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王mama急忙請朱元去看孟文嫻的?。骸澳烊ソo我們姑娘看看……” 孟老夫人卻聲色俱厲的阻止:“不許去!你這個來路不明的東西,誰知道你是不是把些旁門左道的東西帶進我們家來!” 王mama僵住了身子,有些不解又有些憤怒更多的還是委屈的回過頭去,看著孟老夫人辯駁:“朱姑娘當真是慶州府名門出身,又有一身好醫術,昨天還救了夫人一命,這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事……為什么老夫人卻偏偏不肯讓她給姑娘治???” 難道真的要孟文嫻死了才好嗎?! 一般人家的當祖母的老人家,聽見孫女兒的病可以治了,該多歡喜,哪里還會跟孟老夫人這樣,千方百計的加以阻攔,咄咄逼人? 孟老夫人固執己見,絲毫不肯退步:“我們家的事,不勞一個外姓人cao心?!彼櫦y密布的臉上現出些厭惡來:“更何況你還只是一個下人!” 第11章 告你 屋里寂靜無聲,孟老夫人滿意的看著一眾靜默的人,冷聲下了逐客令:“我們這里沒什么需要治病的人,更不需要看什么大夫,凡是大夫,都喜歡把病人的病癥說的嚴重,好來襯托自己的醫術……” 阮嬤嬤心中快意,朱元敢在家里橫行霸道,竟然還敢讓她學狗叫,所仗的無非是孟家人會給她撐腰,可是看現在孟老夫人的態度,分明是對她不以為然的很,甚至把她打成巫…… 真是小孩子啊,不知道高門大戶里遍地都是隱秘。 更不知道這后宅真正能做主的是誰。 現在別說跟孟家關系再進一步了,連救了孟夫人的好處都拿不到…… 她眼里露出不屑和譏諷來,要不是在座的是孟家人得罪不起,她現在已經跳起來嘲諷朱元的異想天開和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只是她的得意沒有維持太久,就被快步進來的一個虛弱的婦人打斷了。 王嬙被丫頭攙扶著艱難的走進來,片刻不停的朝朱元走過去,鄭重其事的朝朱元緩緩跪了下去。 太傅嫡女,知府原配,給她行這樣大的禮,為的只是自己的孩子。 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可是要朱元來說,世人常說寧跟討飯的娘,不跟當官的爹,是絕對漁有道理的。 管生不管養,管養不管教的男人多了去了,唯有女人最苦,十月懷胎九死一生誕下孩子,從此一生都被孩子套牢,悲歡喜樂都隨著孩子的一舉一動而被牽動。 就如同她,死了娘便什么都沒有了,有父親跟沒有父親有什么兩樣? 也如同孟文嫻,她的母親為了她可以做到這個份上,不惜下跪求醫,可是她的父親呢? 上一世孟符可是很快就聽從王家建議從王家族里又娶了一個繼室,孟文嫻過的并不如意,最后更是因為瘋病而被退了親一頭吊死了。 孟老夫人已經氣得發怔了,氣怒的冷笑了一聲:“好!好!好!我的話如今是沒有人聽了,仗著你自己娘家勢大,在我們家作威作福,連婆母的話也時常頂撞,你這種不賢惠的婦人,你這是要把我們孟家的名聲至于何地?孟文嫻有瘋病的事傳揚出去,要我們阿符以后如何在孟家和朝堂立足?!” 孟老夫人咳嗽了幾聲,漲紅了臉指著已經被朱元扶起來的王嬙冷笑:“你今天要是敢違逆我的意思,讓這個來歷不明的巫醫給文嫻看病,我拼著這張老臉不要,也要一紙訴狀告到御前去,告你大不孝!” 