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是你?
文丞相一言不發。 丞相夫人便有些急了,上前攥住丞相衣袖,“大夫都說,靖兒的病沒有辦法了!說他活不過這個月去了……靖兒昨日還跟我說,想吃最新鮮的梅花烙……可也得他等得到梅花開才行啊……” 丞相夫人說著就哭了起來,大顆大顆的眼淚砸在文丞相的手背上。 文丞相將手一甩,“莫哭!誰說靖兒等不到?!他一定能等到!” 丞相夫人吸了吸鼻子,“佛祖顯靈,老爺不可不信!” “究竟是佛祖,還是有人存心,還未可知……”文丞相低聲道。 “呀!老爺怎的這般說!她的話老爺適才沒有聽到么?沒有瞧見人影!只有金光一閃,就有了這字條,不是佛祖,是什么?不可對佛祖不敬!”丞相夫人又急又惱。 文丞相嘆了口氣,“你慌什么?我又沒說不信?不管是人是佛,總是指了個人出來,天亮之后,叫管家且去看看,若是真有這么個人,請上府來,醫好醫不好的,看看不就知道了?” 丞相夫人這才抹著眼淚,點了點頭。 文丞相眉頭緊皺,是天意還是有人算計,他這會兒已經顧不上深究了。 只要能治好了他這小孫兒的病,便是算計在后,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那身影關上門之后就放開了春露,只輕輕道了一聲,“是我?!?/br> 肅靜緊張的房間里,這一聲輕輕的“是我”,卻叫人心神猛的一松。 春露拍著胸口,喘著粗氣,似乎想說話,卻半晌說不出話來。 柴素錦收起了金針,緩緩走出屏風。 那身影轉去桌案,點亮了燈燭。 一張英武俊朗,線條分明的臉,在燈燭之下熠熠生輝。 “看來是該攢些錢財,買些護院丫鬟來了?!辈袼劐\似笑非笑的諷刺道。 馬文昭倏爾一笑,“有我在,不買也可安心入睡?!?/br> “就是有你在,才更要買?!辈袼劐\指著他一身黑衣,“你這是什么打扮?大半夜潛入內院做什么?” “我只是回來,路過你這里,想瞧瞧你夜里睡的是否安穩,卻叫這小丫頭嚇了一跳?!瘪R文昭笑道。 春露立時瞪眼,“馬公子,說話可要憑良心!誰嚇著誰呀?” 柴素錦卻又打量他,“回來?你去哪兒了?做什么去了?” 馬文昭笑著搖頭,“不告訴你?!?/br> 豎著耳朵的春露一愣。 柴素錦卻笑了,“別鬧,快說?!?/br> 馬文昭連連搖頭,“忙活了一夜,到現在,連口水都沒喝,又渴又累又兇險,若不是我機敏,適才可能就……可能就回不來了!” 他虎著臉,說的陰森森的,將春露嚇了一跳。 “不就是要討杯水喝么!瞧您說的!”春露向柴素錦望過來。 柴素錦朝她點了頭,她提著燈籠蹬蹬蹬去煮水。 夜風寧靜,屋里搖曳的燭光之下,只剩下兩人的身影。 馬文昭抬腳欲走近柴素錦。 柴素錦卻朝他亮了亮手中的金針,“我能叫你下半生都走不了路,只能躺在床上悔不當初,你信不信?” “我從來不信有人能笑意盈盈的說出來這般冷漠絕情的話,”馬文昭嘆道,“今日總算信了!” 柴素錦輕哼一聲。 他撿了個離她不近不遠的圓凳坐了下來,“我從丞相府回來?!?/br> 柴素錦一驚。 丞相府夜里會有著怎樣森嚴的守衛,她就算沒有親自感受過,也不會不知。 她立時抬眼,上下打量馬文昭。 “放心,我跑得快,沒受傷?!瘪R文昭笑著說道。 柴素錦別過臉,“誰擔心你了?不過是怕你把人引到這兒來,連累了我們?!?/br> 馬文昭笑了起來,“非但不會連累你,或許是送‘東風’給你呢?” 柴素錦眉宇輕蹙,“我不問你用什么辦法,我只問你,為什么要幫我?” 馬文昭卻抿著唇,半晌不說話。 “為什么?”柴素錦又問了一遍。 馬文昭輕笑起來,“你說呢?” “馬公子,水不燙,您快喝?!贝郝稄耐忸^走了進來。 他的目光落在柴素錦的臉上。 眼神里的專注,叫貿然闖進來的春露都有些不好意思。 她捧著茶碗,忽而覺得退也不是進也不是,尷尬的僵在了原地。 柴素錦皺起眉頭,“我沒叫你為我做這些?!?