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為了長相廝守
“呸,”趙元甄連忙將紅棗茶送到她嘴邊,“漱口,大過年,說什么死?” 說完,他打了下自己的嘴巴,扭臉用茶湯漱了口。 柴素錦笑著喝了紅棗茶,“我都不忌諱,你倒計較?” “自然要計較,如今我兒都在你身上,我怎能大意?”趙元甄說道。 柴素錦輕笑,“才一個月,他知道什么?” “才一個月……”趙元甄長長的嘆了口氣,伸手緊緊握住柴素錦的手,眼眸定定望著她,像是要將她刻在眼睛里一般。 “這是做什么?”柴素錦笑問道。 趙元甄輕嘆一聲,“才一個月,我卻要離你而去,聽聞女人十月懷胎,甚是辛苦,我卻……不能守在你身邊,讓你一個人經歷,你……可會怪我?” 柴素錦連連搖頭。 “就算你不怪我,我兒豈能不怪我?”趙元甄喟然長嘆。 “你能取勝歸來,他便怪不到你什么,非但不會怪你,還會驕傲自己有個如此厲害的爹爹?!辈袼劐\說道。 趙元甄點頭,“這是必然,但思及要分開,思及你需要的時候我不能在你身邊,甚至不知道能不能親眼看到我兒出生……” “莫要想那么多了,”柴素錦抬手輕撫了撫他俊逸無雙的面頰,“你知道我們在這里,等著你回來,幸福的等待著期盼著你把我們接進家門,就好了?!?/br> 趙元甄垂眸,低頭吻住她光潔的額頭,又順著她的鼻梁向下,含住她的唇。 她嘴唇潤澤,帶著讓人沉醉的醇香。 “有牽掛的人是幸福的,我是幸福的?!壁w元甄在她耳旁緩緩說道。 “我又何嘗不是?我和孩子也是最幸福的?!辈袼劐\喃喃說道,“如今的分離,不過是為了日后能夠長相廝守,為了日后再沒有人能將我們分開?!?/br> “是,我會竭盡所能,盡快回來?!彼o緊將她攬在懷中。 柴素錦搖頭,“不,我要你竭盡所能,平安凱旋?!?/br> 除夕宴席之后,長明公主同定國公就再未出現在人前。 定國公甚至連自己的國公府都不回了,日日守在公主府里。 連公主身邊的丫鬟都忍不住抱怨,國公爺在這兒,她們閑的要發慌了。公主的一切事物,幾乎都被國公爺一手包辦了。 公主要喝茶,國公爺親自煮。公主要散步,國公夜親自攙扶。公主要歇息,國公爺親自伺候更衣…… 公主簡直不能離開國公爺的視線一時片刻。 年假中,朝廷本就沒有什么事物,便是有些急事,國公爺也都全搬到了公主府來料理。 阮青如今將公主府的路都踩得熟稔得很,進出如同在國公府一般。 “圣上說了,待你打贏了馬文昭,將楚人的軍隊都趕走,才能娶我jiejie!”瑄哥兒瞧見趙元甄,便嚷嚷道,“圣上可不是叫你搬到公主府來住的!” 趙元甄點點頭,“瑄哥兒教訓的是?!?/br> 態度謙恭的瑄哥兒忍不住一抖,瞪大眼睛狐疑的上下看他。 以前見他,只覺得他清冷至極,不茍言笑。 如今看他,分明還是不茍言笑,怎么給人的感覺卻和以前大為不同了呢? “那你……還不趕緊走?呆在這兒礙眼……”瑄哥兒話雖不客氣,可語氣分明弱了幾分。 趙元甄點點頭,“待我給元初念完了書就走?!?/br> “元初?誰是元初?”瑄哥兒左右看去。 丫鬟們紛紛給他使眼色,看向公主的肚子。 瑄哥兒微微皺眉,狐疑片刻,高聲叫道:“元初?我外甥叫元初?” “小聲點兒!”柴素錦揉了揉耳朵,“我又不聾,乃是乳名而已?!?/br> 瑄哥兒點了點頭,臉上尚有驚愕,“元初,怎么聽都是個男孩兒的名字,若是女孩兒呢?” 丫鬟們紛紛朝她皺眉。 趙元甄卻接口道:“本就是為女孩子取的乳名,只盼著先有個女兒,好叫做父親的能好好疼她?!?/br> 瑄哥兒翻了個白眼,低聲道:“嘚瑟!