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節
齊煥吉憤恨的偏過頭去。 楚庭川便笑了一聲,搖了搖頭說:“那我就只好猜一猜了?!?/br> 什么? 應長史愣住,沒想到楚庭川忽然來這么一招。 刑部衙門里有多少人?不說各個部門的官員,就是衙差也不知道有多少,要靠猜的話,得猜到什么時候去? 再說齊煥吉也不可能告訴你真話??! 在這么多人面前,尤其是還當著李尚書和周侍郎的面,應長史覺得自家殿下有些冒險,這不大好,要是猜對了那還好,若是猜錯了,豈不是讓李尚書和周大人都覺得自家殿下無能嗎? 如果剛來刑部衙門就做錯事被李大人和周大人瞧不起,那殿下在朝中的威信也會受到影響。 頭一份差事都不好,怎么還能做接下來的事? 他皺著眉頭想要插嘴把這個話題岔開。 但是楚庭川已經笑著開口了:“讓我猜猜,你是長公主府的貴公子,你自幼嬌生慣養,就算是在刑部衙門,這么多人都受了刑,你也沒被動刑,這里頭肯定是有人情在的,有些人是看你母親的面子,有些人大約是看父皇的面子,畢竟天威難測,誰都不知道上頭到底是什么心意?!?/br> 齊煥吉冷哼了一聲。 盡是說些廢話,他臉上露出哂笑來,嘲諷楚庭川自作聰明。 楚庭川沒受影響:“看我父皇面子的,應當是李尚書、周侍郎這些大臣,他們是刑部的主人,上面沒有下正式的旨意,而其他人的證詞能夠互相對的上,長公主又還沒死,他們當然不會動什么大刑?!?/br> 李尚書和周侍郎的表情頓時有些微妙。 齊煥吉還是不吭一聲。 楚庭川便緊跟著說:“看長公主面子的么……既要跟你們家里有交情,想護住你,又得能在刑部說的上話……” 他的手指在膝蓋上敲了敲,嘖了一聲就說:“跟長公主府交情不錯的,在刑部有七人,分別是左侍郎陳友、典獄司的掌刑方圓、還有是掌管證物房的主事王春,另外分別還有在刑部掛名的秦亮、耿曉輝、石從珍……” 眾人面上的震驚遮掩不住。 殿下來刑部才短短幾天,竟然已經對刑部上下所有人都如數家珍! 齊煥吉也瞪大了眼睛。 楚庭川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看你這模樣,那就是這七人之中有給你通風報信的人了?” 齊煥吉立即冷聲斥責:“自作聰明!” 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承認的。 大堂里已經沒有人再出聲,連周侍郎也全神貫注的盯著這場訊問。 楚庭川絲毫不被齊煥吉的憤怒影響,反而,他愈發的氣定神閑,篤定的說:“這七人之中,方圓和王春是春闈進士,出身一般,和長公主府的交情無非是因為他們曾經是齊駙馬的朋友,這兩人可以排除,剩下的就是陳友和方圓以及秦亮他們幾個了” 齊煥吉的瞳孔猛地放大,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急忙轉開了頭,不再對著楚庭川的眼睛。 楚庭川卻并不放過他,不疾不徐的說:“而耿曉輝、石從珍他們兩個和長公主府上的長史分別有姻親關系……但是長公主不會對自家公主府的長史的姻親有多和顏悅色,加上他們最近這些天都為了忙著給自家姻親脫罪而忙碌,他們也可以排除了。那么……只剩下了三個人了……” 齊煥吉勃然變色。 “你不要胡說!”齊煥吉又氣又急,簡直口不擇言:“全都是自作聰明!你在放屁!” “看來我是猜對了?!背ゴㄈ粲兴?,笑了笑就道:“能讓你這么生氣,還想著要維護他,他必然得是你母親的好友,也必然得跟你很熟,否則怎么配得你們母子二人的青眼?你們向來是看人下菜碟的,那么這么說來,秦亮和方圓他們兩個也是你的狐朋狗友,只是跟你有些關系而已,加上他們為人圓滑,不敢在這關頭做什么引人誤會,那么……答案很明顯了?” 齊煥吉猛地彈了起來,卻又因為自己的傷勢而又隨即倒了下去,臉色猙獰的指著楚庭川:“你胡說八道!你放屁!” 楚庭川滿意的微笑起來,轉過頭去對著周侍郎:“周侍郎,傳陳大人?!?/br> 第1057章 服氣 周侍郎簡直心悅誠服! 他原本還以為楚庭川是來刑部鍍金的,沒想到人家竟然真的有如此本事,這一手審問的本事!真是絕了! 連他這樣的積年的刑部老油條也要說上一聲漂亮! 太子殿下是真真正正的有本事,對人心揣度的能力能到這個份上,可以說在他這個年紀沒有別人了。 真是青出于藍??! 他懷著這樣的感慨,親自去請陳友過來。 陳友彼時正從另一個案子中得到了片刻休息的時間,正看著書吏整理文書,聽見周侍郎說是太子有請,陳友的眉毛就挑了挑,面上還是很是輕松悠閑:“怎么?難道是殿下審的不行,所以讓咱們去給壯壯聲勢嗎?” 他還是在跟從前一樣玩笑,周侍郎便也順著他的話笑了:“畢竟殿下是初來乍到么,有咱們幾個一起跟著審,殿下心里也能放心些?!?