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來秀幸掌管的清噪處,和飛翎衛之間的恩怨情仇,簡直是小孩沒娘,說來話長,兩部不對付已久,今上登基至今,兩部矛盾日益尖銳。 “干!”周鶴霄激動地把飯碗往花圃邊一撂,大嗓門沖靜謐的院子喝道:“來秀幸抓了我們家的人,跟我去清噪處要人!” 于霽塵:“……”怎么比她反應還大? 周鶴霄的話音沒落地,空蕩的院子里腳步聲頓起,飛翎衛從四面八方涌出,有邊走邊戴帽子的,有正把佩刀往腰上掛的,有嘴里還嚼著食物的…… 只在周鶴霄一聲喝,所有在家的人全聚集出來,個個嘴里罵不停,足見對來秀幸和清噪處的厭惡。 “干他爹,那孫子抓了誰?”最先過來的漢子嗆啷把佩刀拔出兩寸示威,兇神惡煞。 “是千……”周鶴霄甫開口,忽被只有力的手按住肩膀,偏頭看,是千山,遂照意止下話頭。 于霽塵上前半步,抬起另只手,掌心朝下做出個往下按的動作,圍過來的躁動人群從里到外逐層安靜下來。 按照原本的計劃,來秀幸應是直接沖于霽塵來的。 她道:“大家稍安勿躁,來秀幸帶走了我的人,我帶人先過去看看,不到逼不得已,千萬不要和清噪處動手?!?/br> 如今大邑京里的局面,對飛翎衛不算有利。 夾著尾巴做狗是飛翎衛目前最好的選擇,“欲固滅之,必先狂之”,皇帝手里可以牽著飛翎衛和清噪處兩條狗,但這兩條狗只能是互相制衡的狀態,任何一個獨強都不行。 飛翎衛露弱,清噪處過強,霍偃等的轉機便會到來。 “我幾個與你們同去!”戴好帽子的青年道:“我們等在清噪處外,自己人照應著方便些?!?/br> 暫代飛翎衛諸務的霍偃不便出面,于霽塵遂未拒絕,點了幾個頭銜低的同行。 片刻后,幾人幾馬奔出霍宅所在的胡同,稍后又有幾個領了其它吩咐的霍家人,各朝不同的方向打馬而去。 清噪處組建于今上潛龍時期,處首官來秀幸罪籍出身,乃今上少年時期的書童伴讀,還算有點手段,從飛翎衛手里分走不少活計,今上坐穩大位后,清噪處愈受重用,來秀幸愈發針對飛翎衛,取代霍君行的心思昭然若揭。 “小娘子,我這里的刑具,你算是已經粗略參觀過,后面還有幾屋子的存貨,時間緊迫,我就不挨個給你介紹了?!?/br> 昏暗潮濕的地下幽牢里,四十歲的男子斜簽著身體,坐在把黑漆描金虎頭椅上,隔著大半間牢房的距離,對被綁在老虎凳上的女子如是道: “女子身嬌rou貴,把那些東西一個個在你身上試一遍,也是不太合適,要我說,你一言不發不是辦法,不如痛快些,把霍讓構陷前江州承宣布政使史泰第的事,老實交代與我知吧?!?/br> 話音落下,幽暗陰森的監牢里,不知何處忽然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隨后立即消失,就像平靜的水面驟然被拋出條魚,瀕死時又撲通落回水里,生死不知。 對未知的恐懼輕易把人嚇得魂飛魄散。 水圖南尚未受刑,被按坐在被血漬浸泡得發黑的老虎凳上,不知從何而起的血腥味以及炙烤皮rou的焦糊味,混雜著充斥在鼻間,她怕得渾身發抖,耳邊是牙關打顫的細碎聲響,等意識到鬢邊在陣陣發涼時,冷汗已經浸濕她貼身的衣衫。 來秀幸耐心不多,催促沉默著打顫的女子:“如果你想拖拉時間好等霍讓來,我勸你還是打消如此想法,我能把你帶來這里,自然也能留住你,” 言至此,他忽然玩味地笑了笑,說著令人難以理解的話:“這里是大邑京,大人物執人生死易如摧枯燎發,霍讓不過只是條吃兩家飯的狗,你同我這般犟下去,沒有任何意義?!?/br> “那……”片刻,水圖南聽見自己顫抖干澀的聲音,在密閉幽暗的牢房里弱如鼠嚙梁木,“你想聽我,說些什么?” 來秀幸瞧向女子被火把光照出來的輪廓,他其實看不清楚對方的模樣,但知道這女子已經被嚇壞了,也是,進了清噪處,無論男女老少,未有不懼者。 聞水圖南開口,他欣然誘供道:“幾年前,霍讓構陷史泰第,把京中數位高官大員拉下馬,史泰第的犯罪證據系為霍讓偽造,歸根到底她是受到霍君行指使,是也不是?” “你說的這些,我不曉得,”地牢陰暗潮濕,水圖南冷得如墜冰窟,說話時舌頭有些不受控制,“我只是一介商賈,老老實實做事,本本分分做人,實在不曉得大人說的是什么?!?/br> 來秀幸感覺自己被耍了,怒不可遏拍桌,粗聲大斥:“大膽刁民!拿我清噪處當什么地方!敬酒不吃吃罰酒!”說著朝水圖南兩側的衛卒一點:“給她點顏色看看!” 水圖南驚恐中想要起身逃跑,被眼疾手快的衛卒輕而易舉拎起來,拖過去綁到旁邊的門字木架下。 恐懼害怕是本能,水圖南失力站不住,幾乎是被吊在木架下。 彼時,另一個衛卒抽了泡在旁邊水桶里的鞭子出來。 若是說這里的刑罰有等級之分,那么看起來傷害最小的那個,正是浸泡在鹽水桶里的鞭子,適才聽來秀幸講,那般的鞭子抽人,一鞭子一道疤,終身不會消除,再是魁梧壯碩的漢子,也最多承三鞭便會疼昏厥。 綁人的衛卒退開,另個衛卒提著不斷往下滴水的鞭子走上前來,鞭子高高舉起時,水圖南依稀聽見外面傳來嘈雜聲,她眼見著逃不過,咬牙低下頭去,同時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