趕緊念,念完了趕緊走!” 趙元甄果真搬了個小杌子,坐在柴素錦身邊,端著一本閑談雜記,語調緩緩的念著。 他聲音十分好聽,便是連不喜歡他的瑄哥兒,竟也無端的靜下心來,聽他柔聲細語。 他似不知疲倦一般,念了一本,又換一本。卻也不說走的事兒。 一直到瑄哥兒都坐不住了,他還在念。 “有完沒完了?”瑄哥兒瞪眼。 “日后有好長一段時間,不能守在她們母女身邊,所以如今趁著還未離京,就多陪陪她們?!壁w元甄垂著眼眸,緩緩說道。 他那么冷硬的一個人,這話說的確有幾分哀求的意味。 瑄哥兒心中一酸,竟生出些愧疚來,“那……那你念吧,我,我改日再來看jiejie?!?/br> 瑄哥兒負手而去。 趙元甄這才放下書,親昵的握住柴素錦的手。 柴素錦無奈看他一眼,搖了搖頭。 瑄哥兒出了公主府,同身邊小廝感慨道:“真是看不出來,姓趙的那么冷冰冰的一個人,竟還有那么柔情的一面。心思這般細膩,還知道臨走前,給我姐腹中的孩子讀書,真難能可貴?!?/br> 小廝牽著馬,怔了怔,腳步都頓了一頓。 “怎么?想不到吧?”瑄哥兒輕踢他一腳。 小廝撓了撓頭,“如今就開始讀書,委實也太早了些吧?” 瑄哥兒一愣,“可不是,如今才一個月,那娃娃在肚子里還未成形呢吧?能聽到他讀書才怪!” 小廝嘿嘿一笑,抿嘴不語。 “竟是糊弄我!這廝!”瑄哥兒回頭,朝公主府的方向抱怨了一句,可他嘴角卻浮現出笑意。 能細心的體察他的心情,明知道他不喜歡他,卻不希望jiejie為難,自己俯下身來,解決和小舅子之間的矛盾不愉快,只為哄得她開心放心。 這樣的男人,應當不會太差吧? 也許前世害死jiejie,真的并非他所愿……也許自己一直不待見他,真的是太過成見? 瑄哥兒坐在馬上,長長吐了一口氣。 既然jiejie都為他做到這一步了,自己還有什么理由不接受他呢? 趙元甄一直在公主府逗留到了上元節。 除夕之后,圣上便囚禁了楚國使者,這態度便是已經表明了。 駐守在京城周圍的軍隊也被重新整合,調派了一部分,只待十五之后,追隨趙元甄前往邊境。 離別的日子,一日日臨近。 可公主府里面,卻一切如常。 清晨黃昏,都能瞧見一對璧人攜手漫步。 白雪紅梅,都被這一對璧人的身影映照的添了幾分溫情暖色。 公主府像是遺世獨立的存在,不待賓客,過年走親訪友之事,都被公主府摒棄了。 外院的熱鬧,管家娘子獨自處理著公主府的禮尚往來,絲毫不敢將這些事情打擾到內院。 兩個人分明誰都沒有提,分明故意避開離別之事。 可上元節這天,兩人之間的氣氛,還是莫名的變得傷感起來。 “我做了一只兔子燈?!壁w元甄說,“雖不如匠人賣的,上頭畫的兔子卻是栩栩如生,元初一定會喜歡的?!?/br> “哪有這般夸自己的?”柴素錦笑著搖頭,“他可沒說他喜歡?!?/br> “瞧著吧,我要把這燈留到他出生以后,親自問問他,定然是喜歡的?!壁w元甄一本正經道。 柴素錦點頭,“何不年年都做?說不得越做越好,他真會喜歡呢?” “這只意義不同,乃是我為他做的第一只,他雖還在母腹之中尚不能見,但這燈會守著他的?!壁w元甄說道。 話音落地,兩人之間忽而靜了下來。 兔子燈,會在他不在的時候,替他守著他的兒他的妻。 離別,終究是無可回避。 柴素錦連忙底下頭去,視線不由自主的模糊。 趙元甄上前,勾著她的下巴,抬起她頭來。他粗糙的大手扶上她的臉頰,擦去她臉上淚痕,“莫哭,我很快很快就回來了?!?/br> 柴素錦搖頭,“誰哭了?沙子進了眼里!” 趙元甄點頭,“是,這公主府的紗櫥簾子都該換了!竟叫沙子吹進來!” 