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節
王家? 錢嶸哼了一聲沒什么好氣的問:“哪個王家這樣囂張?” 在河東書院這里,哪怕是皇孫貴胄,向來也講究個臉面上的溫良恭儉讓的,這家竟然如此不曉事? 溫淑耀看了朱元一眼,輕聲說:“王太傅家?!?/br> 眾人都一時忍不住沉默了一瞬。 錢嶸也是一眼,頓了頓才道:“王家竟然也有子弟來參加補試的?” 這倒是不奇怪,至少溫淑耀就知道,王家其實子弟中并無十分出息的,至少絕沒有王太傅當年風范。 河東書院的補試他們送子弟來試一試也是正常事。 她沒說這些,只是看看了看朱元,意有所指的道:“剛才馬車上或有人認識咱們,否則我看以我們的陣仗,王家的車夫也不是沒長眼,不會這么直沖沖的撞上來?!?/br> 朱元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 倒是馬車上,王家小弟王宇嚇得半死,攥住了邊上的窗子好容易才穩住了身子,就驚魂未定的喊自己的jiejie:“大姐你做什么?。??這在大路上走的好好的,你不要命啦!若是出了人命,咱們自家也難收場的!” 王宇自來受祖父父親教養,雖然說聰明不是極為聰明,但是也是個正常人,他祖父父親都教導他,行事要低調要收斂,不要四處與人結仇。 他也就自來是這么做的。 現在jiejie分明是看人家不爽,故意縱馬,這可不是什么好事,回了家那也是要挨訓的。再說今天是他考試的大日子,要是因為這個受了傷考砸了,或是被有心人瞧見,報上書院去,那他豈不是損失慘重? 他抱怨不已,但是王歌華卻根本一句也沒聽,更沒搭理他,仍舊板著一張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過了一會兒,馬車總算是到了書院外圍停車的地方,王歌華才回過神來,叮囑弟弟一聲:“好好考試?!?/br> 王宇驚魂未定,但是見jiejie這樣,也不好再多說,只是嗯了一聲,讓jiejie:“jiejie也是,不必非要跟來的,反倒是要在這里等許久,前頭有村落,因為有書院在這,村子里酒樓書肆都是一應俱全的,jiejie去逛一逛也好?!?/br> 就是不要再惹事了。 王歌華不置可否,替弟弟理了理衣襟,看著弟弟進去了,才放下了簾子。 外頭的車夫戰戰兢兢問她的丫頭去哪兒。 里頭過了一會兒才傳出一句話來:“就在這里等,等總管出來?!?/br> 王家總管這一次自然也跟了來,他親自送王宇進去了,過了一會兒才折轉出來,聽說王歌華這里找,急忙小跑過來,問王歌華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王歌華靜默一瞬,就問王家總管:“王總管不是時常和河東書院的人打交道?” 這是自然的,畢竟家里總想著能多讓幾個孩子進書院來讀書么。 王總管往書院跑是跑熟了的,也因此跟舍監副司業他們都有了幾分交情,畢竟王太傅是太傅呢,誰不看王家幾分臉面? 王總管琢磨了一會兒,覺得姑娘這話問的不一般,就咳嗽了一聲:“姑娘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馬車里安靜了片刻,過不多久,王歌華隔著簾子冷聲說:“有個曾經在咱們族學里讀書的豎子,也在今天參加補試,他何德何能?” 哎喲!這么一說,王總管哪里還有不明白的,忍不住就有些慌張。 這…… 這何德何能這樣的話,也不是他們能說的啊。 姑娘這是想干什么??? 他猶豫著勸王歌華:“這……書院并非等閑地方,姑娘……” 還是消停些吧。 王歌華卻不依不饒,冷哼了一聲:“這也不是什么大事,管事難道這樣的事也做不來?父親器重您,還打算讓您兒子做小弟的伴讀,您要是連這樣的事都辦不來,跟著小弟怕也起不了什么用處?!?/br> 王總管只好苦笑了。 他還能說什么?人家到底是主子。 往書院里走了一趟,書院里恰好已經開考了,他站著足足等了一個時辰,方等到學生們考完了第一科考完,下一科便是面考了,他尋了自己相熟的一個先生,如此這般耳語了兩句,便又塞了一張銀票過去。 雖然這是讀書人的圣地,但是圣人也要銀子花銷么。 朱景先卻并不知道,他第一科考的是經義,得益于王先生和新先生的教導,今天的題目于他并不算很難,他自己覺得還答得不錯。 也因此,他第二科的時候便信心滿滿了。 只是他才排隊候著準備入場,便聽見有位先生在上頭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他還以為輪到了自己了,急忙應是,正想要進去,卻見那位先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冷聲問他:“你就是朱景先?” 朱景先應是,恭敬的回道:“學生正是?!?/br> 那位先生鼻孔朝天哼了一聲:“你不必考了,回去吧?!?/br> 朱景先完全沒料到先生會這么說,一時有些驚慌又有些茫然,當著這么多學生,他還有些難堪,忍不住倔強抬頭看著那個先生,倒是還穩得住,沉穩的問:“敢問先生,學生是有哪處做錯,不符合書院的規矩么?否則,學生是正常報名,書院參考名單里也有我的名字的,不知道先生為何讓我不必再考?” 