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中婚 第10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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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合帝意。 但不排除忽然開竅的紈绔子背后有高人指點,多半是兵部尚書張衡智。 等禮部尚書等人離開,宗人府的官員入內,勸帝王盡快立后。 “后宮不可一日無主,還望陛下以大局為主,冊立皇后,執掌后宮諸事?!?/br> 承昌帝捏鼻沉思,半晌,淡淡道:“傳朕口諭,由賢妃暫代皇后一職?!?/br> 宗人府官員一愣,隨即躬身應“是”。 賢妃并非承昌帝心中滿意的人選,但資歷是最深厚的,人也潑辣,能震懾住一眾嬪妃。 想起爭風吃醋的嬪妃們,承昌帝流露不耐,又想到護夫的季綰,肝火更旺,驀地,他想到昨日所見的情景,心生微妙。 更闌人靜雀無聲,流云遮月暗無光,承昌帝走進冷宮的一剎,頓住步子,第一次親耳聽到孤月冷夜中幽幽的歌聲。 燈火闌珊,窗上一道道剪影如同鬼魅,承昌帝甚至想不起那些同床共枕過的女子姓甚名誰。 范德才躬身引著帝王走到一座破舊的房屋前,笑呵呵道:“陛下這里請?!?/br> 承昌帝踟躇片刻,跨進門檻,在一片漆黑中尋到一縷斜射的月光,月光籠罩著一名趴在桌上睡著的女子。 女子側枕手臂,臉上一株雪柳極為明顯。 愕眙一剎,承昌帝快步上前,凝著雪肌上妖冶生長的雪柳,說不出的震撼。 因畫在溫熱的肌膚上,畫作價值不可用金銀估量。 亦因栩栩如生,快要辯不出原有的疤痕。 “何人所為?” 范德才訕訕撓鼻,正要回答,趴在桌上的女子悠悠轉醒,在對上一雙熟悉的眼時,驚慌起身,拉開距離跪在地上。 “臣妾......見過陛下?!?/br> 承昌帝順勢坐在她騰出的長椅上,上面還有女子留下的余溫,“臉是怎么弄的?” “回陛下,是臣妾自作主張,靠人情,請來的畫師?!?/br> “誰的人情?” “季娘子?!币毩盅a償道,“娘子心善,敵不過臣妾苦苦哀求,才動用人脈請來畫師,陛下要責怪,就責怪臣妾吧?!?/br> 提起季綰,承昌帝心口不可抑制地柔軟,他曾托季綰醫治寶林,沒想到不只調理好了寶林的身子,還為其遮掩了疤痕,“德妃可摻和了?” “沒有?!?/br> 這是季綰的意思,目的是不讓承昌帝感受到妃子的算計,能身心輕松地接受這份歡愉。 承昌帝沒再多問,細細打量跪地的女子,素面朝天,偏偏溢出零亂破碎的美。 這張臉,似故人,又如陌生人。 “抬起頭?!?/br> 姚寶林緩緩抬頭,褪盡驕縱的面容惹人憐惜。 承昌帝附身捏住她尖尖的下頦,聞到一股皂角的香味,比不得昂貴的香膏,卻清清爽爽煞是好聞。 驀地,女子身子一輕,被帝王打橫抱起。 范德才仔細觀察,在確認帝王沒有回燕寢的意思后,趕忙帶人退了出去,輕輕合上門。 尊貴的帝王,第一次在陋室里寵幸女子。 當姚寶林復寵離開冷宮的消息傳開,整座后宮炸開鍋。 暫代皇后之職的賢妃正打算籌辦小年的宮宴,擬邀嬪妃、貴婦、閨秀聚在自己寢宮,以彰顯威儀。 相關宮人前來請示她如何給姚寶林安排座位。 賢妃倚在絲錦靠枕上,翻個白眼,“按正六品的位分安排就成?!?/br> ** 請帖是在臘月十六發出的,季綰是第一批收到的人,卻無榮幸,懶得應對。 已至年根,街上隨處可見歸來的羈旅者,熱鬧非凡的街市年味十足。 這日一早,季綰照常去往醫館,一直忙到打烊都無暇他顧,等收拾好藥箱準備乘車回婆家,卻見另一輛馬車??