她有一座貞節牌坊,因為替亡夫守孝三十余年,一力帶大兒子,連庶子都給帶大了,又將嫡子供成了進士,孟家族里和當地衙門給她立了一塊貞節牌坊。 天下人都知道孟老夫人是個頂頂有情義的女子,她要是開口數落一個人,這個人的名聲基本上也就完了。 而她要是真去衙門里告王嬙大不孝,哪怕王嬙的爹是太傅,也吃不消----大周向來是以孝治天下的,一個孝字壓在頭上就是一座大山,什么也不動就能讓你喘不過氣來。 綠衣有些犯嘀咕,悄悄的對著朱元說:“姑娘,這位老夫人好兇啊……” 王mama也是手足無措,一邊要去扶著王嬙起來,一邊就勸她:“夫人,要么就……算了……” 誰不知道孟老夫人把孟符看的跟寶貝疙瘩一樣,孟文嫻的瘋病傳揚出去會影響孟符的官運的話,孟老夫人可不是就什么事都能做得出來? 孩子么……只要身體健康,遲早都是生的出來的,現在不就又有一個小少爺了嗎?以后還會有更多的…… 王嬙的目光卻瞬間變得兇狠至極,她狠狠地瞪了王mama一眼,才斬釘截鐵的道:“朱姑娘,我求您給我女兒治病……” 她對著孟老夫人譏諷的笑了一聲:“至于老夫人要去衙門告什么大不孝,也不必了,現在本地的父母官不就在屏風后頭嗎?您要是去告我大不孝,那我是該去告他什么?告他沒有人性,愚孝懦弱,眼睜睜的看著親生女兒去死而置之不理嗎?!” 孟老夫人被氣的一個趔趄,要不是身后的嬤嬤扶的快,險些就要摔倒了,可饒是這樣,她也被王嬙這番話氣的夠嗆,捂著胸口一直叫痛。 一直在屏風后頭的孟符終于坐不住了,從屏風后頭轉了出來,一個箭步便奔上去扶住了孟老夫人,嫻熟的將孟老夫人安置在了座位上,急忙讓人去拿藥來。 孟老夫人被他扶著,之前的尖酸刻薄一掃而光,跌坐在座椅里老淚縱橫:“阿符??!當初我便說過,齊大非偶,門不當戶不對,注定不好結親……你唯有那次忤逆了娘,看看,看看你娶了個什么東西回家來?!這些名門貴女,哪里知道我們孤兒寡母活到如今的艱難……” 一屋子的人都被孟老夫人這轉變給驚住了,唯有王mama和王嬙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王嬙嘴角甚至還帶著一抹譏諷的淺笑。 孟老夫人握住孟符的手,猛地咳嗽了幾聲又哭了出來:“阿符!你為了山匪的事忙的腳不沾地,可是你看看你媳婦兒她何曾心疼過你?!這是什么光彩的事么……要是鬧出去,你以后如何立足?旁人會說,你有個得了瘋病的女兒,說不得自己也是有瘋病的……” 孟老夫人一定是唱戲的天才,這唱作俱佳的,說不得年輕的時候也能登臺成個角兒呢,朱元摸了摸下巴,鎮定自若的出場了:“老夫人,您很看重孟大人的官聲和名聲嗎?” 王mama在旁邊重重的點了點頭,她就沒有見過比孟老夫人更看重名聲的人,孟老夫人這一輩子,就是為了名聲兩個字活著的。 孟老夫人握著孟符的手看過來,淡淡的帶著輕蔑笑了一聲:“像你這等拋頭露面不在乎臉面的女孩子,當然不知道這名聲兩個字何等緊要?!?/br> 第12章 罵誰 若是一般的姑娘家,聽見主人家這樣不留情面的指責起自己,早就已經受不住了,面皮薄些的,肯定要轉頭就走再也不來了。 王嬙在京城長大,很清楚名門世家的女孩子的自尊和驕傲,立即便出言反駁:“若是沒有朱姑娘伸手,如今我已經不在這里了!遇上這種生死之事,我只看得見朱姑娘的醫者仁心,看不出什么不合規矩來!” 她翹起嘴角譏誚的笑了一聲:“名聲自然好,若是沒事,誰不想要名聲?可是難道名聲比命還重要?!” 孟符一直呆在一邊,從始至終除了關懷母親之外,不發一言。 