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
她急的連這樣粗俗的話都說出了口,旁邊的平魚嘆氣,不敢再勸,只是搖頭:“可是眼下咱們家里自己都還鬧出了這許多事,要是被大夫人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場風波。大夫人原本就因為老太太偏心您而不開心了……” 怕什么? 錢嶸嗤笑了一聲:“那又怎么樣?她們不過是嫉妒我母親出自徐家罷了,可是嫉妒也就嫉妒,誰敢給我母親和我氣受?” 這倒也是。 誰叫錢嶸的母親是出自英國公府的呢。 平魚拿她沒有辦法,也知道這位主兒是不會給自己臉面的,也只好放下這事兒,問錢嶸是不是要出門去:“過些天就是衛大夫人的壽宴了,您原先在云上閣定的衣裳不滿意,到現在也改了些天了,還是得過去試一試,若是好,便定下來,若是不好,也得著急叫她們改好,否則您又該生氣了?!?/br> 錢嶸對自己的丫頭倒是和顏悅色,聽她這么說也笑著點頭:“這幾天事兒多,你不說我都差點忘記了,是呀,聽說師娘子專程給我重新畫了圖再改的,她輕易不出山的,這回也是看在我游jiejie的面子上才會親自給我做衣裳?!?/br> 到底是女孩子,提起這些漂亮衣裳和首飾就眼睛放光。 平魚便笑著替她整理了出門的東西,打發人去前頭說了一聲,小心翼翼的伺候著錢嶸上了馬車,從側門出了門。 胡同里還是人來人往熱鬧的很,錢嶸嘖了一聲,有些想要看好戲的意思:“大伯母向來說我父母親太過寵愛子女了,以至于把我們寵的不知分寸,可是瞧瞧哥哥做的事,到底是誰不會教孩子?這回看她怎么還有臉在祖母和母親面前抬起頭來?!?/br> 這些話做主子的能說,丫頭們卻是怎么也不能憑空去插一嘴的,平魚眉頭猛地一跳,垂下頭沒有接她的話,從食盒里拿出幾碟點心來擺放好,又問她是不是要倒茶。 馬車已經拐過了八經胡同,眼看著就要進入前頭的大街了,馬車的速度逐漸的慢了一些,錢嶸點了點頭,讓她倒茶,自己伸了個懶腰:“也不知道朱元那邊怎么樣了?!?/br> 真是太可惜了。 父親不讓她再去打聽這件事了,說是之后的事不必她管。 不然她還真的想親自去看看那個不可一世不知死活的丫頭現在到底怎么樣了。 從前那么蠻橫,像是茅坑里的石頭,以為自己就是最厲害的,也不知道她現在知不知道怕了。 正這么想著,錢嶸心里欣喜起來,見碟子里的點心精致而漂亮,便微笑著伸手想要去把點心給拿起來。 也就是這個時候,一直平緩行駛的馬車猛然往前猛地行駛了一段,巨大的沖力將桌子上的點心都給掀翻了,坐在邊上的她也被給顛地摔倒,弄了一身的點心碎屑,狼狽不已。 這還真是…… 她忍不住惱怒的罵了一聲:“混賬!怎么趕車的?!” 平魚眼疾手快的爬起來攙扶住她,急忙勸她消氣:“姑娘先別急,也不知道外頭是怎么了,您先坐著,我出去瞧瞧?!?/br> 旁邊一直不敢吭聲的小丫頭也急忙上來替她整理形容。 錢嶸沒好氣的咬著牙,正好聽見車窗外響起小心翼翼的敲擊聲,就皺眉問:“到底什么事?!” 第421章 婚約 錢嶸的耐心已經到了極致,她心情原本好的很的準備出門去云上閣看衣裳,可是現在才出門便被摔倒,實在是沒有辦法平心靜氣。 連平魚的語氣也不是很好,掀開簾子探出頭去呵斥了幾聲,而后神情凝重的跳下了馬車。 一馬車的侍女們都面面相覷,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 連錢嶸也覺得不對,家里這些下人們都是人精,一般來說如果是他們自己犯了錯,早就來磕頭賠罪了,而如果是鄰居的馬車在這附近沖撞了,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彼此之間自然認識,怎么平魚一下去就這么久? 她不耐煩,但是她又是千金之體,總不好跟普通的那些女孩子一樣失了身份下去親自看個清楚,只好生著悶氣冷哼了一聲。 沒過一會兒,平魚上來,眼看著表情都不大對,焦急的說:“姑娘,要不我們回家里去吧?云上閣的衣裳,到時候不如請她們店里的師傅親自送過來,到時候您再看看合適不合適,若是不合適,再讓她們回去改也就是了?!?/br> ……錢嶸莫名其妙的看著她,心里知道事情有些不對,冷著臉問:“怎么回事?!