王總管在一邊貓著等消息,自然也聽見了朱景先這番對話,忍不住就有些贊嘆。 別的不說,這個年紀能有這樣的應對能力,也算是不錯了,畢竟年紀還是太小了些。 那位先生不大耐煩看了他一眼:“先前并未看清楚,想是謄錄名單的人弄錯了,你年紀一來不夠,二來是個名聲有問題的,便是你考上了,書院也不會錄用你,往后你去考科舉,光是名聲這一關上就過不去?!?/br> 眾人都不明所以,朱景先漲的面通紅,握著拳頭死死的忍住了,硬是道:“先生!學生一舉一動皆符合規范,且報名資格也乃是書院所定,書院難不成就這樣潦草,竟然連能不能考的考生都會弄錯?規矩如此松散?再說,學生自認并無做任何違背圣人之言的事兒,先生怎能一口斷定我名聲不好?” 第1014章 質詢 那位先生不意這小子如此難纏,略一皺眉頭就冷笑出聲:“朱公子是個什么人,又是個什么身份,難道還有人不知道的?你去歲就曾來過書院報考,只是書院早就已經拒了你,既早拒了你,此時又怎么會收你?這自然是弄錯了?!?/br> 他居高臨下,倒是沒覺得什么不對。 惠寧縣主的名聲的確是響亮沒錯,但是那是女眷中的事,他們讀書人的事,還輪不到看一個女流之輩的臉色。 銀子已經揣在兜里了,打發這小子的理由又是現成的,反正讓他滾了也就是了。 還有誰會追究? 就算是追究起來,他也有話要說,反正書院里本來就分成兩派,許多人本就不喜歡這名聲不好的學子進門的。 他充其量是過分迂腐了些罷了,誰能怎么樣他? 學子們等的有些不耐煩了,主要是這烈日炎炎的,誰都不是鐵打的,站在這大太陽底下等著叫號,這眼看著因為朱景先的事都耽擱了半個多時辰了,人都要被曬的暈了,他們竟然還沒完沒了的。 這樣一來,底下就有人吆喝起來:“到底還考不考了!” “就是!這也不關我們的事,怎么倒是叫我們一直在這兒傻等著?!” 還有人直接喊朱景先走的:“既然書院不要你,你在這里死纏爛打有什么意思?還耽誤別人的事!快走吧快走吧!” 王家管事就松了口氣。 還是順順當當的吧,只要朱景先考不成,家里那位小祖宗也就安分了,她安分了,他家才有好日子過??! 朱景先面色難堪。 若是換做從前,他要么自尊心作祟,早就已經不管不顧的嚷嚷起來,要么自怨自艾,或是干脆掉頭就走。 可是現在不同了。 他咬了咬牙,抿著唇倔強的道:“我要見范司業!” 范司業?! 眾人都看傻子似地看著朱景先,只覺得他不自量力,簡直是昏了頭了。 范司業是誰?!那是大儒! 人家在書院里頭那是鎮山之寶,多少人慕名而來,為的就是范大儒的名聲,一些學子哪怕是進了河東書院,也未必就有那個福分能夠聽范大儒講課。 朱景先倒是好,還沒等天黑呢,倒是開始做夢了。 連那個一直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先生也忍不住笑了,他看著朱景先冷笑道:“不見!范司業日理萬機,哪里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哪怕是這些考進來了的學生,也未必就時常能夠得見先生的,何況是你?” 他說罷也有些不大耐煩跟朱景先繼續糾纏了,擺了擺手讓朱景先走:“得了,朱公子,也別自己給自己尋難堪了,書院收不了你,你也不是真的就不能讀了,以惠寧縣主的財力,給你請個先生,大約還是能請的起的吧?你就別為難我們這些讀書人了!” 什么讀書人??? 朱景先心里的氣一下子被激了起來,他憑什么被一個先生這樣羞辱? 也因此,朱景先沒有絲毫后退一步,他抬起眼看著那個先生,一字一頓的道:“我要見范司業,我須得問清楚,否則就是你們書院自己辦事不利-----既然不想收我,一開始便不該有我的名字!既有我的名字,就必須得讓我考!” 那個先生很是不耐煩。 朱景先這個性子怎么回事?他都說的這么明白了,怎么還是這么死皮不要臉的? 可是他還準備再說什么,外頭卻有人喊了一聲:“范司業來了!” 什么?! 那位先生忍不住色變。 怎么范司業竟然真的來了???平常這樣的補試可從來都不會讓范司業來cao心的,主要是范司業的名聲大的,根本不必理會這些。 只是這回,怎么驚動了范司業了? 其實范司業原本就是準備來的。 倒是沒別的緣故----他女兒范瑩回來了,還是以很體面的方式回來的,雖然從前范瑩一直犯渾,但是架不住這是親生女兒??! 原本范司業和范夫人都已經打算忍痛割愛,把這閨女給就這么無聲無息的嫁了得了。 誰知道朱元臨了又送這么一大人情呢? 既然這樣,范司業想著,干脆就好人做到底罷了,來瞧瞧朱景先準備的如何。他知道王先生的本事,以朱景先的進度,料想考進書院不是什么難事,但是凡事還是穩一些的好么。 他于是就來了。 誰知道來了才發現不對勁。 那位先生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先急忙小跑著迎了上去,跟范司業道:“司業,這出了點兒小事,不值當您親自過問,再過會兒,也就好了的?!?/br> 出了事? 考試能出什么事? 有人作弊? 范司業皺起眉頭,環顧了一圈,見場中并無什么特殊的,學子們規規矩矩的站著,也還沒進去,便問:“出了什么事?” 他說著,見朱景先站在前頭不遠處,還有些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