” “二者有何不同?” “若是其一,證明阿爹是在為我著想,贊同我的說法,只是不贊同我的行為。 若是其二,證明阿爹在維護舅舅,你從心底覺得他的做法沒有問題,能隨意用無辜人的性命去達到自己的目的?!?/br> “世家利益盤根錯節,子女行為與家族榮辱掛鉤,阿榆,這世上很多事情,無法用對錯來衡量,李家氣焰囂張已久,若再不打壓,恐會生出許多亂來,陛下只是用了最直接的方法?!?/br> “他明明可以去找李家本身的錯處,卻偏偏從一個無錯的女子下手,因為這最為省事! 可明明一個月前,他與麗嬪還恩愛兩不疑,如今為了目的說拋棄就拋棄,是不是……太冷漠了?” “阿榆你記住了,不管陛下如何寵愛你,但他首先是一國天子,其次才是你的舅舅,你當知伴君如伴虎,不想成為下一個麗嬪,就該知道凡事都要謹言慎行?!?/br> “若他真的棄了我,難道我不知道棄了他?哪里有壓迫哪里還有反抗呢!” “葉昭榆!休的胡言!” 他與葉政陵站在不遠處,將兩人的對話聽了個徹底,很難想象那是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說出的話。 恐怕連她阿爹都沒意識到,他們已經站在同等的層面上對話,將問題的本質看的清楚。 原本便知她比尋常之人聰慧,卻不知她還比任何人都有魄力。 若他真的棄了我,難道我不知道棄了他? 這句話,天底下有幾個人敢喊,又有幾個人敢做。 葉政陵目光熱切地落在那小丫頭的身上,緊緊扣著廊間圓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阿衍,替阿榆卜一卦,看看侯府的命數可系在她的身上?!?/br> 他們站在廊間,緊緊盯著三枚銅錢踉蹌著落下。 在,可她為屯卦,乃夭折之命,活不過碧玉年華。 他們頓時大驚失色,從未料想那小丫頭竟是這般命途。 侯府的出路是在她的身上,可她的前路又為死路,這與絕路無異。 葉政陵指尖緊緊扣著廊柱,看著不遠處面壁思過的小丫頭,目光復雜,沉聲開口。 “阿衍,再看看,只看阿榆,看看阿榆的生機在哪里?!?/br> 只要她有出路,侯府便有出路。 “好?!?/br> 第二卦落下,依舊是屯卦,卻有了一絲偏移,是另一種極端不利的情況,卻也是此卦唯一一絲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