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戲(作者:妄鴉) 第5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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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原小姐。萬一在戲內出了什么意外怎么辦?” “你們怎么都只往壞處想?” 看著神情凝重的眾人,原晴之哭笑不得:“雖然薛二少那一刀捅得很深,但其實我還是下意識閃了一下,避開了要害,大概在肚子這邊的位置,如果包扎及時,應該短時間內不劇烈活動沒有問題?!?/br> 原晴之比劃了一下,展示給他們看:“再說了,往好處想想,第三折戲本身就短,再次入戲后我只需要堅持一個多小時就能成功走到落幕,也沒有很難熬?!?/br> 雖說在場大多數人都不大贊同,但現如今的確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見他們還在猶豫,原晴之直接拍板:“好了好了,這個世界上哪有好賺的五千萬。放心吧,我有分寸的?!?/br> “況且……對于出戲的方式,我有一個略微還算大膽的想法?!?/br> 入戲前,司天監就答應過她,凡事以她為首,由她做主。如今她心意已決,其他人自然沒法再說什么。于是簡單休息過后,原晴之再度回到了戲臺中。 很快,周圍景色迅速模糊褪去,更替成陰森沉悶的薛家老宅。 甫一入戲,原晴之就感覺腹部傳來的劇痛。 她咬咬牙,勉強從地上爬起,根據方才出戲時隨隊醫生教給她的急救辦法,用嘴咬下幾根布條,勉強纏繞在受傷部位,而后跌跌撞撞爬起。 好在薛無雁看著精神就不大穩定,她又在受到刀傷后第一時間出戲沒有掙扎,所以前者倒也沒有再給雷柔補刀。再加上距離受襲過去一段時間,人又是仰躺沒有挪動,傷勢被控制在一個沒有擴大的范圍。 等包扎完傷口,原晴之頭上已然滲出細細密密的汗。 她撐著一旁的柜子勉強起身,因為失血過多,眼前一陣陣發黑。 簡單適應過后,她開始往外挪動,朝著書房走去。那里不僅有五樓會客室的鑰匙,還有薛無雁之前殘殺貧民窟流民時放在那里的小型醫療箱。幸運的是,原晴之成功在老式醫療箱里找到了一些磨成粉末的止疼藥,覆在傷口。 拿到這兩樣至關重要的東西后,她這才跌跌撞撞地朝樓下走去。 一邊走,原晴之一邊在心里瘋狂怒罵薛二少這個翻臉如同翻書的狗賊。 若非是薛無雁這神來一筆,這會兒她恐怕都已經開香檳了。 越往下走,空氣中什么東西被燒灼的氣味愈發明顯。 薛無雁這是來了招玉石俱焚,準備將整個薛家老宅都燒毀掉嗎?! 原晴之心里一個咯噔,加快腳步。終于,在地下室入口的不遠處,發現了踉踉蹌蹌,差點跌倒的戴茜。 她連忙上前去將人扶起,二話不說,將手里的玲瓏骰子和會客室鑰匙塞到對方手中,語調迅速地進行囑咐。 戴茜一愣,朝著背影大喊:“可是,你怎么辦?!” “不用擔心我,你快去!把我給你的東西交給薛大少看,他知道怎么辦!” 雖說時間和交代都很匆忙,但原晴之卻迷之放心。 或許連戴茜自己都沒發現,方才從火場逃生時,她臉上不自覺出現的堅毅和忍耐,那絕非是何白露這個只知道逆來順受大小姐該有的東西,而是原原本本就屬于“戴茜”的。 