難道還有誰敢阻擋我們出門不成?!” 平魚臉色有些古怪,又似乎有些難堪,咬著唇隱隱有些為難,半天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哀求著她轉身回去。 可是錢嶸怎么可能是這么容易就聽人勸的,她哼了一聲,惱怒的冷笑:“你別跟我裝神弄鬼,到底怎么回事?!” “……外頭有個……有個書生攔路……”平魚神情不大好看,艱澀的看著面前這個張牙舞爪的小姑娘:“說是,說是您的未婚夫,還拿出了兩家長輩交換的定親信物……” 錢嶸怔住了,她從來都沒有聽說過自己還有婚約,更沒有聽說過有這么一回事。 怎么可能?!她立即惱怒起來。 如果她當初就已經有婚約的話,母親怎么可能還打算將她跟顧傳玠撮合在一起?分明就是別人瞎編的! 她咬牙冷笑了一聲,臉上的笑意凝滯:“他報了自己身份沒有?就因為這種人攔著路,他說是我的未婚夫就是了?你們也就聽了?” “說是當初揚州巡城御史的兒子,只是后來家里出了事,所以他跟母親扶靈回老家了,這回是要來京城趕考,所以才來家里拜訪的?!逼紧~打聽的倒是清楚,三言兩語的把那個憑空冒出來的姑爺的來歷說清楚了,神情晦暗的說:“這位主兒不知道哪里竄出來的,說的有模有樣,還說曾經去我們家里拜訪過了,但是帖子如泥牛入海,半點音訊都沒有,他打聽到您今天要出門,才守在了這里……” 錢嶸已經氣得連頭皮都開始發疼了。 什么鬼?! 她怎么可能會有一個什么落魄書生的未婚夫???父親母親從來都沒有跟她提過! 再說,她是什么身份?她乃是伯府千金,她深受家族寵愛,在這京城也是有名有號的貴女,她怎么可能會嫁給一個身份地位都不如她的、甚至算得上是窮酸落魄的臭書生?! “放屁!”錢嶸面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掙扎了半響,干涸的嘴巴張開,忍不住罵了一句臟話,立即便要掀簾子下去教訓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 但是平魚她們哪里敢讓她下去,死命的勸她千萬不要沖動:“姑娘怎么跟這樣的混蛋一般見識?他或許就是來訛人的,您若是下去,豈不是就中了他的jian計?您是天上的云朵,他不過就是地底的臭蟲罷了,夏蟲不可語冰,不如咱們先回家去,到時候不管是伯爺還是二老爺,大家都會替您做主的!” 這倒是真的,這種跑上門來訛人的落魄書生,家里有的是法子整死他。 可是平魚她們死命的勸,錢嶸的怒火卻更勝。 她從前再不濟也是跟一門三尚書家的顧家議親,可是現在,一個不知道哪里出來的泥豬癩狗竟然也敢找上門來了。 她又不是朱元那種廢物,連乞丐都要對她退避三舍。 這些人竟然敢!竟然敢! 外頭的動靜還是不斷的傳入馬車里頭來,那個所謂的跟她有婚約的書生大約是察覺到了什么,一直在外頭大聲叫嚷。 這聲音傳進錢嶸的耳朵里,只讓她怒火中燒,恨不得殺人。 那個男人竟然指名道姓的說她的名字,還說她就是他的未婚妻。 胡同里住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要么就是勛貴,要么就是清貴,他們這么一鬧,這里來來往往準備去當差的下人、或者是準備出門的那些主子們,都把這些話給聽到了。 而她的名聲…… 她怎么能夠被這樣的人給壞了名聲?! 惱怒一瞬間就在心里升騰起來,錢嶸片刻也忍不住了,甩開邊上平魚的手,猛地翻身下了馬車,二話不說就順著那個窮書生走過去,面目猙獰的看了他一眼,毫不猶豫的揚起了手里剛才抓住的馬鞭,猛地一聲抽在了那個書生身上。 那個書生穿的單薄,空氣中傳來噼啪一聲衣衫破裂的輕響,在這風中顯得尤為痛楚,以至于那個窮書生立即便伏在了地上,發出了一聲慘叫。 伯府跟車出來的婆子們詫異不已,被錢嶸這神來一筆給驚呆了,全都如喪考妣的上來擋著她簇擁著她往回走,一面七嘴八舌的勸她:“姑娘唉,您可是金尊玉貴的人物,哪里能跟這些人一般計較,就算是您心里不滿,那也要等回了家,稟報了夫人他們替您做主,這種事兒,哪里能勞動您,這里這么多人看著呢,您還是快些回馬車去吧?!?/br> 當真是小孩子沒經過事,一點兒都不沉穩。 遇見這種事,怎么能夠承認呢? 