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節
邊上的嬤嬤趕緊迎上來:“夫人,那個小子已經被我們給弄進府里來了,在外頭簡直是丟人現眼……您看現在怎么辦……” 一旦女兒離開,二夫人臉上的冷漠便遮掩不住了,她對于眼前這個不速之客簡直厭惡萬分,惱怒的道:“怎么辦?!讓他好吃好喝的待著,現在還不能把他怎么樣!這種泥豬瓦狗一樣的家伙死不足惜,但是我的阿嶸的名聲卻不能壞在他的身上!” 她說著,腦袋忍不住一陣眩暈,好容易才控制住了自己的憤怒,領著人徑直去找老太太商量。 這件事鬧的太大,連素日禮佛不出的老太太也已經聽說了,目光凝重的捶了捶自己的肩膀,暮氣沉沉的嘆了口氣:“真是家門不幸,家門不幸??!這壞事怎么一樁接一樁的來……先是老大,現在連阿嶸這樁舊事竟然都被牽扯了出來,這件事分明都已經過去了的……” 讓人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老太太心情不好,二夫人的心情更不好,帶著淚在老太太跟前哭委屈:“當初楊家還好好的沒受那場禍事牽連的時候,這門婚約都是的確有的,但是后來……后來他們家都沒人了,這么些年了,也從來沒有個音訊,更沒有什么來往節禮年禮,這幫天殺的鄉下野人,竟然不管不顧,招呼都不打,就直接來找我的阿嶸!他們分明就是早有預謀,故意沖著阿嶸來的,用這么卑鄙的手段,逼著我們家承認這門婚事,可是他們家現在是什么樣子?要是阿嶸嫁過去,豈不是受盡苦楚?娘,您千萬要替阿嶸想想辦法,您快點替阿嶸想想辦法??!” 這些年,其實這門婚約一直都是壓在武寧伯府眾人心里頭的一根刺。 因為沒有人想要多一家這樣的親戚。 第423章 糾結 現在大周已經立朝一百多年,高低貴賤之間早已經涇渭分明。 武寧伯府再不濟,那也是勛貴之后,當年也是跟著太祖爺一起打下了大周的江山的,他們哪怕是沒落,也不可能會選擇這樣的姻親。 楊家那些人,根本入不了他們的眼睛,那個混小子這次來,給的也不是驚喜,而是驚嚇。 等到下午,連二老爺和武寧伯也都知道了這個消息趕回來,面色不善的商量起這件事來。 武寧伯嘆了口氣,皺著眉頭說:“他已經鬧出了浙大的動靜,外頭幾乎就沒人不知道他是沖著咱們家來的,而且阿嶸竟然還下去跟他出手了,這回真是掉進了黃河都洗不清……” 二老爺面色肅然,,聽見武寧伯這么說,眼里便更是冷淡一片:“這樣不知死活的東西,給阿嶸提鞋都不配,怎么能給阿嶸做夫婿?!給他點銀子,遠遠地把人打發走,就讓他自己說是認錯人家了,也就罷了?!?/br> 二老爺是絕對不會云秀這種人染指自己的寶貝女兒的,眉頭一陣猛跳冷冷的重新又說了一遍:“他要是識時務的,就該知道這已經是占盡了好處,還能重新去科考自己走一條路出來,可是要是不識時務,那就怪不得我心狠了,老子他娘的宰了他!” 今天的事情實在是給了他太大的刺激,他已經顧不得那么多了,只想著快點兒把這件事了結。 不然的話,女兒豈不是真的要嫁給那個窮小子,讓人恥笑? 眾人一陣沉默。 還是老太太先開了腔,問武寧伯和武寧伯夫人:“老大這事兒,你們打算好了沒有?國孝期間行這等事,沒被人發現也就罷了,現在鬧的沸沸揚揚的,總是要給個說法的,否則的話,只怕到時候一頂不敬的帽子扣下來……” 這么一說,家里眾人的心情就更差了一點兒。 也的確是忒倒霉了些,怎么就今天一天,什么倒霉事兒都輪番來了。 武寧伯點點頭,知道自己母親說的對,不假思索的說:“跟府里的幾個先生商量過了,遇見這事兒,也只能先上一道請罪折子,錚哥兒雖然不成器,但是卻在羽林衛中混的不錯,也有些人脈,這么上下一活動,差事也未必就會丟的,老太太您別擔心?!?/br> 聽到武寧伯說已經有了對策,老太太的心情總算是好了那么一點兒,嗯了一聲松開了眉頭,又說:“既然如此,那二房這事兒,也聽老二的,待會兒你們爺兒們出去看看那個小子,能說得通自然最好,這事兒已經鬧的有些大了,盡快解決吧,別鬧得阿嶸連過些天衛家的宴會都去不了,到時候就真是給人笑話,而阿嶸和咱們家女眷,也都沒臉再出去見人了?!?/br> 背棄婚盟,這怎么看都是一件極為缺德的事兒。 