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節
楚庭川隨即就進了門,見朱元已經換上了輕薄的常服,便笑了笑,問她是不是餓了。 朱元搖頭,說自己已經用過了:“太后老娘娘打發人送了幾樣清粥小菜來,我已經用過了?!?/br> 楚庭川便點了點頭,隨手打發綠衣她們出去。 他慣常是不要人服侍的,哪怕從前在衛皇后宮里,也是一切起居自己親力親為,現在也不例外。 綠衣看自家姑娘一眼,見自家姑娘點頭,便急忙出去了。 第1040章 夫妻 寢殿安靜下來,朱元見楚庭川臉上有些紅,還問他是不是要先去洗漱。 楚庭川嗯了一聲,很隨意的將外衣脫了,自己一面往凈房走,一面還不忘就今天的事給朱元寬心:“你放心,我已經跟齊駙馬說清楚了,他若是想脫離這個泥坑,唯有今天這一次機會,再錯過就沒有了。齊駙馬這些年已經忍夠了,早在半年前,他們夫妻就因為齊煥吉縱妾殺妻的事情鬧了一場,兩人可以說是撕破了臉,今天齊駙馬肯來,也不過是看著我的面子罷了,有今天的事,齊駙馬必定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br> 他絮絮叨叨的,話倒是比從前多了一半。 朱元倚在榻上,手里握著一卷書,不知道為什么,聽著這些瑣碎的話就忍不住嘴角都翹了起來。 她真是撿到了寶貝,嫁了一個這樣體貼她心意,隨時愿意為她出頭的夫婿。 再想一想上一世不大愉快的經歷,朱元心里的慶幸便更深了。 她這么一想,見楚庭川進了凈房,便隔著門簾問他:“拿了衣裳沒有?” 楚庭川哎呀了一聲,似乎很有些懊惱:“光顧著跟你說話,怕你著急,一時忘了,你進來替我拿吧?!?/br> 朱元就一時有些踟躕。 他們的凈房也是分了兩間的,外頭那一間一溜煙兒的擺了柜子,這還是楚庭川自己之前就跟朱元說過的,方便她們存放衣裳和東西,他不習慣讓人服侍沐浴,所以準備了這個,這樣也不會讓朱元帶來的服侍的下人尷尬,或是做出些不該做的事來。 可是縱然是分作兩間,她也仍舊有些面上做燒,一時攥著簾子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楚庭川在里面等不到回應,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早春的天還是有些冷的,加上楚庭川還剛喝了酒吹了風回來,朱元還以為楚庭川已經洗好了在等著衣裳,一時也顧不得猶豫了,急忙進去,左邊擺著的那一排的柜子放的都是楚庭川的內衫。 哪怕朱元不大了解楚庭川的喜好,通過這柜子也一目了然了,他的中衣大部分都是銀色銹了祥云的,除了銀色便是白色,幾乎能一眼看透。 也沒什么好挑揀的,朱元匆匆挑了一套出來,便拿著隔著一層珠簾咳嗽了一聲,讓楚庭川:“你來拿?!?/br> 楚庭川有些發愁:“盡說傻話,我難道光著身子上來拿?這樣冷的天,你不好大喜的日子就謀殺親夫吧?” 饒是朱元向來鎮定自若,也不由得被楚庭川說的有些惱羞成怒,她冷哼了一聲,實在是過不了心里那個坎兒,將衣裳放在簾子外的長椅上,轉頭就要走:“我就放在這外頭了,穿不穿的,你自己瞧著辦?!?/br> 楚庭川從前是打著病弱的名號,可是其實朱元知道,這些年來,楚庭川的身體早就已經是養好了的,哪里還會什么病弱? 別說是從池子里走上來拿衣裳穿了,怕是光著身子在外頭站一夜,也未必就會病。 分明就是故意玩笑。 她氣鼓鼓的,不知道為什么就是覺得十分不好意思,轉頭就要走。 楚庭川卻忽然又打了個噴嚏,似乎是急急地叫了她一聲:“好了好了,我不跟你鬧了……”說著就哎喲了一聲,緊跟著便有東西倒地的聲音哐啷一聲傳來。 