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結束】

    時間過去許久，久到楊絨絨以為臨淵應該沒救了的時候，少年忽然抬起手，摘掉自己臉上的面具。

    然后他伸直胳膊，將那個丑兮兮的面具扣在了臨淵臉上。

    他說：“不要理會那些人，變成魔族并非是你的錯?！?/br>
    那個面具仿佛有魔力一般，讓臨淵身上瘋狂外溢的魔氣一下子就消散了。

    他緩緩地放下手，直直地看著面前的少年，緩緩說道：“我無法選擇自己的出生，但我可以選擇自己未來要走的路?！?/br>
    少年看著他說道：“這個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魔族不一定都是惡人，人族也不一定都是好人?！?/br>
    臨淵站直身體，道：“我沒有做錯什么，所以我不后悔自己的選擇?！?/br>
    少年昂起頭看他，道：“即便重來一次，我依舊會選擇救人，哪怕這樣會讓我暴露魔族的身份?！?/br>
    臨淵又重復了一遍。

    “我不后悔?！?/br>
    少年肯定地點點頭。

    “不后悔?！?/br>
    他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明朗笑容，如旭日，如繁星，如歷經寒風仍舊青翠挺拔的雪松。

    下一刻，他的身體便消散了。

    臨淵靜靜地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楊絨絨試著抬腳朝他走過去，發現那股阻礙她的力量已經消失。

    她當即加快步伐跑過去：“臨淵，你……”

    話還沒說完，她就看到臨淵閉上眼睛，直挺挺地朝前栽倒下去。

    楊絨絨慌忙伸出手抱住他。

    由于他太沉了，她被他壓倒在冰面上。

    身下冰面忽然裂開，破碎。

    楊絨絨抱著臨淵沉入冰冷的河水之中。

    河水將他們包圍，但楊絨絨卻沒有窒息的感覺，她只是感覺到冷。

    她知道，一切都要結束了。

    事實證明她的猜測沒有錯，很快河水就消失了，他們又回到了那片熟悉的黑暗迷霧之中。

    身邊傳來羅羅和六郎的喊聲。

    “老大，老大，你聽得到我們說話嗎？伱給點反應啊老大！”

    “娘親嗚嗚嗚嗚，你快醒醒，你別丟下我?！?/br>
    楊絨絨看不到他們，只能通過聲音來判斷他們距離自己應該不遠。

    她出聲回應道：“別嚎了，我們沒事?！?/br>
    說完她就推了推壓在自己身上的臨淵，這家伙應該是因為突然恢復記憶大腦胡亂，陷入了深度昏迷，到現在都還沒醒。

    聽到她的話，羅羅和六郎松了口氣。

    羅羅說道：“方才我喊了你好久，你都沒反應，我還以為你們被怪物抓走了?！?/br>
    臨淵實在是太沉了，楊絨絨扶得很吃力。

    她沖羅羅說道：“前面有條河，你變成原型載我們飛過去?！?/br>
    羅羅反問：“你自己不是有飛劍嗎？”

    楊絨絨是有飛劍，能自己飛，可現在還有個昏迷不醒的臨淵，帶著他不方便使用御劍術。

    但她懶得解釋，直接道：“我懶得動，你帶我們飛過去，回頭我給你錢?！?/br>
    羅羅一聽到有錢賺，立馬就興奮了。

    “好好好，我這就來了！”

    楊絨絨感覺到有腳步聲靠近。

    她循聲望去，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越來越近，直至眼前，對方手里拿著個綠色螢石，螢石散發出瑩瑩綠光，透過那點兒光亮隱約能看到羅羅的面容。

    羅羅沖她笑了下，然后原地變成一頭身形龐大的金色貔貅。

    “快上來吧?！?/br>
    楊絨絨扶著臨淵靠近貔貅。

    就在楊絨絨伸手觸碰到貔貅的身體時，她的動作忽然頓住了。

    她收回手，扶著臨淵往后退。

    貔貅回頭看她：“怎么了？”

    楊絨絨的眼睛里充滿戒備，她冷冷地道：“你不是羅羅，你到底是什么東西？”

