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照顧山腳漆木林的那個,矮個,灰發,臉色蒼白的格蘭特人,尖耳朵,鼻梁有青色面紋。 聽到薩娜這么一形容,福特森恍然大悟,道:奧,是他啊,我遇見過幾次,聽說他被蒼虎咬死了,過了挺長時間才被發現呢,后來村長讓我接了他的活。他奇怪地望薩娜,問:你問他做什么? 他是我父親雇來的勞工,我得去看看他。薩娜雙手一撐輕巧地從屋頂上滑下,平穩落在雪地上,抬頭望著高大的福納森,發現他的黑眼睛,她抬手示意工具箱,道:你有東方諸部的血統,黑眼睛? 福納森不解但還是把工具箱遞給她,搖頭如搗蒜,直言:沒聽說過,什么是東方諸部?我媽是格蘭特人。 工具箱很古舊了,但還保持地很干凈,薩娜打開檢查了一下工具,對福納森道:修房子我自己來,你借我工具就好,酬金我會正常給的。 可是老村長讓我福納森急切要爭奪,但在看見薩娜拿起工具處理材料的那一瞬沒了聲,再耿直再木訥的人也有自己的考量。 她的手藝比我好。 福納森認識到了這點,他選擇了閉嘴。 但我才學了三個月,我以后肯定會必她厲害。 福納森又想到這點,于是安安靜靜地圍觀,薩那不驅趕他,他就不離開了。 ???,???,你在這里干什么? 一道輕快如小鹿似的影子隨著甜美的聲音響起一同飄來,有著亞麻色淡色長發的少女出現在福納森身邊,熟絡地挽住他健壯的手臂,暗含別意地責備他:今天是祈禱日,你為什么不去圣殿? 拉文娜福納森臉色一白,結結巴巴道:我忘了,村長讓我幫洛特修屋子,我就急急忙忙趕過來啦,修士說什么了嗎? 沒有~拉文娜拖長了調子,不滿地睨著福納森,氣呼呼道:我把給你的蜂蜜酒送給了修士,他還高興稱贊你有金子般的品格呢。 福納森松了口氣,對拉文娜露出感激的傻笑,誠懇道:謝謝你,拉文娜。拉文娜輕哼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算是原諒他,然后松開手,望向專注于砰砰砰敲著木釘的人。 你剛剛說洛特拉文娜小步湊上前,雙手背在身后彎腰,只看見被火燒過的左半邊面孔,她瞧見猙獰的疤痕愣了一下,半晌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用不敢確定的輕柔語調道:小莎娜? 抬起的錘子定在半空,手緊了緊,呯得將木釘釘入,薩娜深深吸了一口含著朽木氣味的冰冷空氣,道:別這樣叫我,拉文娜。 薩娜抬頭,看見模樣完全陌生的少女。拉文娜也不穿那些厚重的夾襖,她披著白色長斗篷,輕薄水亮的織品一看就是格蘭特紡織匠制作的精品,亞麻色的長發也不像鄉間姑娘那樣隨意扎成長辮,反而高高挽成發髻,一眼看上去像是剛參加完宴會的貴族小姐,誰也猜不到她是鐵匠的女兒。 拉文娜伸出手試圖去觸碰薩娜面上的傷疤,薩娜垂眸盯著木板的裂隙,容忍了。拉文娜的手指白皙修長,沒有一點被粗糲東西磨出的繭子,散發著溫熱的溫度與若有若無的花果氣息。 還痛嗎,薩娜? 不。薩娜偏頭躲開試圖觸碰她眼睛的手,丟下手里的小錘與木釘站起,拍了拍手,面對朝她淺笑的拉文娜,抽動嘴角扯出一個相似的弧度。 你看起來不錯,剛參加完宴會? 拉文娜笑起來,道:是晨會,幫忙修士捧圣果、圣酒以及圣衣,所以渾身都是熏香味。以后每周的晨會你也可以去參加,薩娜,修士肯定很喜歡你。 薩娜搖搖頭道:修女生活不適合我,我不是能在空曠地方呆下去的人。 只是一個選擇,他們很慈悲,不強制也不要求你做什么,只要信仰光明,神就會給予我們庇佑。我聽修士說了圣王嘆息和圣河的神跡,你見過它們嗎? 拉文娜的眼神閃閃發亮,薩那給她理性的回答。 無盡長墻圣王嘆息駐立在塞葉斯神圣帝國北側,很高很高,在塞-納邊界線上都能遠遠望見,它在夜晚會發出讓人安心的薄光,我不知道那是不是魔法引發的現象,但絕境山脈下的圣河是人工開掘的,引長墻附近的水源形成的人工隔離帶抵擋絕境山脈的魔物,不是神跡,是納爾瓦王國用它們的機器和魔法建成的。 拉文娜試圖去想象那個場景,但是沒辦法想象出那種無盡高聳又神圣的樣子,也想象不出讓人安心的薄光是什么樣子,她感到沮喪。 我可真羨慕你,薩娜,你能周游塞葉斯、斯芬廷、格蘭特、納爾瓦四大國,我卻只能待在奧修斯,面對連綿不盡的積雪。 我也羨慕你,拉文娜。薩娜平靜地笑了,她道:你能活得像個漂亮的貴族小姐,我卻只能是木匠的女兒。 你在諷刺我嗎?拉文娜的指尖劃過精致的白色斗篷,低聲:再怎么像也只是假的,我是鐵匠的女兒,不管參加多少美妙的宴會,晚上還是要回到爐火轟轟的家里。為了不讓衣物飾品染上鐵屑和灰塵,我必須脫掉它們,穿上丑丑臟臟的鐵匠圍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