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突然,裊裊升起的熏香令她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她尷尬地朝原本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現在正目光危險地盯著她的人一笑。 “少主息怒,奴家就是山豬吃不了細糠,享不來這么好的香?!?/br> “過來?!?/br> 他的音色低沉暗啞,帶著一股涼意,像是趟過初春冰雪融化的河,新潮中帶著刺骨的寒。 葉昭榆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抿了抿唇,慢悠悠地挪了過去。 一雙冰冷的手緩緩撫上她的脖頸,輕輕摩擦著她側頸上的動脈,徐徐開口。 “用處子之血培育出的曼陀羅,嬌艷欲滴,香味糜麗,用它做的薰香,善人聞之豁達,惡人聞之癲狂,你可想聞聞?” 摩那婁詰眼尾下掃,含眸看著她,眸色清淺,暗紅衣袍將他襯得肌膚如雪。 玄色大氅披于肩頭,肅殺與妖異在其周身蕩漾,驚的墨發波蕩,連陽光都偏愛他,透過車簾散在他深邃的眉眼間,星河露怯,孤月含羞。 這一刻,葉昭榆才明白,何為禍水之樣,何為傾世之容。 可此時卻沒時間欣賞這傾城美色,小命要緊。 她麻溜地擺脫脖子上的手,憤慨道:“不信謠不傳謠,傻子才會上當,少主可不能被那些妖言惑眾的人給騙了?!?/br> 摩那婁詰抬眸睨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要是待會兒在王宮沒有這般能說會道,本少主回來就將你埋了做花肥?!?/br> 葉昭榆神色頓時一凜,肅然開口,“少主是想要奴家好言好語,還是惡言潑語?” “第二種?!?/br> 好嘛,原來她今天是來當杠精的。 西域王宮極盡奢靡,一水的黃金將王宮裝飾的金碧輝煌。 明珠作燈,寶石鋪路,正殿上的金獅子寶座霸氣恢弘,雙獅臥于座下,抬眼睥睨眾生,讓人無端生出幾分跪服。 葉昭榆滿眼的金光閃閃,錢啊,都是錢??! 難怪都說王庭富庶,金銀遍地,積珠累玉,商隊層見疊出,奇珍數不勝數,是每個經商之人夢寐以求的圣地。 她眼睛亮了又亮,她雖出身鐘鼎之家,金銀玉器見之不少,古玩字畫收納良多,但真沒見過這么明晃晃的金子砌的宮殿。 真的太奢靡了! 摩那婁詰掀起眼皮瞥她一眼,“收起你的眼珠子,別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br> 葉昭榆:“……”她那叫好奇!什么叫沒見過世面,說的什么混賬話呢! 宴會還未開始,少數賓客與君主還未到場,舞樂卻早早響起,輕歌曼舞,悅著已到之人。 摩那婁詰居于王座之右,神情散漫,眼尾略微向下,他的眼皮很薄,輕而易舉地壓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臉部的每一分線條都堪稱完美,勁瘦的腰線匿在大氅之中,正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手中金盞,周身肅殺之氣毫不收斂。 賓客推杯換盞,把酒言歡,一時之間熱鬧至極。 而他周身幾尺之內毫無人煙,連奴顏諂媚的人都三緘其口,不敢上前。 葉昭榆輕嘖一聲,當真是一人成陣,咱少主這是孤立全場啊。 腰間猛然一緊,一雙大手掐著她的腰往前一帶。 鼻尖頓時傳來一陣淡淡的檀香味,極淡,卻也難以忽略。 像是經年之久的積淀,抵過了時間洪流的滌蕩,留下來的一抹悠長余韻。 “少主這是作甚?”葉昭榆坐在他的懷里,扯了扯嘴角。 面色微僵地看著近在咫尺的人,腰間的手guntang有力,燙的她不禁一哆嗦。 她極力壓著想要朝他動手的沖動,慢慢將滑在手中的簪子收起。 “自然是寵你?!?/br> 音色撩拔,語氣曖昧,熱氣噴灑在她耳邊,一陣過電般的酥麻自耳側傳開。 她一下捂住自己發紅的耳朵,心里發出一陣土撥鼠尖叫。 啊啊?。。?!這是什么小妖精啊,又勾引她! 看著她的反應,摩那婁詰不禁挑眉,這般禁不起逗? 隨后慢條斯理地將金盞中的瓊漿喂給她。 甜中帶澀的液體涌進葉昭榆的口腔,她被迫在惶恐中品了品佳釀,瞇起眼睛,還挺好喝。 一聲唱喝驀然傳來,君主和王后在一群喇嘛的簇擁下緩緩走來。 一身披紅色朗袈,腰懸五彩哈達裝飾的長刀,赭色裹裙曳地的法師落后一步同行。 由兩排身著紫紅袈裟,手持褐色佛珠的比丘開路,周圍人全都伏地跪拜,姿態虔誠。 摩那婁詰繼續摟著懷中美人,旁若無人地投喂美酒。 等君主走近后,他像是才反應過來,抬手對著人招了招。 “呀,叔父來了,快請上座?!?/br> 眾人嘴角一抽,這主客之道少主怕是半點也沒學會。 摩那婁嚴朝他點了點頭,絲毫沒有將他的無禮放在心上,緩步走上金獅子寶座。 眾人也見怪不怪,低著頭不敢說話。 唯法師眉頭一凜,面容肅穆地看著歪坐在塌上之人,緩聲開口。 “一切凡夫,具有二病,一則狂妄,二則愚癡,這凡夫俗子,皆可諒解?!?/br> 摩那婁詰嘲弄一笑,下頜放在葉昭榆的肩上,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垂,音色凄凄地告起狀來。 “他說本少主狂妄愚癡,是個凡夫俗子,美人快替我說說好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