柴素錦抬手捶他。 趙元甄輕緩握住她的手,“保護好自己,我會將阮青留在京城,可放心用他?!?/br> “將他帶在身邊吧,你出征在外,身邊有可用可信之人,最是重要?!辈袼劐\搖頭道,“我在京城,會有什么事?瑄哥兒表哥,圣上都在京中?!?/br> 趙元甄搖頭,“我不能親自守在你身邊,讓我的親信留下來守著你,是我能為你做的不多的事?!?/br> 他沒說,別拒絕。 可他眼里盡都是此意。 柴素錦只好點頭,“好?!?/br> “明日……”趙元甄開口,又停下話音。 這些日子的廝守,這幾日的寸步不離,好似叫兩人都已經習慣。 明日他要前往京城之外屯兵之地,率領圣上派給他的兵馬,親赴邊疆。 也許在屯兵之地還要耽擱上兩日,但他出了京城,就不能再回來,要以最快的速度,悄悄趕赴邊境。 這么一別,歸期尚未有期。 這一世走的艱辛,兩人能廝守一處,似乎經歷了太多太多的波折。 雖然共處的時間并不長,不過十幾天而已,卻好像已經廝守了一輩子,已經將廝守之情,化進了骨子里,如今卻要將彼此從骨中分離。 “明日就要走么?”柴素錦垂眸問道。 她眼睛不敢看他,怕一看他就會忍不住落淚。 “你不是個愛哭的人,前世一輩子也沒見你掉過幾滴眼淚?!壁w元甄輕緩說道,“如今也不要哭,免得叫元初擔心母親。是誰說,如今短暫的分離,不過是為了日后的長相廝守?” 柴素錦點頭,“我知道,不過是去做你當做之事,如今去做了,才有日后的期盼,我都知道……” 趙元甄將她緊緊攬入懷中,“我會盡快,盡快回來……” 柴素錦悶悶的應了一聲,“別忘了答應我的事?!?/br> …… 他摟著她,背著她最喜歡的詩詞,哄她入睡。 她一直在他懷中輾轉,遲遲不能睡踏實。 天似乎都已快亮,丫鬟焦灼的腳步聲在窗外來來回回。 柴素錦有好一陣子沒有再動了,似乎是睡熟了。 趙元甄緩緩俯下身來,在她臉頰上,額頭上,唇上,落下他灼熱依戀的吻。 他翻身起來,立在床邊,又深深往她一眼。 門吱呀輕響一聲。 一股寒氣倏爾吹進,又很快被擋在外面。 “國公爺,阮青在外院候了半個多時辰了?!毖诀呒泵ι锨暗吐曊f道。 腳步聲匆匆遠去。 床上睡熟的柴素錦,猛然睜開了眼睛。 她赤腳跳下床,飛快的來到窗邊,伸手推開窗。 冷風呼呼的灌進溫暖的房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眼睛卻眺望著院中那條整潔清幽的小路。 天還未大亮,廊下的燈光將小路映照的影影綽綽。 光禿禿的樹枝在路上投出長長的影子,那個長身玉立的身影卻早已不見。 “公主,您醒了?”丫鬟連忙上前,“定國公剛走……” 柴素錦擺擺手,“我知道,沒事,我只是看看……” “公主,外頭冷,定國公離開的時候還交代,叫婢子們不要吵醒您?!毖诀咝÷曊f道。 柴素錦白皙的面頰,被風吹得有些紅,她的手落在平坦的肚子上,那里還感覺不到什么,但是卻孕育著一個新的生命。 原本不應該叫他在這個時候來到這世上,雖然他的父母都有著尊貴無比的身份,可他卻應該來的正大光明,而不是背負著未婚先孕的不好名聲…… “對不起……”柴素錦喃喃說道。 “公主有什么吩咐?”丫鬟連忙上前一步。 柴素錦搖了搖頭,“我寫好了一份藥材單子,給紀相送去,就說我要用,越快越好?!?/br> “這時辰?”丫鬟狐疑的看了看天色,離天亮還早啊。 “對,立時送去,想來表哥也不會憊懶到現在還沒起身?!辈袼劐\說完,轉身向桌案走去。 丫鬟連忙進門,將窗戶關好,立在桌案旁邊。 柴素錦遞過折好塞入信封的幾頁紙,“表哥若有什么問題,告訴他來問我?!?