大約是楚庭川急著要上來跟朱元解釋,所以一時腳滑絆倒了什么東西。 可是這摔倒可和被凍著又完全不同了,若是摔的重了,說不得要摔到腦子的,朱元再也顧不得不好意思和羞赧,喊了楚庭川一聲,見里頭竟然沒什么反應,頓時更加著急了,急忙掀了簾子進去。 誰知道這么一進去,楚庭川手里正扶著倒在地上的一張凳子,朱元頓時只覺得渾身的血脈都一下子涌上了臉,整個人都紅的如同是剛煮熟了的蝦米,尖叫了一聲下意識的掩住了臉。 楚庭川這是怎么回事?!他……他竟然沒穿衣服。 朱元急忙掩面奔走。 楚庭川也下意識的扯過了邊上屏風上掛著的袍子隨便一裹,便幾步上前拉住了朱元:“你跑什么?不知道的,還以為有狗在后頭追?” 朱元氣死了。 真是,好不好的,新婚夜也按照正經流程走啊,哪兒有人這樣的? 她更沒法兒跟楚庭川說話了。 楚庭川拉過她來,見她臊的連脖子都蔓延上了一片紅,就忍不住覺得好笑:“這有什么?咱們往后坦誠相見的時候多著哪,多有幾次也就習慣了?!?/br> 朱元簡直震驚。 這坦誠相見別有意味的四個字,她都不確定楚庭川是不是在跟她說葷話。 朱元眨了眨眼睛,長長地睫毛如同是小扇子,楚庭川忽而覺得心上癢癢的,他抱住朱元,輕柔的在她額間落下一個吻,而后又去親、她的眼睛。 他的唇落下來,朱元只覺得癢,又覺得心里似乎有一團火在燒起來,不由偏過頭躲閃。 楚庭川一只手攬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繞過她的長發貼在她頸后,將她壓得離自己又近了幾分,才緩緩低頭跟她說:“元元,我們是夫妻了?!?/br> 夫妻,一輩子攜手共度的伴侶。 朱元臉更加紅了,仿佛是春風里最艷麗的那一朵山茶花。 楚庭川一把將她給抱了起來。 屋里春光正好,寢殿外的燈盞也在這個時候全都亮了起來,整座太子東宮哪怕是在夜色里,也被這些蜿蜒如長龍的燈河映照得熠熠生輝,如同是最璀璨的星辰。 在這樣的星河里,綠衣仰頭嘆了口氣,雙手合十的虔誠許了個心愿:“愿我家姑娘能跟太子白頭偕老,恩愛一生?!?/br> 她沒什么見識,自小姑娘讓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她鮮少有自己的意志。 可這也是因為姑娘從不需要她提供什么助力,姑娘對于她,從來不需要她會什么,或是能幫助什么。 她這一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姑娘能夠擺脫從前在青州那段時間的陰影,從此過上想要的,平靜的日子。 第1041章 拜見 朱元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天邊已經露出魚肚白,她一下子被這昏暗的光線給嚇了一跳,急忙坐了起來。 這么一坐,她就忍不住哎呀了一聲,察覺到了身體的不適。 這個楚庭川! 朱元不免又想起昨夜新婚的荒唐。 楚庭川分明看上去最溫文無害不過,哪怕是平常她們相處呢,擁抱和拉手就已經算是最親密的舉動了,看起來楚庭川也是個極為守禮的人。 尤其是朱元之前還聽太后隱晦的提起來,說楚庭川這個孩子油鹽不進,跟正常的人也不大一樣,身邊到了十幾歲了,硬是連個宮女都不肯叫近身。 有段時間恭妃還哭訴到了太后宮里,覺得是不是小時候被盛貴妃給下毒毒壞了身體,所以才會這樣。 太后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朱元還覺得楚庭川或許的確沒什么經驗。 