/br> “我沒打算叫你感念什么?我樂意這么做,你不用想太多?!瘪R文昭說完,轉身離開。 臨出門,又折身回來,端過春露手中的茶碗,咕咕咚咚一飲而盡,真是渴極了。 “小姐,馬公子他說了什么???”春露放下茶碗,關上門,好奇問道。 柴素錦起身朝里間走去,“半夜沒事不要亂開門?!?/br> 春露一愣,呆呆的哦了一聲。 次日坐堂之時,柴素錦便有些疲憊之色。 蘇掌柜在她身邊來回晃了好幾趟,好似正等著她主動開口說什么。 柴素錦只當沒瞧見他,兀自坐在自己的診案旁,信手翻著自己抄撰的一點點藥典。 蘇掌柜轉到第三趟亦或是第四趟的時候,終于忍不住,清了清嗓子,緩緩開口道:“柴大夫,這可是咱們約好的最后一日了???” 柴素錦點點頭,“是?!?/br> “今日您若還是就這么干坐一整天……”蘇掌柜話未說完,笑了笑。 柴素錦點頭,“那我走?!?/br> “爽快人!”蘇掌柜點點頭,正欲走,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回頭在她診案邊坐下,低聲道,“你給我開的藥方,還真是管用,我的呃逆如今全然好了。我不是信不過你,你自己也瞧見了,太年輕!太年輕了!難叫人信服呀!光我信你有什么用?這里是藥鋪,來看病抓藥的人不信你,我不好將你留下呀!” 柴素錦點點頭,“您不用為難,我明白的?!?/br> “這就好,這就好!”蘇掌柜連連點頭,壓低了聲音道,“原有的那兩位坐堂大夫對你也頗有微詞,想要上東家哪兒說你的事兒。硬是被我攔下來了,算是謝你幫我診病,但我能幫你的也就這么多了!我畢竟不是東家?!?/br> 柴素錦頷首,“多謝您?!?/br> 蘇掌柜這才滿意的點頭離開。 他沒瞧見,在他剛進了二樓房間,連記藥鋪外頭便走進來一個中年男子來。 瞧這男子氣度,不是京官兒,至少也是大官家的管事,那一身的傲然可是裝不來的。 藥鋪里這會兒清閑,里頭診室里的兩位大夫都抬頭向外看過來。 柴素錦低頭閑適的翻著藥典,像是沒瞧見他一般。 那中年男人四下看了看,又將目光投向診室里頭,最后將視線停留在那年紀最長的大夫身上。 而坐在外頭診案后頭的柴素錦,他匆匆瞟過,就未再多看一眼。 小二瞧見這人氣勢不凡,連忙上前,“客官看病還是抓藥?” “我找人?!蹦侨顺谅曊f道。 小二一愣,陪著笑臉,“那敢問您找誰?” “柴大夫?!蹦侨苏f著,又望向那年長的大夫。 小二狐疑撓頭,“柴大夫?咱們這兒沒有姓柴的大夫???兩位大夫,一位姓王,一位……哦,瞧我這糊涂勁兒!” 小二說著向柴素錦走來,熱情道:“這位,這位就是柴大夫,柴大夫剛來,我竟將他給忘了!” 柴素錦這才抬頭,看向來人,“尋我何事?” 那中年男人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上上下下的打量柴素錦,“你?你就是柴大夫?” 語氣里的懷疑,叫小二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他是柴大夫呀?” 柴素錦笑了笑,兀自搖了搖頭。 她這幅淡然自若的樣子,倒叫來的這位男子多看了她一眼,“您別介意,只是沒曾想,柴大夫竟如此的年輕。失敬失敬!” 柴素錦起身拱手,“您客氣,您雖有肝火上升,心浮氣躁,卻也沒有大礙。平日里少動肝火,凡事緩上一緩,莫著急生氣,再配以逍遙散喝上三劑,夜間燥熱難寐的癥狀便可消了?!?/br> 那男子聞言大為驚訝。 柴素錦放下擱在左肩頭,按住肩頭靈芝云紋的手。 也并非什么病,她都能不診脈而觀其形斷其證的,借由靈芝云紋的能力,此事就簡單多了。 男人緩緩點頭,拱了拱手,“多謝您,不過要看病的并非是我,乃是我家公子。有人舉薦了柴大夫,雖然未曾相識,但還是冒昧請柴大夫,往家中走上一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