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節
他笑了一聲,環顧了左右一圈,故意將目光落在了周大人和李大人身上,嘖嘖問道:“怎么了,表哥這個稱呼有什么問題嗎?” 楚庭川一定是傻了。 他的母親和楚庭川的父親是兄妹,那他自然是楚庭川名正言順的禮法上頭的表哥,這有什么不能叫的? 楚庭川不喜歡,他就非得要喊,不僅要喊,還要多喊幾聲。 李大人的臉色有些難看,覺得齊煥吉這故意挑釁很容易讓楚庭川情緒失控,不由得咳嗽了一聲:“這是在公堂之上,不論私交!” 管你是天王老子,進了刑部大牢,就一定是有要案在身,既然有案子在身是兇犯,那當然得按照兇犯的規矩來。 楚庭川卻撲哧一聲笑了,他嫌惡的往后退了一步,皺著眉頭看著齊煥吉冷笑:“你配嗎?你弒父害母,將父母都至于萬劫不復之地,齊家的人恨你入骨,在這事兒出了的第二天,齊家已經上奏折要驅逐你出族,你就是一個品格下賤的雜種!你這樣的狗雜種,竟然也敢稱呼本宮一聲表哥?!” 眾人都驚呆了。 應長史也一下子懵了。 天哪! 他聽見了什么,這真是他那個英明神武卻又寬厚仁慈的殿下說出來的話嗎?! 連李大人跟周大人也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沒想到楚庭川言出如刀,如此鋒利狠辣。 他們都如此震驚,齊煥吉就更是了,他完全沒想到楚庭川竟然會這么說,他自小到大從未被人輕視過。 小的時候,他剛出生的時候,聽說連先帝都曾將他抱在懷里放在膝上逗弄。 他本來就是天之驕子。 他想擁有的一切本來就都唾手可得并且最后都能得到! 除了一個朱元! 而他的一切不如意都是從被朱元設計,跟賀二兩人綁架朱元不成之后才開始的,他從前以為他只需要得到朱元就好了,可是后來發現并不是這樣。 等到他害死了妻子以后他就發現了,權勢才是最好的東西。 如果不是母親護持,他早就被妻子的娘家人給撕了,但是他最后還是沒事,這都是因為他有個公主娘親。 現在楚庭川竟然敢這么說他! 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簡直如同是被什么重錘給錘了一下,將他整個人都給錘懵了。 從前哪怕是太后都對他和顏悅色的,那時候楚庭川還不知道縮在哪個角落呢!就算是叫表哥,他也是對著四皇子叫,哪里輪得到楚庭川這個癆病鬼?!現在楚庭川竟然在他面前如此囂張! 他一時失去了理智,那些侮辱的話還在他耳邊不斷回響,憑什么?!憑什么?! 他蹦了起來,一拳就砸向楚庭川:“你他娘的算什么東西?!你這個野種,你當初連序齒都序不了,你憑什么取笑我?!” 周大人反應最快,立即就伸手一拍桌案,惱怒:“大膽!你竟然敢毀謗東宮?!” 楚庭川悠悠然,他是這其中情緒最穩定的,他后退一步,輕松躲開了齊煥吉的拳頭,冷然道:“兇犯意圖行刺本宮,用刑!” 應長史在心里喊了一聲好,是么,就該如此! 刑部之前都沒能對齊煥吉用刑,既然無法用刑,那自然是無法動齊煥吉這樣的公子哥的,更別提撬開他的嘴巴。 但是現在不同了。 齊煥吉他要行刺東宮??!那用刑豈不是合情合理?! 應長史立即就應了一聲是。 李大人和周大人也都領悟了楚庭川故意激怒齊煥吉的用意,忍不住深深看了這位殿下一眼,傳了用刑的人上來。 鴛鴦板子這么一頓下去,那木板打在皮、rou上發出的沉悶的聲響叫眾人都將目光聚集在了齊煥吉身上。 齊煥吉從小到大哪里受過這樣的苦頭?哪怕是當初殺妻案,他也沒被用過刑啊,這樣的一頓板子下來,他嘴角就不停的有血跡滲出來,一開始還能有力氣罵人,等到后來,卻連罵人的聲音都小了。 楚庭川挑了挑眉,不屑且鄙視的望著他,冷聲問:“人證物證齊全,你若是還要繼續攀咬,那就是誣告,你自己好好想想,齊駙馬到底是怎么死的?” 齊煥吉已經被打的有些不能思考,卻還記得母親的叮囑,他咬著牙看著楚庭川,眼里一片憤恨:“我是被人陷害的!是你們陷害我!” “污蔑東宮,罪加一等?!背ゴɡ淙桓┥砜粗?,沉聲道:“給你帶消息的人告訴你了嗎?永昌長公主已經死了。她沒法兒再幫你遮掩了,她以為自己死了就能替你洗刷罪名,她把刑部想的太無能了!