/br> 丫鬟應聲退下。 柴素錦望著丫鬟掀開又落下的門簾子。 好似看到趙元甄的身影就在門外,正如以往的每個早晨一樣。她醒來的第一眼,就能看到他的身影。 他親自吹涼了羹湯,修長的手捏著瓷勺,親自喂她用飯…… 他親自試過水溫,親自為她擦臉洗漱…… 炭盆里噼啪響了一聲,柴素錦回過神來,門簾已經落下,卻再瞧不見那人身影。 這可怎么好? 他不過剛剛離開,甚至都還未能出了京城吧?她卻已經開始如此的想念。 “來人,請昭廉伯來?!辈袼劐\吩咐道。 丫鬟連忙進來,“公主,如今時辰尚早,昭廉伯……” “表哥勤勉,瑄哥兒說不定還在睡,”柴素錦搖了搖頭,“罷了,將這幾日的食譜拿來我瞧瞧?!?/br> “都是公主親自安排好的膳食?!毖诀咝÷曊f道。 柴素錦點點頭,“尚需調整,我的口味忽而變了,想吃些別的?!?/br> 丫鬟連忙應聲退下。 柴素錦深吸了一口氣,她要讓自己忙起來,再忙一點,這樣就沒有時間空閑來想念了…… 天色大亮,紀博采匆匆趕來公主府。 “妧妧昨晚睡得可好?”紀博采笑著問道。 柴素錦請他坐下,又命人奉茶,點點頭道:“很好呀?!?/br> 紀博采的目光卻落在她眼底青灰之上,他笑著接過丫鬟奉上的茶,沒有拆穿她,“表妹叫人送來的藥材清單,這藥量可是不小,是要做什么用途?” 柴素錦揮手叫伺候的人都退下。 廳堂的門敞開著,從外頭就能看見她同紀博采隔著不近的距離,相對坐著,但卻不能聽聞到兩人說話間談論了什么。 “同楚國的戰事雖未開始,可卻要做萬全的準備。蜀國會在這場戰役里擔了怎樣的絕色還未可知,但蜀國同楚國交往密切卻是不爭的事實?!辈袼劐\說道,“而我大周不論敵人是誰,這場仗都只能勝,不能輸?!?/br> 紀博采重重點頭,“正是,所以這藥材,是為了制‘養元丹’而準備?” 柴素錦頷首,“沒錯?!?/br> 紀博采卻是微微皺眉,半晌不語,只默默的盯著她。 “表哥有什么顧慮,不妨直說?”柴素錦問道。 紀博采緩緩吐了一口氣,“養元丹的奇效,我若非親眼所見,親自體會,決不能相信。說是仙丹神藥,絲毫不會言過其實?!?/br> “也沒有那么神奇?!辈袼劐\搖了搖頭。 “就是如此神奇,不單我是如此認為,就連圣上,連定國公,連當時軍營之中的軍醫們,都是如此認為。表妹以為民間軍中對公主的崇敬崇拜都是沒有來由的么?私下里不是一個兩個人說,倘若沒有公主,圣上的兵馬就是再多一倍,也未必能取勝?!奔o博采沉聲說道,“虞震德后來已經發現,且惦記上了養元丹,不過是梁四和他各有主見,沒有將養元丹交給他?!?/br> 柴素錦垂著眼眸,安靜的聽著。 “既然虞震德能夠發現,那旁人呢?”紀博采問道。 柴素錦抬眼看他,“旁人怎么了?” “楚國為什么要提出以和璧和城池為聘,迎娶表妹?果真是因為馬文昭喜歡表妹的一己私情么?”紀博采緩緩說道。 “這不過是借口,他自然是為了掀起戰爭,好從大周掠奪好處的?!辈袼劐\說道。 紀博采微微搖頭,“掠奪好處不假,可掠奪好處不用急在這一時。大周江山剛剛穩固,經不起戰亂浩劫,難道楚國就不是么?雖有蜀國幫扶,民生恢復更快,但新的政權也不過是剛剛建立。這個時候,明智之人應當大力發展自己國中實力才是。他為什么要主動掀起戰事?” 柴素錦皺眉。 紀博采的目光深深的落在她的身上。 “為了……我?”柴素錦皺眉道。 紀博采點頭,“不錯,確是為了表妹。為了贏取表妹為王后,他是真的準備了四座城池,楚人并非虛言?!?/br> 柴素錦啊了一聲,“真要給呀?” “是,馬文昭的目光放的很長遠。