原晴之相信戴茜可以帶著這些東西,成功去到五樓,同元項明匯合,順利出戲。 至于她—— 身上沾滿血污的少女抬頭,望向面前熊熊燃燒的火場。 厚厚的鏡片背后,萬千情緒沉淀,最終化為孤注一擲的堅定。 …… 虞夢驚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 在他周身,萬千烈焰旋轉著升起,將地下室所有可燃的東西卷入其中,照亮神龕兩側鐫刻的神秘古樸金色符文的同時,也封死了最后一絲可能后退的路。 陡轉直下的局勢要他在短短幾息內完全弄清楚周圍所發生的一切,比起最初被螻蟻口出狂言時滋生的震怒。在眼部的束縛自燃,確定自己已經燒毀半張臉且因為火焰持續燃燒短時間內無法恢復后,現在的他無疑達到了怒意的巔峰。 此時此刻,虞夢驚反倒不再顯露怒容,而是怒極反笑。 “已經多少年沒有過了……” 過于久違的,這般狼狽的時刻。 “啊啊啊啊啊,怪物!” 他的沉思并未持續太久,便被驟然打斷。 火焰困死了地下室深處的出口,四面八方都是宛如天傾般的末日景象。好不容易找回神智的賓客們當場破防了,開始用最惡毒粗鄙的言語對罪魁禍首進行謾罵攻擊。 “到處都是火,我不想死……” “都怪你將我們害得如此境地!” “沒錯,你這蠱惑人心的邪祟,你怎么不去死??!” 虞夢驚譏諷地望著那些在火焰中尖叫嘶吼,發出痛呼的人群,語氣輕慢。 “可笑。世人自己魚目混珠,偏愛一張臉,到頭來還怪到本座頭上,真是愚蠢至極?!?/br> “你胡說!”死到臨頭,總能激發起人類最丑陋的一面,更何況心底惡意面早已被放到最大,所以他們歇斯底里,狀若瘋魔:“若非不是喝下你這個怪物的血,我們也不會變成這樣!這一切都是你的錯!” “哦,本座逼你們喝了?”虞夢驚似笑非笑。 人們一時語塞。 “既然如此,你也別想活!” “沒錯!要死一起死!” 望著那些一個接一個朝他逼近的人影,紅衣青年已然懶得再回話。 他只不過是放下手,閑閑散散地抱臂,露出半張臉下的森森白骨,就能輕而易舉從他們強作鎮定的冷靜中窺見下方色厲內荏的惶恐,對死亡的無邊恐懼,對他人的憎恨。 如此骯臟,如此膚淺。 一副骨架撐起的畫皮能夠要他們魂牽夢繞,褪去畫皮后的真容又能要他們聞風喪膽。 螻蟻們還在這里不知死活地挑釁,殊不知早已自身難保。 紅衣青年冷眼看著,已然意興闌珊。 說到底,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他也有些厭倦了。 那日虞夢驚同雷柔在地下室里說的那些話,看似輕浮不著調,可其實并非作偽。 事實上,當年慶國為了更好吸取他的氣運和反制他,的確在石碑上留下了一些真實的內容,例如將他弱點是火這點大書特書,恨不得昭告天下。 火是世間少有的能量具現化產物,巫師們開壇做法時都需要用其溝通天地,是至陽至純之物,對陰邪的一切有著天然的克制效果。這點在虞夢驚這種邪神身上體現得愈發明顯。雖說遠遠無法達到祛除的目的,但可以抑制他的再生能力。 若是夜紅神龕八道封印全部解除,那他甚至可以做到隨意cao縱火焰??涩F在封印只解除了一道,不僅無法反抗,恐怕還得元氣大傷。 以如今地下室這場大火的猛烈程度,離開顯然已經來不及。 ……倒不如化作灰燼,屆時重新在夜紅神龕里復生。 他是天生的神祇,永生不死不滅,即使化作灰燼,也能在時間的休養下再度重生。 