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一起努力,”于霽塵總是對世事充滿希望,倒杯馬奶酒遞給賽罕,“總有一日,能讓兩方的百姓各取所需!” 賽罕點頭,將馬奶酒一飲而盡。 二人在京五城匆匆別過,于霽塵繼續往奉鹿方向趕路。 楊嚴齊給的最后期限是四月半,于霽塵能拖就拖,踩準結束日期完成任務,忐忑猶疑著往回趕。 趕到奉鹿城的時候,竟然遇見大邑來的使官進城。 于霽塵感覺有些不對勁,一路悄摸跟去軍衙打聽消息。 嗟乎,世事難料,人算不如天算,杖朝高齡的老太后,她崩了。 她怎會在這個時候崩逝呢?太巧了吧。 皇帝孝,悲痛之下令全國服喪三年,三年內國中不許有婚嫁歡慶,大小官員不許設宴縱飲,商鋪開張不許敲鑼打鼓。 楊嚴齊忙到很晚才從軍衙回王府,天色已暗,于霽塵坐在書房的院子里等待良久,兩人一見面,雙雙露出無奈的笑。 “她不是向來身體康健么,過年時還去承恩寺拜佛來著,”于霽塵跟著楊嚴齊進屋,點亮幾個燈盞,問了句:“她不會是被人害死的吧?” 楊嚴齊把帶回來的幾分公文扔在書桌上,倒出兩杯茶:“深宮大內的事,我這種封疆之官不得而知?!?/br> 無論遇見什么樣的意外情況、糟糕處境,楊嚴齊總是從容的。 一杯茶穩穩遞過來,執杯的手骨節分明,疤痕遍布,卻比這天下的時局與萬千的人心還要穩:“千山,這趟大邑之行,你不得不去了?!?/br> 以幽北王府使臣的身份,替纏綿病榻的幽北王楊玄策,以及鎮守北地無法離開的嗣王楊嚴齊,前往皇庭祭拜老太后,前往那風暴最中心處一探究竟。 去弄清楚太后崩逝的背后,究竟是哪些猴孫在彈冠相慶。 “行,去就去,誰讓我上了你楊阿顢的賊船呢?!庇陟V塵接下茶,一口喝掉半杯。 楊嚴齊這才有空取下佩刀擱上刀架,英眉輕揚:“答應這么爽快,不怕被令堂扣在大邑回不來?” 雖是句玩笑話,但這幾年來,于冠庵確實想讓于霽塵回大邑,尤其是霍偃南下,千會出嫁后。另一個層面上,千山此去大邑,十有八.九會被朝廷留在那里。 不知是否是楊嚴齊的錯覺,竟感覺千山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態度中,還有那么點似有若無的僥幸:“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楊嚴齊笑開,明眸皓齒,實在是容顏傾城,執盞促狹:“可說呢,‘死道友不死貧道’哪里去了?” 從來主張“死道友不死貧道”的于霽塵,雙手合十在身前,滿臉超脫紅塵的淡然:“阿彌陀佛,不知施主還有何吩咐?下官要找地方吃飯去了?!?/br> 她餓得緊。 楊嚴齊暫無其它事宜:“留下一塊吃飯唄?!?/br> “不了,”于霽塵繼續淡然道:“下官而今,看不得別人出雙入對?!?/br> 楊嚴齊低頭喝茶前淡淡看過來一眼,不知是否信了千山胡謅瞎侃的話,笑靨如花道:“行啊,那就去尋仙樓,記我的賬?!?/br> “塞外的情況回頭抽空再成文報與你知,”滿臉淡然的人轉身就跑,迫不及待要去吃大餐,“多謝嗣王的賞了!” 話音未落,一道殘影已沖出書房門。 此刻的天邊,殘陽如血。 73、第七十三章 于霽塵奉命去往大邑的第四天下午,水圖南隨著走貨的商隊,風塵仆仆抵達幽北治府奉鹿城。 城下出入各得其序,有條不紊,城門外,看著拙樸厚重一望無際的城墻,以及城門下披堅執銳的官兵,水圖南被來自北方的雄渾氣魄深深震撼,此刻終于真正了體會到書上對三北之境的描述。 “硬橋硬馬,飛沙走石”。 商隊排隊至翁城門下,目光銳利的士卒仔細查看他們的文牒過所,及一應走貨文書,罷,從旁邊的門樓里喚出來位三十來歲的女子。 女子衣著簡樸,以簪盤發,看著水圖南時,眼睛里有不加掩飾的打量意味,抱手施禮道:“在下奉鹿商會何雪飛,恭候水會長多時?!?/br> 眉目間帶著行路疲憊的水圖南,聞言心神微震,整理衣物回之以禮:“晚輩江寧水圖南,久仰何會長大名,這廂有禮?!?/br> “我們會長因故外出,暫時不在奉鹿,故由何某出面接待水會長,如有不周之處,還請水會長多多擔待,”何賽飛解釋著自己這個副會長來招待江寧會長的原因,說完她自己都有點心虛。 嘿,她家會長那叫一個自由自在,成月成年不露面,有事讓人吱個聲,平時壓根不知蹤跡,神出鬼沒的,此刻就算人在奉鹿,也必定不會出來接待客人。 何雪飛心里暗暗嘀咕幾句,給自己的從人一個擺手示意,同時側身稍微避開水圖南的禮,道:“天氣炎熱,我們不在此多做寒暄,請隨我來?!?/br> 時不到五月,幽北熱得既干且燥,水圖南不再多言,頂著頭上裹的紗巾回馬車,跟著領路的何賽飛往奉鹿城里走去。 坐在車里,切實踩過了奉鹿大地的水圖南,心境大有不同。 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遠行,路上走了兩個多月,從仲春的南國到初夏的北域,從水路轉陸路,從小橋流水人家到遍地三北風沙,她真正見識到了天地寬廣,心胸跟著開闊起來。 奉鹿的街頭往來熙攘,繁華與江寧別有不同,趁著商隊順暢前行,水圖南喚來穆純,吩咐她帶人去做點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