他和表妹有昔日的情誼在,也許他心中,表妹的確是他難以割舍之人。表妹更有如此神奇的醫術,更是叫他趨之若鶩。待到表妹真的成了他的皇后,表妹和他就是自己人了。那個時候再做征戰,有表妹相助,才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奔o博采垂眸分析道。 柴素錦失笑,“我這么厲害,自己竟都不知曉?” “楚國軍隊早在邊境集結,為何一直不肯動手?屯兵邊境也需要不少軍費供給,馬文昭又不傻,”紀博采問道,“他為什么要做這種傻事?” “因為……他根本不想真的開戰?”柴素錦接口道,“他大軍壓境,只是為了施加壓力,好叫圣上屈服?” 紀博采連連點頭,“說到底,他的目的,還是表妹。為了得到表妹?!?/br> 柴素錦抬手扶上自己的腹部,抿唇而笑,姣美的臉面之上,有種母性的光輝,“那他算錯了,他大約忘了有一句話叫,寧為玉碎不為瓦全?!?/br> 紀博采的目光順著她的手,落在她的肚子上,“是,他大約怎么也沒有想到,表妹會走出這么一步棋來,不惜以自己為棋子,和他對抗?!?/br> 柴素錦舔了舔嘴唇,“所以,表哥是會幫我準備這些藥材的吧?” 紀博采輕嘆了一聲,“我說了這么多,你還是不明白?” “我明白,表哥的意思是,我先前制作養元丹,已經叫各方都注意了我,打起了我的主意。如今就當低調,泯沒在京城之中,泯沒在公主的光環之下?!辈袼劐\笑了笑,“所謂樹大招風,表哥是為我好,為我著想?!?/br> “梁悅提醒我之后,我便稟明圣上,封鎖了一切有關養元丹的消息,不許任何人在任何地方談論?!奔o博采抬眼,眼眸之中是她有些遠的倒影,“如今,不要再引火上身了?!?/br> 他微微搖頭,面上盡是不贊許。 柴素錦卻笑了笑,“表哥想差了?!?/br> 紀博采挑眉看她。 “如今大周要出戰,結果才是最重要的。為了最終能夠取勝,便是冒再大的風險也值得。所謂傾巢之下焉有完卵?倘若戰敗,我必然是他人俎上魚rou,唯有戰勝,大周才能做得自己的主。我才能做得自己的主?!辈袼劐\笑著說道。 紀博采抿著薄唇,半晌都沒有再開口。 “這道理表哥不會不懂,我說出來,也是多嘴了。表哥是擔心我,關切我,我懂的?!辈袼劐\語氣輕柔的說道,“多謝表哥了,甄哥在邊境,為我而戰,我在京城,只能為他略盡綿薄之力。還請表哥以大局為重,多多幫我吧?!?/br> 紀博采臉上清清淡淡,看不到笑意,又坐了片刻,他忽的站起身來。 “既然表妹都已經想清楚,那便照表妹的意思辦吧?!?/br> 他說完,拱手躬身,扭頭離去。 柴素錦愕然看著他離開的身影,好奇問邁步進門的丫鬟道:“我怎么覺得表哥有些生氣?你們可覺得?” 丫鬟們不敢接口,嘻嘻哈哈的將話題岔了過去。 “公主早些時候吩咐說,要請昭廉伯來,如今天色大亮,昭廉伯定然已經起身了,可還要請來?”丫鬟在柴素錦身邊問道。 柴素錦點頭,“表哥已經答應,國相出面,藥材的采買不成問題,那接下來的準備也要開始了。去請昭廉伯來,還有許多事情要吩咐他做呢?!?/br> 丫鬟連忙躬身退下。 可瑄哥兒來的時候,卻已是下晌。 “公主府離著伯爵府甚遠么?怎么要你來一趟,竟要用上大半天的光景?”柴素錦看他道。 瑄哥兒脫下披風,扔在一旁,嘟著嘴,滿臉的不高興。 “這是誰惹了你了?”柴素錦微微皺眉,“定國公已經不在京城了呀?你這又跟誰過不去?” “還說呢!就是因為他!”瑄哥兒立時瞪眼道。 柴素錦略微詫異,“他走了還能惹你?” 瑄哥兒重重冷哼一聲,“先前說好的,他去前線打仗,我給他幫忙。