二老爺不住的點頭,起身跟自己老哥武寧伯一同去外頭對那個窮小子威逼利誘。 可楊家的這個小子卻是個硬角色,他們好話說盡,還暗示他以后會給他不錯的前程,他卻竟然不為所動! 武寧伯和二老爺的臉色更差了。 如果來人只為了貪圖富貴,那還好些,可是眼看著卻是一個極有野心的人,連銀子都不能讓他放棄這門婚事…… 這就是個極為難纏的角色。 而一般這種心性堅定的人,最是冷情不過,以后如果真的讓他得勢,這絕對會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而就在他們這邊僵持不下的時候,外頭忽然跑進來一個管事的,焦急不安的跺著腳說:“伯爺,二老爺,出事了!鄧家那邊帶人去找那個女人的麻煩,那個女人死了……” 什么女人? 二老爺和武寧伯對視了一眼,兩人都下意識的想到了什么,禁不住毛骨悚然。 不是吧?! 屋漏偏逢連夜雨,那個小鄧氏竟然死了??? 本來這件事就是能夠悄無聲息的處理了最好,所以家里才會給鬧騰不休的大鄧氏施壓,想讓她老實一點,不要再鬧,以免影響了家里的大事,誰知道現在小鄧氏竟然死了! 而且還是被鄧家那邊給弄死的。 現在兩邊到底算是親戚還算是仇人??? 小鄧氏的死,苦主到底是鄧家還是武寧伯府??? 真是一團亂麻! 武寧伯連罵了好幾聲晦氣,整個人的面色真的能夠陰沉得滴水,他跟二老爺也暫時顧不得眼前這個窮書生了,頭疼欲裂的站起來,出了門去處理這些破事兒。 而這個時候暴跳如雷和焦急不安的錢嶸也越發的暴躁了起來,她將屋子里能摔的能砸的東西都給砸的干干凈凈,弄得滿地的碎片和狼藉,卻還是覺得不夠,惱怒萬分的這里扯一扯,那里扯一扯,連帳幔也都被她給扯了不少下來。 一屋子的人都不敢說話,小心翼翼的哄著她高興,讓她不必擔心,畢竟家里的長輩們都是極為寵愛她的,不說別人,光是二老爺就肯定不可能答應讓自己的女兒嫁給這樣的一個書生。 錢嶸提起這件事就覺得屈辱。 她憤恨的咬牙,將手里的帕子險些都給攪碎了,才惱怒的道:“該死的!我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癩蛤蟆想吃天鵝rou,也不想想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 她這么暴怒,平魚只好想盡辦法讓她轉移注意力,不要這么暴躁,以免殃及池魚,絞盡腦汁的想了一陣以后,她終于找到了一個話題,輕聲說:“也不知道朱家那邊怎么樣了,現在恐怕也是急的到處亂竄了?!?/br> 是了。 如果說現在還有一件事能夠叫她高興的話,那也就是對付朱元的那件事了。 把朱元似乎很有興趣的那個小戲子給擄走,而后挑唆戲班班主去報官,又有人證,朱元是不可能逃脫的了關系的,依照她的人脈,也沒有人會幫她脫罪。 她注定跟陰溝里的老鼠那樣見不得光了,這才是真正叫人開心的事情。 想通了這一點,錢嶸有點開心了,終于變得不那么暴躁。 第424章 落空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自己倒霉的時候,如果有人比你更加倒霉,那么心里就會得到某些安慰,因為不管怎么說,人到底都是自私的。 錢嶸原本氣的差點兒要殺人,但是只要一想到朱元現在面臨的處境,她就忍不住想要笑出聲來。 真是蠢貨。 她以為自己是無敵的,還真的覺得自己一個人就能扛下千軍萬馬,這種人永遠都不會領略到真正宗族之間可怕的凝聚力。 也永遠享受不到家族的庇護,只能永遠步步為營,一步一步走的艱辛無比。 就不如現在,她恐怕還坐在家里發懵,不知道為什么天降橫禍,更不知道這幕后到底是誰在cao縱她這可憐的螻蟻的生死。 想一想錢嶸又忍不住有些惆悵了,因為擁有力量而不能炫耀的時候,就如同是衣錦夜行,這實在是沒什么意思。 不過她很快就釋然,催促平魚去打聽打聽消息:“父親那里現在估計也顧不上我,再說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會生我的氣的,我現在生氣的很,你去給我瞧瞧,看看那邊的情況到底怎么樣了?!?