王嬙看的心灰,自嘲似地垂下了頭:“不管你們怎么說,朱姑娘是我請來的,就是我的貴客……我要她替嫻兒治病?!?/br> 孟老夫人氣的厲害,一口氣沒有上來,胸口急劇起伏,很快就已經喘不上氣。 孟符有些慌了,急忙催促下人:“老夫人的藥呢?!快拿上來!”他一面說,一面看了王嬙一眼嘆口氣:“阿嬙,這件事,我們以后再談……我娘身子不好……” 以后再談?王嬙忍不住反唇相譏:“還有以后嗎?次次都是這樣,每次不管什么事,只要老夫人不愿意,下次再談還是什么也改變不了??墒沁@次不一樣……嫻兒是你的女兒!她的病明明能治,她就為了所謂的名聲不肯讓人治,你竟然也就答應?!” 孟符皺著眉頭看著孟老夫人,對王嬙的話充耳不聞,看見孟老夫人撐起身子指著朱元,就厲聲吩咐下人們:“請朱家姑娘出府!夫人的診金是多少,讓帳房盡數結給她!” 綠衣睜大眼睛,看看朱元又看看王嬙,莫名發覺這大官的夫人也不是那么好當。 這位大官的娘真是好厲害,簡直完完全全把高門兒媳踩在了腳下。 王嬙面色蒼白,見了那些婆子想來拉朱元,便急忙要喝止,可是她產后虛弱,又氣急攻心,一站起來便覺得天旋地轉,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孟符看也沒有往這里看一眼,正忙著給孟老夫人按胸口,讓她順氣。 戲看夠了,朱元拍了拍手躲開那些婆子,上前一步將王嬙扶起來,搖頭嘆氣:“看你嫁的是什么豬狗不如的東西?!?/br> 孟符的手一頓,不可置信的朝著朱元看了過來。 好聽的話他聽的多了,清官、孝子、探花郎……這些詞他都已經聽的耳朵生繭了,罵他的話他也聽的多了,左右也不過是些jian猾,沽名釣譽之類文雅的話,豬狗不如這四個字……從小到大,還是頭一次有人用在他的身上。 何況慶州府的山匪尾大不掉,朱家這回可還牽扯其中,正是急著找他幫忙的時候,這個朱家的姑娘竟然敢如此大膽! 孟老夫人比他更激動,如同是被踩了尾巴一樣指著朱元就道:“拉出去!拉出去!辱罵朝廷命官……打她一百殺威棒!” 真是太大膽了!阮嬤嬤瞪大眼睛,這個朱元是中邪了嗎?一天之內像是變了個人似地,見誰懟誰,竟然連知府和知府的娘都敢得罪! 誰看不出來啊,這知府家里頭,王嬙是做不得主的,孟老夫人和孟符才是主人家…… 她想著,又在心里忍不住冷笑。 真是蠢,到底還是太天真了,連馬屁都拍不準,這回可要拍在馬蹄上了……這樣也好,回去以后,讓三太太準備厚禮來賠罪道歉就是,至于朱元……等到大老爺和大太太回來,有她好受的! 朱元上前一步不偏不倚的對上了孟符的視線,小姑娘生的瘦弱,連聲音也是細細的,如同琴弦繃在上好的沉香木上:“當孝子當昏頭了嗎?我為什么罵你,你都不知道?” 這個小姑娘!她罵人,好像還很有道理,還要別人自己想想為什么! 王mama有些驚恐的看了她一眼,孟符平時在家里可說一不二,王家帶來的老人,犯了錯,說趕出去就趕出去了,連王嬙求情都沒用。 朱姑娘,你這么說話,真的會被我們老夫人和大人打死的! 孟符終于舍得正眼看她了,深吸了一口氣冷冷的問:“你知不知道你在對誰說話?” “好大的官威啊?!敝煸α艘宦?,雖然這么說面上卻半點害怕的表情也沒有:“端起碗來吃rou,放下碗來罵娘,孟大人,你不是豬狗不如,你是什么?” ……這哪里是個小姑娘該說的話!孟老夫人氣的喘不過氣來,手指發顫的指著她問:“你說清楚,我兒子一生清清白白的,他為官清廉,樂善好施,他做了什么,你這個黃毛丫頭竟然敢張口就這么辱罵他?!” “為官清廉、樂善好施或許都是真的?!