圣上不是說,我帶兵打仗沒有經驗么?經驗不都是慢慢磨練培養出來的?如今這么好的機會,我知道他厲害,我跟在他身邊多學著些不就有經驗了?” 他翻了個白眼,靠在椅背上,翹著腿,渾身上下都是不悅。 柴素錦怔了片刻,才點頭道:“原來你是想要和他一起去邊關?” 瑄哥兒迅速看了柴素錦一眼,“jiejie其實不用擔心的,我去邊關也沒什么不好???這邊是我的姐夫,那邊是我的師父,我不會有危險的?!?/br> “胡鬧!”柴素錦冷斥一聲。 瑄哥兒的臉立時就沉了下來,“怎么就是胡鬧了……” “正是因為你同馬文昭的關系,才更不能叫你去邊疆?!辈袼劐\說道。 瑄哥兒蹭的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難道jiejie還怕我會背叛大周?還擔心我會和馬文昭站在一起?我是傻嗎?” “你自己剛才說了什么話,是不是已經忘了?你說,這邊是你姐夫,彼方是你師父!”柴素錦的聲音也滿是冷厲。 姐弟兩個鮮少有這樣橫眉冷對的時候。 瑄哥兒鼓著嘴,瞪眼看著她,“我是這么說,可那又怎樣?難道我會不顧念我jiejie,不顧念我jiejie腹中的孩子,反倒幫著馬文昭么?” “你既不會幫著他,他難道會顧念與你的舊情么?你若是落在他的手中,你叫趙元甄如何自處?叫我如何自處?”柴素錦問道。 瑄哥兒皺著眉頭抿著唇,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垂在身側的兩只拳頭捏的緊緊的。 “你也不用生氣,”柴素錦放緩了語氣,“可以幫著大周對抗進犯之人的方法,不只有去前線沖殺而已。如今就有個地方,需要你來出力。你若是能做好了,也是大功一件?!?/br> “我又不是為了功名利祿!我就是為了增長見識閱歷,積累經驗,免得人說我是憑著jiejie的關系,才白白得了一個伯爵的地位……”瑄哥兒小聲咕噥道。 他臉上還帶著未散去的怒氣,這般咕噥之中,臉頰更是微微泛紅。 柴素錦緩緩哦了一聲,“原來癥結在這兒啊……” 瑄哥兒搖了搖頭,“沒有……jiejie別多想,我……” 柴素錦連連點頭,“我聽明白了,這是你作為一個男人的自尊心在起作用吧?你想叫旁人提及昭廉伯的時候,乃是豎起大拇指贊你的才干能力。而不想叫人說,你就是靠著裙帶關系的榮寵的紈绔?!?/br> 瑄哥兒紅著臉,沒有說話。 柴素錦輕嘆一聲,“你長大了,這是好事。有這般爭強的心,也是好事。我們在天上的爹娘如今看到你,也可感欣慰了?!?/br> “只怕是不能欣慰,我空有這心,卻沒有什么作為。如今這么大年紀了,卻還要jiejie照拂我,處處依靠著jiejie的威名,我自己算得了什么……早說要保護jiejie,可……”瑄哥兒垂下頭去,臉面之上盡是不服和倔強。 柴素錦微微一笑,“如今就有個機會呀,不僅能為大周立功,更是鍛煉你才干閱歷的大好時機。我只怕旁人都不肯盡心盡力,做不好這事兒,要知道這件事乃是關乎我的身家信命,更關乎前線兵丁將領們的性命,以及大周是否能在不利之中占據有利地位的重中關鍵?!?/br> 瑄哥兒眼睛猛然亮了起來,抬頭看向柴素錦,“真的?你不是唬我?” “我唬你做什么?還要靠著你為這件事cao心勞神呢!”柴素錦道。 瑄哥兒立時走近了幾步,挨著她坐了下來,探頭向前道:“快說說,是什么事?” “還記得養元丹的效用么?”柴素錦小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