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節
朱景先卻也已經跟著過來了,站在那先生后頭幾步,對著范司業行了個禮,恭敬的道:“先生,學生正好有事想請教先生?!?/br> 范司業嗯了一聲,朱元之前就時常帶著朱景先去他們家走動,范夫人也是時常往朱元那里走動的,兩家已經很是熟稔。 加上朱景先好學,有什么問題也愿意拿到范司業這里來問,范司業跟朱景先關系不錯,見朱景先這么說,便問:“什么事?” 那位先生一急,頓時高聲道:“大人,沒什么事!就是這小子不符合咱們書院考試的資格……” 朱景先也接過他的話,沉穩的道:“是,這位先生說我并沒有來考試的資格,之所以名單上有我,是因為書院弄錯了。學生想著,河東書院乃是京城附近首屈一指的書院,自然不會犯這等過錯,加上學生自問并無任何違背書院規矩之行,學生實不知有何不符合規矩之處,因此想請問司業,請司業給學生一個公道?!?/br> 尹吉川聽見了消息趕過來,就正好聽見朱景先這番話,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站在人群背后,深深地看了朱景先一眼。 第1015章 人品 從前還總覺得要替姑娘擔憂,姑娘太過強勢,可是其實并無家族可依靠。 外家再好,到底是異姓,不能長久。 可是現在他卻忽然明白姑娘為何對于朱景先的教育如此費盡心思了。 是了,這些時候,其實不止姑娘一直在斬獲,朱景先也一直都在成長。 只是因為姑娘太過耀眼,所以公子就顯得平庸一些罷了。 可是一轉眼,眼前的少年也是可以不依靠jiejie,有理有據的替自己爭取,不卑不亢的達到自己目的的人了。 這還只是朱景先未入學之前。 等到朱景先師從大儒,他往后的前程還會更加廣闊。 尹吉川忽而就覺得自己留在姑娘身邊的選擇真是無比準確-----向問天他們可以翱翔天際,上陣殺敵,但是他也同樣可以陪著這個少年長大,看著這個少年成長成為棟梁。 他也一樣前途無限! 那位先生聽見朱景先這么說,好懸沒有撲過去一把掐死了朱景先算了。 不過他到底是個先生,還是在河東書院教書的先生,從前那也是在閔地當過教諭的,對待學生時師長的威嚴還在,因此雖然朱景先這么說了,他也還是冷冷的哼了一聲,保持了自己的鐵面無私:“司業,此子名聲不好,我等讀書人,不該以人身份地位而對這樣的人卑躬屈膝,為他開方便之門?!?/br> 范司業心里煩透了這個多事的老學究。 主要是這人范司業清楚的很。 他都已經是大儒了,難道還看不透人心里的那點小九九?說到底,此人心胸狹窄,且愛財如命。 書院中有幾項有油水的事物,全都被他給包圓了。 從前他汲汲營營,范司業也不跟他計較。 但是這件事不同。 朱景先是他開了口讓朱元讓送來考試的,要是又沒考成,那他有什么臉面去見朱元? 再說了,朱景先的名聲早就刷刷的洗白了。 現在誰在京城還會提起從前朱元的不好來著? 多數人都自覺的忘了。 偏這人不識趣。 范司業皺了皺眉,輕描淡寫的道:“此子乃是王青王先生舉薦,我親自批準來考試的,鄧先生看來似乎很有些意見?” 鄧先生驚呆了。 他不由得轉過頭去看了王家管事一眼。 怎么回事?之前也沒聽說這人跟范司業另外有什么關系??!怎么忽然說是范司業親自把人送進來的? 還有王青! 王青誰不知道啊,這也是王家響當當的人物呢! 考中了進士,還是庶吉士,后來卻辭了官回家了。 王家一邊把人舉薦進來,一邊卻又琢磨著撤人,這是得了失心瘋啦?! 還是這就是在耍他???! 王家管事也懵了。 是啊,怎么忘了!家里的小老爺那可是朱景先真真正正的師傅??!這可是貨真價實的。 也怪當初兩家情分好的時候,這事兒答應的太爽快了。 他自己現在也是一頭的包,不知道怎么把這件事給收場了。 倒是朱景先抿著唇:“司業大人,學生考第一堂之時,這位鄧先生也在場,也在前院核對名單身份,當時并未說出學生不符合規矩這樣的話,可見一開始是沒問題的,問題是在考完了這第一場之后。學生想要問明白鄧先生,這到底是何緣故?!?/br> 眾人咋舌。 這里頭水還不淺呢。 聽起來好像是有什么不對。 范司業嗯了一聲,面色不大好看,看了鄧先生一眼:“鄧先生,你向來是書院里頭的老人了,為何這件事卻擅作主張,并不和書院通氣?你這樣空口白牙胡亂一說,壞人前程不說,就是對書院名聲也有掛礙,書院難道成了人人都能來,人人都能不來的地方?書院立足這么多年,何曾出現過不符合章程的學子考試的事?!被你這么一說,好似我們書院倒是成了那等隨意的地方!” 鄧先生說不出話來。 主要是范司業在書院地位崇高,他惹不起。 