最該做的是就是掉頭就走,連個臉也不出來漏一下,以后自然多的是法子撇清,或者讓那個男人給閉嘴。 名門貴族家里多少有約定俗成的規矩,鄰居們看見了也只當自己什么都沒聽見,什么都沒看見,畢竟是沒影兒的事。 但是露了面,那就不同了。 第422章 毀掉 這種事從前也不是沒發生過,最妥帖的做法就是鎮壓下來,事后處置,要么是給了銀子讓他滾,要么是想盡辦法給弄死弄殘讓他們再也無法開口。 從來沒有主人會出面見他們的。 見了面,就說明你本身就有鬼。 而現在錢嶸受不住刺激,從馬車里跑了下來,就是犯了大忌諱-----那些左鄰右舍,還有這些圍觀看熱鬧的人,都會把這個插曲當成是大事來看了----會認為這是錢嶸在心虛,此事應當是確有其事。 否則的話,為什么錢嶸要這么激動呢? 狗咬你一口,難道你也咬狗一口嗎? 婆子們氣急敗壞的簇擁著錢嶸想帶著她快點離開,但是那個之前吃了痛的窮書生卻嚎啕大哭,在她們身后哭的幾乎要暈厥過去:“我們楊家當初也是赫赫有名的人家,你們二老爺當初在揚州巡視的時候跟我們家定下了親事,這事兒你們錢家難道敢不承認?現在是看我們窮了,看我父親死了,家里沒個在官場上當官的親戚,就如此折辱我們……” 書生罵起人來,那向來是要命的。 武寧伯府自家的下人還好,捂著耳朵根本不聽,只是死命的驅趕他。 但是這里住著的其他家準備去上差的下人,卻都看的津津有味。 能夠當眾看這么一出好戲,誰不想?因此本來就因為今天早上鬧了一出抓jian戲碼的武寧伯府,又一次在這周圍出了名。 大家都知道了,武寧伯府早上世子夫人抓jian,抓出了一對jian夫**,對象竟然還是自己的堂妹,而到了下午,竟然又有落魄書生上門求親被拒的戲碼…… 嘖嘖嘖,也不知道今天武寧伯府到底是走了什么運。 而錢嶸已經被氣蒙了,在她從出生到現在以來,還從來不曾遇見過這樣令人憋屈和委屈的事,那些分明子虛烏有的事,這個分明就只是個可惡的騙子的人,竟然引得路邊那些看熱鬧的人一陣一陣的起哄! 他們竟然還在那里議論說武寧伯府是勢力,說她也是心虛! 她腳步虛浮,恨得要命,幾乎眼淚都要出來,腦子里嗡嗡嗡的響,一回到家,就不由自主的撲在了二夫人的懷里,哭著喊了一聲母親,就再也哽咽著說不出什么話來。 剛剛看了大房熱鬧的二夫人心情極為惡劣。 一開始老太太斥責了大房他們鬧出的這樁丑事的時候,她還開心的很,覺得這個素日總是端著形象的大嫂真是養了一個廢物兒子。 但是現在,事到臨頭,自家出了丑的時候,她就再也不能保持這樣的看熱鬧的好心情了,勉力安撫了女兒,拍著女兒的背哄著她高興起來,咬牙切齒的道:“你放心,這些沒長眼睛的東西,他們別想欺負我的女兒!什么婚約,我女兒才不可能嫁這樣的雜種!讓他盡管死了那條心!” 錢嶸嗚嗚的哭,恨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幾乎要氣瘋,見母親這么說,就瞪大眼睛啜泣:“那個混賬竟然說著婚事是父親定下來的,還指著我……” 她說不下去了。 平魚便在邊上按照她的示意,有些難堪的說:“那個書生,那個書生還說咱們姑娘是水性楊花,定然是攀上了更好的人家,撿著高枝兒飛去了,說我們家里背信棄義……” 文人的嘴,殺人的刀! 二夫人立即便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這樣的傳言傳出去,對于錢嶸的打擊簡直毀滅性的。 到時候,有哪家高門大戶敢要這樣的媳婦兒? 那么這么一來,這些天她給女兒籌謀的那些計劃就全都要落空了!二夫人揉著眉頭,毫不遲疑的起了殺心。 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竟然敢如此膽大妄為,把事情鬧大,想要毀了她女兒的聲譽!她一定不會讓他好過! 可是眼前卻不能殺他,事情鬧的太大了,左鄰右舍之外,還有許多跟著來看熱鬧的百姓都看見了,這個時候那小子要是死了,大家都會覺得是武寧伯府在里頭使壞。 二夫人頭痛不已,卻還是堅定的安慰了女兒,跟她保證自己一定會將這件事情處理妥當,不會讓女兒留下半點罵名,而后才讓人帶著女兒下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