只是有一點點痛罷了。 但那些痛楚,相比于虞夢驚漫長的神生來說,過于不值一提。 雖然已經很久沒有這么狼狽的時刻,可在更久遠之前,剛剛誕生之時,他也曾被滿腹心機的人類算計。若非如此,夜紅神龕也不會給慶國白白鎮了多年氣運,成全王朝千年盛世。甚至非要追根溯源,抵達慶神的誕生本身,同樣逃不開一場徹頭徹尾的盛大悲劇。 所以,早就習慣了。一切都不過是循環往復。 虞夢驚無視那些朝他撲來的人,盯著不遠處搖曳的火焰,罕見地有些走神。 片刻前,薛無雁彌留之際發出的嘶吼仿佛仍在回蕩。 ‘我很好奇,除去這張臉,你剩些什么呢?沒有它,你誰也蠱惑不了吧!說到底,大名鼎鼎的慶神,也不過是只一味掠奪他人愛意,實則內里空蕩蕩的可憐蟲罷了?!?/br> 他可憐嗎? 不,相反,他高高在上,愚弄終生。冷眼看著世人掙扎于浮沉泥淖,為垂憐他那點根本不存在的愛意爭相暴露丑陋的內里,而后獲取愉悅。 人類會死,他不會;人類會追逐于皮相外貌,他不會;人類有七情六欲,愛別離怨憎會,他還是不會。他張狂肆意,自由,乖張恣睢。凡夫俗子為他奉上無數追捧和狂烈熱愛,供他享樂,供他游戲人間。 所以,這樣的人類,憑什么說他可憐呢?虞夢驚嘲弄地想。 “殺了你!殺了你!” “你理應同我們一樣,墮入烈火,永世不得超生!” 就在紅衣青年抽離了一切情緒,漠然打量著四周時,火焰中忽然出現一道人影。 剛開始,虞夢驚并未留意,直到那些攔在他身前,妄想加害于他的人影一個接一個倒下,他才詫異地看過去。 “說過多少次了,好歹你也算個神吧?不要每次被人欺負的時候都像只貓一樣,呆呆傻傻蹲在原地。只知道望著??!” 氣喘吁吁的聲音從滾滾濃煙中傳來。 當那些費盡全力也要爬到他身旁,拖著他同歸于盡的人類已然全軍覆沒時,虞夢驚終于看看清了來人的樣貌。 拎著刀的少女穿著一身大紅嫁衣,從衣領到裙擺到處遍布著斑駁血跡,就連平日挽起整整齊齊的盤發也散落開,尾端沾染著半干不干的血痂,觸目驚心。 她就這么從火光跳躍的深隙中走來,明明外邊狼狽不堪,胸膛氣喘吁吁地起伏,卻又仿佛連每一根頭發絲都在閃閃發光。 虞夢驚瞳孔中閃過錯愕,旋即側過身去:“雷柔?!你不是死了……?” 或許此時此刻,就連善于掌控人心,剖析陰暗的慶神都開始弄不清自己的內心,只是下意識不想讓覆滿白骨的,不堪又丑陋的半張臉被她看見。 原晴之渾然不覺。 “沒看我現在好端端的,活蹦亂跳著嗎,不要亂詛咒人?!?/br> 她低聲埋怨著,自然而然地上前,攥住那截蒼白的手腕。 和那天被所有人追殺的晚上一樣。 溫熱的手覆在冰冷的手上,然后牽著他,自然而然地邁動了腳步。 “四面八方都是火,你不走就算了,還站在原地……算了,現在情況緊急,先不說這個了,圣泉和夜紅神龕那邊應該不受影響吧?我們得想辦法在火燒過來之前到那里去?!?/br> 虞夢驚壓根沒聽她說什么。 或者說,聽見了,但是不以為意。 眼下沒有比解答他滿腔疑惑更重要的東西。 “一切的給予都有代價,一切的因都有果?!?/br> 青年望著自己逐漸被火舌舔舐的紅衣下擺,紅眸里是萬物歸一的平靜:“所以,為什么還要來救我呢?” 如果說之前救他,是為了得到那副華美的皮囊的愛意,為了得到他的垂憐。 那么現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