吭卺t館前。 君晟挑開簾子,遞出手,想要讓季綰搭一把。 季綰站著沒動,還是何琇佩匆忙走出來,怪嗔女兒不體貼。 “......” 母親對那人怎么這般熱情?不是該同她一樣置氣冷臉嗎? 君晟由丈母娘攙扶著步下馬車,與之一同走進醫館。 “賢婿當心門檻?!?/br> “小婿給您添麻煩了?!?/br> “哪里的話!” 季綰呆立在門口,看著母親殷勤招待,搖了搖頭。 等母親去沏茶,她走到坐于圈椅的男人面前,作勢將人拉起。 何琇佩趕忙阻止,“安鈺傷著呢,別亂動他?!?/br> “娘,他沒有外傷?!?/br> “內傷也是傷,更要仔細些?!?/br> 季綰轉眸之際,捕捉到男子嘴角微微泛起的笑痕,轉瞬消失。 去往太師府的途中,兩人各坐一端,盯著同一個方向,一個看著窗外,一個“看”著窗前的人兒。 “念念?!?/br> 又是一陣無回應的沉默,君晟習以為常,沿途削了一個果子遞過去。 聞到沙果的清香,季綰扭過腰,沒有客氣。 果皮沒有斷開,足見眼盲之人的精湛刀工。 他似乎適應了黑暗。 季綰可不愿他適應黑暗,打算增多針灸的次數。 君晟沒異議,任她施為,聽得她停止咀嚼,知她吃不下了,溫聲道:“給我吧?!?/br> 季綰已經閉口咀嚼的很小聲了,不知他是如何聽得的。 不明所以地將沒有吃完的果子遞過去,詫異地看他吃了起來。 “那是我的?!?/br> “現在是我的了,除非念念舍不得?!?/br> 說罷,君晟又遞還回去。 季綰沒接,再次捕捉到男子唇邊浮現出可疑的笑痕。 馬車抵達太師府,季綰先步下腳踏,在一雙雙門侍的視線下,轉身遞出手。 君晟牢牢握住,沒有接過陌寒遞上的手杖,摟住季綰的肩向府門走去,把女子當成軟綿綿的“拐”。 有外人在,季綰沒躲開。 兩人走進前院時,垂花門里走出一道身影,醉醺醺的腳步虛浮,由小廝攙扶著,嘴里嚷嚷著自己沒醉。 四公子君騰從宴會上歸來,非要鬧著來探望祖母,這會兒瞧見小夫妻,不由一笑,酒醉上頭,嘴上沒個把門的,“呦,大哥回來了?!?/br> 這話一語雙關,君晟沒計較,摟著季綰越過,卻在聽得一句“都瞎了裝什么裝”時,停下腳步,“剛剛說了什么?” “不會吧,耳朵也聾了?” 君晟淡笑回眸,一腳踹在君騰的膝上。 君騰不防,噗通跪在地上,慍怒起身時,瞳孔驟然放大。 一枚尖細的銀針捻在季綰的指尖,距離他的瞳孔不足一個銅板的厚度。 “做、做、做什么啊你?” 季綰捻針的手但凡一抖,針尖或許就會刺入他的眼球。 小廝嚇得趕忙打圓場,被不聲不響的陌寒拎著領子掄了出去。 受到驚嚇,君騰酒醒一大半,下意識后退,又被陌寒以曲起的膝頭抵住后背,避無可避。 眼看著銀針就要刺入眼球,君騰驚慌失措,“大哥,大哥,快阻止她??! ” 君晟“睥睨”著跪地的堂弟,對妻子頗為縱容,“目無兄長,乃大不敬,該長點教訓,丟一只眼睛算輕的,綰兒,下手?!?/br> “慢著!”君騰嚇得牙齒打顫,“小弟錯了,錯了!” 君晟冷笑,“目無嫂嫂,同樣是大不敬?!?/br> “小弟年少輕狂,求大嫂別同小弟一般見識!” 君騰止不住地眨眼,睫毛擦過針尖,嚇得瞪大眼,一眨不眨。 季綰內扣銀針,收入掌心,溫柔的女子在見慣了大場面后不再有色厲內荏的空乏,多了不怒自威的凌厲。 震懾了在場所有人。 經歷種種,底氣的養成,不再全部來自君晟。 君騰膝蓋一軟,歪倒在地。 君晟接過陌寒遞上的手杖,用手杖勾起堂弟的下巴,“撒野是需要本事的,別以為跟著二皇子廝混就能扶搖直上?!?/br> 用手杖精準拍了拍對方的臉,君晟肅了面容。 “二皇子對你戲耍居多,指不定哪日坑了你,好自為之,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