可是,可是雖然她上一世也是嫁了人的,但是她,她跟襄王的感情一點兒也不好,兩人之間更不要提什么親密舉動了。 襄王時常說她不解風情,跟死魚差不多。 她也不懂什么??! 為了這事兒,葛氏和蘇付氏兩人咳嗽著跟她說起新婚夜該注意的事情時,朱元還打起精神來聽了聽呢。 可是實際上根本不用她cao心,楚庭川根本就無師自通好不好?! 昨天晚上她迷迷糊糊被楚庭川親的暈頭轉向的時候,楚庭川拿出一本春、宮冊子的時候,她簡直是被驚呆了好不好? 想到昨天的事,朱元忍不住又羞又氣,臉又下意識紅了,連心臟都忍不住劇烈的跳動了幾下,正要跟楚庭川算賬,一歪頭才發現楚庭川竟不在。 她有些疑惑,寢殿的門卻已經試探著被推開了,見她已經醒了,綠衣和水鶴急忙喊了一聲姑娘,便開了門進來:“姑娘,殿下去演武場練武了,聽說他晨間都有這個習慣的,起來的時候特地吩咐了我們不要驚動您,注意著您的動靜,您要更衣嗎?” 朱元嗯了一聲,話一出口才驚覺自己聲音有些嘶啞,急忙讓綠衣:“給我端一杯蜜水來?!?/br> 綠衣哎了一聲,親自去攙扶朱元起來。 朱元是真的覺得活動都有些難,昨天晚上要不是楚庭川還給她上了藥,想必今天走路的姿勢都要有些奇怪了。 她強自鎮定,裝作看不見自己一身的痕跡,鎮定的換好了衣裳,才坐在妝臺前讓水鶴梳妝。 綠衣倒是沒大驚小怪的,主要是姑娘身邊沒合適的嬤嬤,雖然陪嫁里頭有好幾個宮里之前賜下來教規矩的嬤嬤,但是朱元是個用人習慣了就很難改的人,所以蘇付氏跟葛氏早就把該注意的事都告訴綠衣了。 所以雖然綠衣覺得姑娘一身的紅痕不大對,卻也沒覺得什么。 反正成親的人都是這樣的,太太們說的。 她歡快的去柜子里挑了一套暗紅滾金邊的衣裙出來,問朱元:“今天姑娘穿這個吧?” 新婚前三天都是要穿紅的。 朱元看了一眼,就點了頭,選了首飾等到梳妝完畢,便將外頭的衣裳換好了,又問綠衣:“問過內侍了沒有?殿下一般何時回來?” 她這里正問,楚庭川便笑著進來了:“別問了,已經回來了?!?/br> 說著就上前,見朱元已經穿戴好了,便捏了捏她的耳朵,問她:“怎么不多睡一會兒?我算著時辰了,就算是再過一會兒,也不晚的?!?/br> 朱元見他神清氣爽的就忍不住來氣,瞪了他一眼,見他笑瞇瞇的把臉湊過來要求自己擦汗,忍不住又覺得好笑,拿了帕子替他把頭上的汗給擦了,就道:“新婚第二天,該給三宮敬茶的,哪里能有輕忽?快去洗漱,換了衣裳咱們就要過去了?!?/br> 正說著,太后宮里的翁姑便來了。 楚庭川繞過屏風去了凈房。 朱元便親自迎翁姑。 翁姑一見朱元便笑著擺手:“太子妃娘娘可千萬別折煞了我,我來服侍太子妃娘娘用膳?!?/br> 說是服侍用膳,翁姑卻帶著一個嬤嬤往寢殿里去,見了床上的白綾,臉上笑意更深,不著痕跡的看著那個嬤嬤裝進了匣子。 朱元的臉便更忍不住紅了紅。 好在她在外人面前向來是很端的住的,立即便又恢復了若無其事的樣子,見翁姑過來,便請翁姑一道用早飯。 翁姑笑著擺手:“這哪兒成?知道這是娘娘體恤我,可我越發不能放肆了,我來服侍娘娘和殿下?!?/br> 東宮的膳食自然也是御膳房送來的,一應早點做的很是精致,光是粥便有七八樣,配了各種小食和幾樣小菜,林林總總擺了一桌子。 楚庭川不一時就出來了,見了翁姑也笑著問了好,兩人用飯完畢,便跟翁姑一道去了太后宮里。 太后早就已經等著他們,見朱元素來穩重的臉上也平添了幾分緋紅,一下子便更加喜悅了。 好! 她早就已經看過嬤嬤捧回來的白綢了,心里總算是放了亦莊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