    她跟羅羅之間有契約關系，只要雙方距離不是很遠，她都能感受得到羅羅的存在，若說這地方有黑暗迷霧遮掩，她的感覺變得遲鈍，無法在迷霧中確切地尋找到羅羅，還算有一定道理，可剛才她都已經觸碰到了貔貅的身體，她還是感受不到羅羅的存在，那就絕對有問題了。

    她又試著通過契約關系，在心里給羅羅下達變回人形的命令。

    面前的貔貅仍舊沒有任何變化。

    這更進一步證實了楊絨絨的猜測。

    面前這家伙絕對不是羅羅！

    貔貅很意外：“這么快就被認出來了?！?/br>
    楊絨絨想要帶著臨淵逃跑。

    可臨淵這會兒還在昏迷，這地方又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楊絨絨沒跑兩步就被什么東西給絆了下。

    她拉著臨淵一起跌倒在地上。

    楊絨絨盡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她身上有傷害轉移符，就算受了傷，傷害也會被轉移到那幾個魔王身上。

    她不會有事的，所以她沒必要太慌張。

    情緒很快恢復冷靜。

    她伸手去摸乾坤袋，想要拿出無妄劍，結果卻意外摸到了身下的東西，一根根長條狀的物體，硬邦邦的，表面還有粗糙的紋理，還沾著一些濕潤的泥土。

    楊絨絨腦中靈光一閃，是樹根！

    她現在坐在許多樹根上面，方才絆倒她的東西應該也是樹根。

    無盡深淵里有很多的樹木，但楊絨絨還是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天魔樹。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她從乾坤袋里摸出一疊烈焰符。

    符箓被點燃，火光竄出。

    原本濃到化不開的黑霧竟然被驅散了一些。

    她借著火光得以看清楚，自己身下坐著的，的確是許許多多盤根錯節的樹根。

    她隨后又抬起頭，發現面前是一棵足足需要十個人才能勉強抱住的粗壯古樹。

    樹干表面纏繞著許多深紫色的藤蔓，它們明明是植物，可楊絨絨卻看到那些藤蔓在緩緩地蠕動，她還能聽到藤蔓擦過樹皮時發出的稀碎聲響。

    楊絨絨曾經來過這兒，見到過天魔樹，因此她一眼就認了出來，面前這玩意兒就是天魔樹。

    身后傳來腳步聲，她立刻扭頭，看到“貔貅”走了過來。

    那頭“貔貅”晃了晃身體，然后趴在地上，幻化成一根粗壯的樹根。

    楊絨絨再度看向面前的天魔樹，此時樹干表面浮現出了一張熟悉的人臉。

    那竟然是燕鶴梅的臉！

    他皺著眉，嗓音沙啞粗糲：“他是魔族，而你是人族，你不殺他也就罷了，為何還要一次又一次地救他？”

    第212章 代價】

    楊絨絨上下打量天魔樹，頗為好奇地問道。

    “你怎么變成這副樣子了？”

    見她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燕鶴梅眉頭皺得更深，雖然不滿，但他還是耐著性子回答了她的話。

    “我的魂魄被迫跟天魔樹綁定了?！?/br>
    非常言簡意賅的回答，但楊絨絨還是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的緣由，她眼珠子一轉，緩緩道：“這就是借用天魔樹力量的代價嗎？”

    燕鶴梅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當年他為了封印魔種和燕臨淵，借助了天魔樹的力量。

    可天魔樹不是慈善家，想從它這兒借走力量，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

    不僅燕鶴梅體內的修為全部被天魔樹吸光，連他的魂魄也被迫跟天魔樹綁定，再也無法分開。

    楊絨絨尋了個還算干凈的地方，讓昏迷中的臨淵躺好。

    她隨手拿出個陣盤，在他身邊支開防護陣法。

    燕鶴梅看著她的一連串動作，越發不滿。

    “他是魔族，不值得你對他這么好?！?/br>
    楊絨絨抬眸看了他一眼：“你現在不也是魔族嗎？”

    這話仿佛戳了燕鶴梅的肺管子，他登時就怒了。

    “我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