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黑蛇纏得越發緊,奧克塔維亞冷冷盯著笑著的薩娜,仿佛在注視一個狂亂的生物,她清楚的知道:眼前之人沒有欲求,故而沒有欲望之書捕獲,同時眼前之人充滿絕望,故而遭到欲望之書禁錮,她出現在此地并非因為堅定不移的求生意志,而是無欲地求死。 她希望從死亡的懲罰中得到解脫,可是奧克塔維亞會如她所愿嗎? 當然不會,其一,奧克塔維亞厭惡毫無光彩的死亡,尤其是自戕。其二,奧克塔維亞更加厭惡被當做某人的替代品。當這兩者同時出現在她面前時,怒火就是唯一的答案。 該死,沙利文的火焰在燒壞了你的腦袋。她遭遇了強敵,她死了,我再問你一遍,誰殺死了她! 冰雪凜然的湖面爆裂出大量冰錐,含有金色的血液噴灑光潔的冰面上,薩娜扭頭看側面的冰錐,后知后覺地撫摸被洞穿的腹部。血色滑落之后漏出的是刺目的猩紅,那是薩娜洛特的頭發,金色脫落之后是更加刺眼的融金,那是薩娜洛特的雙眼。 什么都沒有改變,一點變化都沒有,可是為什么這樣空虛呢? 是幻象!誰在低語?薩娜聽到癲狂的嚎叫聲,那個聲音好耳熟啊,瘋狂,又哭又笑,簡直不可理喻。 榮光的幻象在我這里殺死了她!慷慨的幻象從內心抹殺了她,唯有死亡是真實的痛苦,黎明在榮光中隕落,留下的只有漫漫長夜! 薩娜站在冰面上再次撫摸的腹部,完好的觸感她有些疑惑,但也沒多在乎,她就像個喜怒無常的醉鬼,在發完瘋后就恢復了乖順的樣子。 聰明的奧克塔維亞很能通過慷慨的頌歌捕捉到內里隱含東西,故而憐憫她:這是一場夢,你該知道的。 薩娜摩挲著手指感受這種陌生的凍僵感,喃喃:不知什么時候會醒的夢。 冰霧為風吹散,稀薄的晨光不知何時變得濃郁,奧克塔維亞接住一縷來自黎明的晨曦,掌心融化的雪水讓縷陽光變得那樣美好。 我們無法把握夢的任何東西,但你可以選擇繼續看下去,將這些苦澀和美好多咀嚼幾次,當夢醒成空,連遺憾的余力都不會存在。 薩娜呆呆注視著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升起的朝陽,她的聲音輕輕,柔軟的像是一縷風,sao得人耳根癢癢的,又有點澀然。 你好現實哦。 你討厭現實嗎?那你想要幻想嗎? 奧克塔維亞抬起手,冰湖的場景中心出現了湖心島,島上有座白石亭,盛放的薔薇藤蔓盤繞在雕花石柱上,還有銀藍的花精在飛舞。最奇妙的是飄雪的天空與溫暖的朝旭一同出現,薩娜為這種異常的夢幻感迷失了。 我?我,在做夢,行尸走rou一樣,冷血冷情,我許久都沒有感覺到激烈的情緒了。 奧克塔維亞輕刮茶杯,氤氳的茶香在水霧里朦朦朧朧的走過,她溫聲詢問:上次是什么時候呢? 薩娜看見湖面戲水的白天鵝,慢慢地回答:在冰原飛雪的瞬間,一切都停止了。呼吸,心跳,一切本該很快爆發出來的,可是我發現我沒有流淚。 一抹銀藍從她眼前晃動,薩娜伸出食指讓花精???,小小的生命嚇了一跳,晃蕩的蜜罐里漏出幾縷甜香,勾起了曾滑入喉間的蜜酒的香氣,她覺得自己大約是喝醉了,所以才會想起什么就說了什么,無論有沒有人會聽,也不管聽得人是誰。 我寫下正確與錯誤,準備好丑陋和喜厭像每一個奧修斯人一樣,仰慕強者,保持力量;像每一個圣血一樣,保持克制和仁慈,絕不墮入惡魔的蠱惑;也像每一個女孩一樣,想要甜味和花朵,想要 薩娜說道這里停住了,怔怔的目光隨著花精的翅膀一路游向黑發的少女,奧克塔維亞放下茶杯回眸,見她偏頭避開她的視線。 作為女孩的你想要什么。 真是的,你為什么追問呢?薩娜用力捏雙目間,將潮濕的液體忍耐回去,將發酸的鼻梁按回去,她深吸一口氣觸了下奧克塔維亞的目光,視線虛虛落在搭在少女肩頭的柔軟的深紅色斗篷上,心里告訴自己:這絕不是什么羞恥的事情。 每個人都想要被珍視和保護,我也不例外,這就是作為女孩的我。 黑發少女發出一聲輕笑,茶杯與小碟劃出清晰的響聲,勾著杯柄轉動的手指比瓷器還要潔白。她的反問一如既往的犀利,從不會華麗語言所迷惑感動,和那張看著容易受到欺騙的美麗臉蛋相比,這副皮囊里裝的肯定是個更加令人神往的靈魂。 你覺得這些渴求都是被強加的,虛假的嗎? 這個人真是好惡劣啊。薩娜在心中發出無味的嘆息,她盡量露出坦然無畏的樣子,好藏起那些熱乎乎的羞惱與不自在,她那無往不利的語言天賦和坦蕩態度無法爭取到任何機會,可是她卻沒有任何停止交談的念頭。 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有誰給她下了咒語嗎? 我分不清它是真是假,我分不清我是活著還是死去。一切都停止了。靜默的雪花飄零而下,一點也不寒冷。 其實是不用多么努力的,那些熱乎乎的東西比起其他實在少得可憐?;貞浐苋菀资谷死?,沉浸在回憶中的薩娜明知這一點卻無法擺脫,她曾用這句話給烏拉卡諫言,但她卻沒有一個斯繆爾可以稍微與她分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