/br> 陳友喝了口茶,嗯了一聲就站了起來:“你這樣說我就明白了,走吧,咱們瞧瞧這位殿下怎么審案子?!?/br> 什么審案?他懂什么叫做審案嗎?他懂得如何看犯人說的是否是真話嗎? 皇上把他派到這刑部來,他就真的以為自己多厲害了,可不知道,這刑部的飯也不比最熱門的吏部和戶部好吃。 他藏起這些心思,跟著周侍郎去了大堂。 一進門陳侍郎就被撲面而來的血腥氣給弄得震驚了一下,隨后陳侍郎看見了眼睛被打的血rou模糊的齊煥吉。 他臉上的橫rou不自覺的抖了抖。 酷吏!酷吏! 國朝太子,如此心狠手辣,動如此重刑! 陳友心中不滿,面上卻仍舊一團和氣,笑著對著楚庭川行了禮,便對楚庭川道:“殿下何必動如此大刑?長公主殿下留下遺書,已經說明齊公子乃是被人陷害,既如此,那就該好好問清楚……” 他說,見楚庭川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怔了片刻就道:“此等刑訊之事,怕是殿下初來乍到沒有做慣,不如讓臣等來?!?/br> 周侍郎面色有些古怪。 連李尚書也咳嗽了兩句沒有出聲。 看看楚庭川這話問的,多有水平?現在看陳友這態度,就知道楚庭川猜的真是八九不離十了。 應長史更直接,他本身就是殿下的長史,當即便冷笑道:“用不著陳侍郎,陳侍郎說話可要注意了!什么長公主?!那是庶人了!一個庶人留下的遺書,便能把之前的鐵證都給推翻?那是把刑部的老爺們當什么了?傻子嗎?!之前審出來的那些東西都是假的嗎?!” 應長史說話極為鋒利狠辣,絲毫不給陳友臉面:“陳侍郎誤會了,讓陳侍郎來,不是為了讓陳侍郎幫忙審案的,而是有些事情要問問陳大人?!?/br> 陳友瞇了瞇眼睛。 這話是什么意思? 他不動聲色的攥緊了拳頭,正要說話,就見楚庭川已經坐下來了,并且已經開了口喊了一聲陳大人。 他立即反應過來,不卑不亢的應了一聲是。 楚庭川便問他:“陳侍郎在刑部多少年了?” 怎么忽然問這個? 陳友不明白,但是還是好脾氣的的耐心道:“回殿下,臣在刑部已經十三年?!?/br> “十三年?!背ゴㄠ帕艘宦?,手里翻閱著一些卷宗一面道:“陳侍郎在刑部這么多年,當真是做出了不少事,河北采花大盜案,云南土司之子被殺之謎……樁樁件件都是大案要案啊?!?/br> 陳友面有得色,但是隨即心里就是一個激靈,警惕的看著楚庭川。 他多年的刑訊經驗讓他不安。 楚庭川在查他。 為什么?! 他斟酌著去看楚庭川的臉色,卻發現這位殿下面上一片云淡風輕,什么都看不出來。 于是他忖度著便道:“都是臣分內之事?!?/br> “陳大人真是國之棟梁?!背ゴㄅd致勃勃:“云南土司之子被殺案,你如何知道是女妓有問題?” 陳友不明白楚庭川到底為什么跟他扯閑篇,但是還是如實回答:“那女妓口口聲聲說自己手無縛雞之力,但是臣看她被抓之后一路來京城,竟然還面不改色,同行女眷幾乎都病的病死的死,她卻活的很不錯,這種女人,最難對付?!?/br> 楚庭川拍掌叫好,又問:“河北采花大盜,你如何知道河北巡撫送來的人犯是被冤枉的?” 陳友沒想到楚庭川對這些這么感興趣,還是一五一十的跟楚庭川解釋。 倒是應長史急的要命。 這,這不是讓陳侍郎過來問給齊煥吉傳信的事嗎? 怎么扯這么多? 就按照之前對付齊煥吉的,上刑??! 周侍郎和李尚書卻神情凝重。 陳友說完了河北的案子,楚庭川讓人端上一杯茶,陳友謝過了,端起來悠閑的喝了一口。 楚庭川便又問:“那十三年前,陳大人是如何從外地推官,一躍而上進了刑部典獄司當了主簿的呢?” 陳友的腦子還在轉,嘴巴卻已經先一步做出了反應:“托了長公主……” 他向來好用的腦子猛地發出警惕的信號,緊跟著他手里的茶杯就砰的一聲放在了桌上,兩眼直勾勾的看著楚庭川。 楚庭川是在套他的話! 剛才問的那幾樁案子,都是在降低他的防備! 楚庭川竟然這樣有心計! 楚庭川恍然大悟:“怪不得陳侍郎甘心情愿違背朝廷法度,給嫌犯通風報信了,原來是為了報答知遇之恩?” 陳友已經不說話了,他是刑訊的老手,自己已經失了先手,那么便不適合再多說,說多錯多。 楚庭川卻并不理會,他端起茶喝了一口,淡淡的道:“十三年前,陳大人得到長公主賞識,走了門路進了刑部,從此官運亨通,陳大人如果只是為了這個想要報答,那還稱得上一句忠義,可據我所知,你似乎和長公主關系匪淺?齊家的人曾有證詞,說你時常出入長公主府,且都是在深夜,你跟長公主是否還有其他關系?所以才如此?” 此言一出,滿堂震驚。 連齊煥吉和陳侍郎都忍不住同仇敵愾的指著他:“一派胡言!” 第1058章 了結 胡說嗎? 楚庭川微笑著看著陳友和齊煥吉:“否則的話,以你們的關系,我桌上想不通為什么陳侍郎甘愿冒著官位被奪的風險還要傳這樣明知道是胡說的話。難不成不是因為你們早有茍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