這么多仵作,這么多的目擊證人,你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人,難道就因為她一死,就能都給抹掉嗎?!” 楚庭川低頭拍了拍齊煥吉的臉,讓他不要這么天真:“到底事情如何,你我都心知肚明,別掙扎了,再掙扎也沒什么用,齊駙馬到底是怎么死的?!誰給你傳遞的消息,讓你攀咬別人?!” 齊煥吉面色猙獰的狂笑幾聲:“我說過了,是太子……” 他的一句話未說完,楚庭川已經抬腳猛地踹了他一腳。 第1055章 魄力 這一腳徑直把齊煥吉給踹的幾乎都翻了個身,他痛的尖叫了一聲,如同一只蝦米一樣縮在了一起,痛的大叫起來。 應長史心里憤恨永昌長公主用心狠毒,攥著拳頭冷冷的道:“既然齊公子還是這么冥頑不靈,可見是刑部還不夠努力,來人!掌嘴!他什么時候愿意說真話了,就什么時候停下!” 周大人李大人都不由得看了他們兩個一眼。 這兩人從來沒來過刑部的,但是看起來倒是刑部的老手了。 看這個一套套的,做的多利落干脆啊。 倒是把他們顯得有些無用了。 周大人看了看李大人,得到了肯定的結果,便親自下場看著人用刑,見那掌嘴竹板啪啪啪的打在齊煥吉臉上,將他的臉都給抽的腫脹變形,齊煥吉的牙齒也都飛了幾顆,才老身在愛子的嘆了口氣:“齊公子何必多受這些苦楚呢?人贓并獲,人證物證俱在,您是沒法兒攀咬人的,何必再給自己找這么些罪受呢?長公主也是太糊涂了,刑部問案豈是兒戲?并非她一死,我們刑部就能真的被她的遺書牽著走的?!?/br> 周大人笑了一聲:“人都會說謊,但是證物卻不會。你殺齊駙馬的那把刀,是你專門用的刀,上面鑲滿了寶石,華麗無比,是長公主送你的十歲生辰禮物,你一直愛不釋手。齊駙馬身上的傷口,全都來自于這把刀,這和當時府中伺候的宦官丫頭們的口供相符合,而你殺完人之后,還曾去你那個愛妾房里換了衣裳,跟你愛妾說你殺了人……” 齊煥吉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臉上滿是血污,此時此刻,他只覺得連舌頭都跟著一起腫起來了,竟然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周大人便繼續循循善誘:“你的愛妾也來我們這兒做客了,她招認出,你之前就對齊駙馬很是不滿,認為齊駙馬對不住長公主,時常揚言遲早要殺了齊駙馬……多方證人都已經證明了,你是在清醒未曾受人轄制的情況下動手殺人!且你又有殺人動機,你如何還能栽贓給旁人?!齊公子,您這一輩子沒做什么好事,人人都對您唯恐避之不及,但是這最后一刻了,難不成您那腦子還想不清楚嗎?把你害到這一步的,不是齊駙馬,不是其他人,而是長公主對您的過分縱容!” 在刑部浸yin這么多年,周大人充分懂得說話的藝術,且很明白怎么才能打開犯人的心防。 硬的剛才已經讓楚庭川做的淋漓盡致,現在該是他出場的時候了。 齊煥吉目眥欲裂:“你胡說!” 母親最愛他了!他的一切都是母親給的,他想要的東西,母親從來都沒有拒絕過! 哪里是父親能夠比擬的?! 齊駙馬就是個廢物! 他聲嘶力竭的朝著周侍郎大吼:“你懂個屁!” “嘖嘖嘖?!敝艽笕四艘话涯?,平心靜氣的道:“有話好好說嘛,齊公子這么氣怒,是不是說明心里也都知道,長公主一味地縱容你,其實對你來說并不是什么好事?齊公子自幼也是讀書的,應當知道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的道理,可您瞧瞧,長公主做了什么?她讓您好好讀書上進了嗎?沒有,所以您越來越荒唐,分明是皇親貴胄,但是人人卻都看你不起,因為你的名聲,甚至沒人敢嫁給你……” “咱們再說后面,長公主送您去從軍了嗎?給您找了差事了嗎?她只是把您綁在身邊,你做什么壞事她都替你遮掩,給你收拾爛攤子,你那個妻子,不是真的被下人謀財害命吧?你那個小妾都招了,你說說,現在哪里還有長公主那樣做婆婆的???她真是為你好的話,會縱容你寵妾滅妻嗎?嘖嘖嘖,你不說的話,我真是覺得你或許不是長公主所生,而是齊駙馬跟外頭的女人生的,所以長公主才這么處心積慮的要把你給養廢了,好讓你自尋死路呢!” 