敝煸袅颂裘?,上前一步站到孟符面前:“可是清清白白嗎?從他知道你對你孫女兒做的那些事卻視而不見開始,他就不清白了。這不過是一個愚孝的、受盡了妻族好處卻還是能反咬一口的……豬狗不如的人渣罷了?!?/br> 我的娘!王mama這么想著,竟然也就真的喊了一聲,拍著胸口后退了一步。 受盡了妻族好處,卻還是裝著清高的樣子,這話王家的人其實都在心里抱怨過,可是抱怨歸抱怨,真的說出來……沒有人會嫌自己太命長的,眼前這個小姑娘,可真是……膽量驚人??! 王嬙卻已經被她話里的訊息給驚住了,她拉住朱元的手,看了面色鐵青的孟符一眼,問朱元:“什么……他們對我女兒做了什么?!” 因為生產大出血,她到現在還虛弱的很,臉色剪紙一般脆而薄,看著朱元重新又問了一句:“他們對我女兒做了什么?” 朱元看了她一眼,問孟符:“是我來說,還是你們自己說?” 她環顧了一圈屋子里一直努力裝木頭的下人們,似笑非笑的看了孟符和孟老夫人一眼。 孟老夫人忽然猛地拔高了聲音:“妖言惑眾,胡說八道!”她指著已經懵了的阮嬤嬤,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讓你們當家的夫人來見我!讓朱家能說的上話的人來見我!” 第13章 打你 阮嬤嬤嚇得簡直快要尿褲子,一聽孟老夫人這話,如獲大赦一般的飛快的跑了,連看也沒有再看朱元和綠衣一眼。 管她是死是活,她才不要跟著這個傻子瘋子丟了性命呢!這個瘋子! 朱元沒有害怕,冷笑了一聲說:“有理不在聲高,老夫人還是留著點力氣說說,孟文嫻的病到底是怎么來的吧?!?/br> 她臉上的笑意消失殆盡,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落在孟老夫人身上,淡淡的問她:“那么小的孩子,還是你的親孫女,你怎么就能下的了手呢?” 王mama睜大眼,她聽見了什么?什么下的了手?老夫人到底對孟文嫻做了什么?! 孟符已經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冷著臉對一屋子的木頭沉聲道:“都出去!去前頭叫幾個衙差進來!” 木頭們一刻都沒有耽誤,爭先恐后的跑了,我的娘啊,這是碰上家丑了!看老爺生氣的樣子…… 剩下的不木頭的王嬙立即便擋在了朱元跟前,木然的看著面前的孟符,嘴唇動了動,好半響才帶著哭腔問他:“朱姑娘說的是不是真的?她對我女兒做了什么?” 孟符有些焦躁了,避開王嬙的眼神不耐煩的道:“不過是個不知哪來的瘋子說的瘋話,你也信?”他看著朱元,漆黑的眼眸里一片暗沉:“待會兒我帶她去衙門審一審,就知道她到底是為什么來我們家里妖言惑眾了?!?/br> 這是威脅,朱元聽懂了,她微笑道:“既然這樣,那孟大人也順便審一審孟老夫人吧,問問她,將針扎進親孫女的身體里時,她是怎么想的,她有沒有想到過這是她兒子的骨rou,這是一個才五歲的小孩子……” 扎針?! 王mama目瞪口呆,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不夠用了。朱元剛才是說,孟老夫人用針扎了孟文嫻?! 這怎么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