/br> 雖然自己也還屁股都沒擦干凈,但是她就是這么急著要去看別人的熱鬧。 平魚苦笑了一聲,根本不敢違抗這個姑奶奶的命令,應了一聲是,就盡職盡責的除去給她跑腿了。 錢嶸這才有了一點兒興趣,聽其他婆子和丫頭七嘴八舌的說起了今天府里發生的事。 當聽說小鄧氏死了,就是連她也忍不住皺起眉頭露出一點兒詫異來,輕聲啊了一聲,說:“怎么會?大哥哥不是極為喜歡她嗎?鄧家的人怎么那么不知道分寸???” 在她看來,其實一直管東管西的世子夫人不那么惹人喜歡,反倒是向來對她殷勤周到的小鄧氏挺好的,所以天然就站在了小鄧氏那邊。 不過這也就是說幾句話的事罷了,真正她也是連小鄧氏一并瞧不起的,這不過就是給人當妾侍的家伙罷了。 邊上的丫頭們都紛紛搖頭:“也是大少爺鬧的太厲害了,揚言要休妻,逼得世子夫人都上了吊……” 這其實應該是家里嚴格被壓制的傳言。 哪怕是真有其事,大家也都得當成不知道,否則最輕也會被趕出去-----這涉及到一家人的家風,國孝期間置辦外室而且逼死原配,這是一個不仁不義不孝不忠的名聲,壓在誰頭上都是一個完字。 可是現在這些流言竟然傳的這么廣了,家里的大人們都怎么了? 他們難道不知道,這樣的話傳揚出去,被御史聽見了,一定又是無數的奏折嗎? 連錢嶸也后知后覺的發現有些地方不對了…… 是的,不對勁。 這一切都太不對勁了,倒好像是這兩件事都是算好了似地在同一天發生了,而且兩件事情互相牽制,讓他們家里的人竟然不知道該先處理哪一樁好,以至于干脆兩樁事都給耽誤了…… 她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而邊上的丫頭們也都發現她面色不好,不知道是觸及了她哪根神經,紛紛閉嘴不敢再多說半個字,生怕會被她的余怒給波及。 姑娘不是個好伺候的人,這一點他們大家心里都是心知肚明的。 這么小心翼翼的伺候著到了下午,外頭有人進來回話,說是平魚已經回來了,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先去了二夫人那里,大家才松了口氣。 只希望平魚能帶回來個好消息,好讓眼前這位已經快要暴走的小姑奶奶舒心一些,那她們這些在身邊伺候的小魚小蝦們也能夠舒服一點了。 只是平魚回來的時候,臉色卻不大好看。 云上閣的衣裳已經送過來了,經過了師娘子親自設計改過之后的衣服極為漂亮,是松綠色的短襖配了櫻草黃的百褶裙,百褶裙底下還綴著一圈細小的米粒大的珍珠,在冬日的陽光底下看起來精美絕倫。 沒有一個女孩子會對這樣精美的衣裳有抵抗力,錢嶸心里的陰霾頓時被一掃而空,見了平魚回來,面上還有著未能收斂起來的笑意:“怎么樣了?打聽到了沒有?” 平魚一時沒有說話。 空氣中出現了短暫的安靜,錢嶸意識到了不對,慢慢的將手里的衣裳放回了那個精美的托盤里頭,皺起眉頭看著她,問她:“怎么回事?” 平魚臉上的表情這一刻極為難看,抿了抿唇才訥訥的垂下了頭,有些不安的說:“姑娘……朱元報官了?!?/br> 報官?! 錢嶸一怔,不可置信的尖叫了一聲,而后就問她:“報什么官?朱元報官???她憑什么報官?!” 她現在應該是犯人??!她怎么可能報官??? 早已經預料到了錢嶸的暴怒,平魚倒是還算得上鎮定,她深吸了一口氣,仿佛是在給自己勇氣似地,咳嗽了幾聲面色憔悴的說:“的確是真的,白班主去朱家找人,當天就被朱家給扭送去了順天府,告了他訛詐,而且還順藤摸瓜找到了秦mama……現在這些人都已經去見官了,聽說連那個被拐走的戲子,都已經被朱元找到了?!?/br> 這怎么可能?! 錢嶸霍然站了起來,簡直覺得自己好似是在聽故事一般,匪夷所思的睜圓了眼睛。 什么意思?也就是說,她們費盡心機做了這一切,最后竟然沒能把朱元怎么樣,而且還讓朱元出手把人給救下來了?! 錢嶸惱怒不已:“我已經吩咐過了,既然是那個賤人看重的人,就盡快賣出去,賣到哪里都無所謂,越遠越好,為什么人還能被朱元給找到?!這幫廢物!” 這幫只知道吃卻根本沒什么用的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