殺人誅心! 周侍郎這番話太妙了! 楚庭川臉上浮現出淡淡微笑。 “你放屁!”齊煥吉出離憤怒了:“你不許這么詆毀我娘!” 周侍郎絲毫不受影響,自顧自摸著下巴嘖了一聲:“這么想來,你殺齊駙馬肯定是也長公主教唆你的吧?她是不是跟你說,齊駙馬忘恩負義,不要你們母子倆了?還不如讓他死了算了?” 他抖了抖,像是被自己的猜測給嚇倒了,專門轉過頭去跟眾人說:“長公主也太會算計了,這樣一來,齊駙馬不就白死了嗎?自己還不用動手!高手!高手??!” 齊煥吉急的汗如雨下,氣的簡直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惱怒的聲嘶力竭的道:“放屁!是我自己要殺那個負心漢的!他對不住我娘!不關我娘的事!” 周侍郎尾音拖的長長地,哦了一聲就道:“原來是齊公子自己的主意啊,那也就是說,齊公子承認自己并未受人指使,也并未神智不清醒,是你自己有動機,且起了殺心并且付諸了行動,長公主指使處于愛子心切的緣故,所以才想要以死替你洗刷罪名,是嗎?!” 齊煥吉已經頹然不已,他覺得吞咽有些困難,嘴唇也干燥得發痛,過了半響,才聲如蚊蠅的應道:“是?!?/br> 周侍郎嗯了一聲,看向負責記錄的文書:“都記錄下來了嗎?” 見文書點頭,應長史便急忙道:“給齊公子畫押!” 當事人都已經自己承認了,那遺書還算是什么東西?! 是,本來就當如此,殺人案就是殺人案,不會因為誰死了就把這個案子改了一個性質,只要證明了遺書里的一點是假的,那其他的自然也都是假的。 永昌長公主真是把別人都當傻子了,可是這世上并非都是傻子,更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間。 她可真是,白白死了。 楚庭川冷然聽著這一切,忽而問齊煥吉:“誰給你傳遞的消息?” 刑部大牢戒備森嚴,齊煥吉是重犯不準探視,那么是誰把消息傳給他的? 第1056章 暗鬼 是啊,刑部大牢守衛森嚴,齊煥吉身份特殊,如果不是有人給他傳遞消息,那么齊煥吉是絕不會知道永昌長公主自盡,還有遺書的內容的。 那么這個傳遞消息的人是誰呢? 周侍郎剛才已經超常發揮,這個時候便不再多嘴了,靜靜的立在一邊,仿佛是在看剛才文書記錄的那些口供。 倒是李大人,皺著眉頭緊緊盯著齊煥吉,心里有些緊張。 這個傳遞消息的人,若無意外,一定是刑部的人,也唯有刑部本身的人,能夠毫無破綻的給傳遞消息而不被發現。 畢竟刑部大牢里辦案的人眾多,這個人一會兒去了那里一會兒去了那里提審犯人,他們只要暫時在其中停留一會兒,傳遞消息也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兒,甚至根本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所以只能讓齊煥吉自己來說了。 齊煥吉卻咬著牙不肯說。 他已經被打的全身都失去了知覺,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極致的頹喪和痛苦,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搖了搖頭,憤恨的對著楚庭川咬牙:“我不認識!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應長史疾走幾步到了齊煥吉跟前冷笑:“誰信???你趁早說了吧!這頓打難道還不夠你長記性的嗎?!” 屁股上的傷口還痛的驚人,齊煥吉的汗水順著額頭流下,又從鼻尖滴落到地上,咬著牙悶哼著不敢吭聲。 應長史氣的不行,覺得這人就是犯賤,有什么事不好好的說,現在罪名都認了,還替那人藏什么藏? 難道還能指望著那個傳遞消息的人提他做什么不成?! 真是笑話。 周大人清了清嗓子想要開口。 但是楚庭川卻先一步開口了,他拉過一把椅子,坐姿隨意的靠在椅背上,雙眼含笑的望著齊煥吉:“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