范司業冷冷看了他一眼,再溫和的安慰了諸位學生幾句,便重新交代了人去請了另一位先生出來,讓他繼續主持考試,放學生們進去,又拍了拍朱景先的肩膀:“先去考試吧,這件事,我必定查清楚,給你一個交代!” 看朱景先這不卑不亢的樣子,又和范司業似乎有些交情,當即就有幾個學生湊了上來,圍著朱景先,前呼后擁的和他一道進去考試。 又低聲安慰他幾句。 朱景先跟著jiejie這么久了,待人接物早就已經很是如火純清,主要是錦常就是個極會做人的人,他和錦常在一起呆的久了,自然也就學的聰明了。 他并不提之前的事,和眾人互相報過了名號,便和和樂樂的往里頭去了。 范司業領著鄧先生去了戒律堂,往上頭一坐,便冷聲道:“鄧先生是書院的老人了,也知道書院的規矩,今次的事,你當面為難一個小孩子,而且說話如此不負責任,若是沒有我及時趕到,你就毀了一個大好學生的前途!你于心何忍?!到底怎么回事,你如今私下跟我說,我或者還能替你補救挽回一二,可你若是有所隱瞞,仍舊打算拿書院和我不當回事,我也不能容你了,你說你是一片公心,可事實到底如何,想必你比我清楚!” 鄧先生還能說什么? 他本來就怕范司業。 范司業說一句話能抵他一百句,若是范司業真的到外頭一說,那他這名聲可就全完了。 因此鄧先生蔫頭蔫腦的把王家來人的事給說了。 范司業略一皺眉頭。 緊跟著范司業就派了人專門拿著帖子去了王家一趟。 王太傅接到帖子的時候還是懵的,不知道怎么范司業忽然請人送帖子來了。 雖然都是讀書人,也都在朝為官,可是兩人之前卻沒什么交情。 怎么范司業忽然給他送帖子啦? 但是驚訝貴驚訝,范司業身份特別,王太傅仍舊是鄭重以待,接了帖子之后便問送帖子的人:“不知道范大儒可是有什么指教?” 送帖子的人微微一笑:“還請太傅大人等到貴府千金回來,一問便知?!?/br> 第1016章 毀掉 王太傅被弄的一頭霧水。 可是人家都已經這么滑不留手了,擺明是套不出什么話來,他也不好一直留人說什么,便只好點了點頭,給了賞銀打發人走了。 等到打發了人走,王太傅回了后院還跟王老夫人說起這事兒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剌剌的讓人送張帖子來,可是里頭也沒說什么,云遮霧罩的,咱們家跟范家向來沒什么交情,女眷之間也少有往來,怎么忽然來咱們家?” 王太傅的官能做到這個份上,還是太傅,自然學問絕不會差,范大儒那就更是以學問出名的了,只是兩人之間多少有點文人相輕的意思。 加上之前兩人都傾向于楚庭川一派,之間便更不見親密。 王老夫人聽他這么說也有些納罕:“說起來,范家前幾天聽說還給人發帖子,說是他們家大姑娘病愈了,請相熟的人家樂一樂,也是給孩子慶賀慶賀的意思。莫不是為了這個?”可她自己也搖頭:“可咱們兩家素來沒什么交情,怎么竟然送帖子到咱們家來了?再說這也不是邀請的帖子?!?/br> 兩人琢磨了一回,都琢磨不大清楚,也就罷了。 只是等到快傍晚之時外頭稟報說是少爺姑娘們回來了,王太傅才猛然想起來,之前范家那個管事說,只要問問貴府千金就知道了。 難道說是問王歌華? 王太傅挑了挑眉,到底還是先見了孫子,問了問孫子考試的事。 誰知道王宇卻愁眉苦臉的,搖了搖頭說:“祖父,孫兒無能?!?/br> 這就是考的不好了,王太傅難掩失望。 家中的孩子們沒有一個于科舉之道上有指望的,這真是令人發愁,靠著他自己,又能支撐到幾時呢? 可是他還是打點起精神來,并沒有太過責怪:“也沒什么,你年紀小小,這也是讓你試一試的意思,若是中了固然是好,不中也是人之常情,并無什么丟臉的地方,只是以后還需要加倍努力,明年再試?!?/br> 王宇鄭重的答應。 王太傅這才問他:“你jiejie陪你去的,期間你們可是遇見了什么事?” 王宇有些茫然。 他一直都在惦記著考試的事,著實不知道jiejie在外頭遇見了什么事沒有,但是考試途中遇見的事,他倒是跟祖父著重的提了提:“就是從前常來咱們家的那個惠寧縣主,她的親弟弟今天也是參加補試的,不知道為什么,竟然被先生為難,鄧先生說他不符合書院錄用學生的資格,不準他考第二場?!?/br> 朱元? 王太傅聽見這個名字,下意識皺了皺眉頭。 他知道朱元回京了,也知道女兒去拜訪過朱元得到的結果。 朱元忒霸道了。 也因此,王太傅心里對于朱元的疏離和冷淡又重了一層,聽孫子說起這件事,他也只是輕描淡寫的問:“那后來如何了?” 朱元名聲不好,雖然如今礙于局勢許多人閉口不言,但是這世上總不缺一些有骨氣的讀書人的。 他只做此想。 只是既然如此,范大儒派人來送帖子又是什么意思? 他們家又不跟這件事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