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自己和于霽塵鬧掰了的,并不曉得于霽塵那邊是何情況。 這段日子以來,于霽塵凈做些助紂為虐的事,和史泰第任義村狼狽為jian,廉價收購耕田,不顧百姓死活。 水圖南看不懂她,也看不透她,感覺從來沒有真正走進過于霽塵的內心,即便兩人同床共枕,同灶而食,她始終不曾懂過于霽塵。 “她······”迎上老掌柜的灼灼目光,水圖南猶豫須臾,道:“她在忙改稻為桑的事?!?/br> 聽到這個,老掌柜沉默片刻,委婉道:“于東家不容易,這件事誰來做都是兩難,幸而,比起那些真正的歹毒之人,于東家有副好心腸,給那些賣了田的農戶補償有米糧,如若不然,一旦大雨成災,農戶們只有死路一條?!?/br> “可若大雨持續半月不停,那些農戶打不了魚,賣不得桐漆,也堅持不了多久的?!崩险乒竦脑?,無一不戳中水圖南心筋。 她和于霽塵最大的分歧,也正是在這里。于霽塵報復完水德音后的所作所為,水圖南全然看不懂,而且于霽塵偏執得像是變了一個人。 時已過子時,夜風入堂,頭疼得像是有兩只手在里面撕扯,水圖南沒接老掌柜的話,只問:“茅廁在后面???” 老掌柜識趣:“出后門右拐一射【1】之距便是,那邊也有臺階,應該沒得水淹,喚您的伙計陪您過去?!?/br> 大家伙都累,醒著時焦躁得心里有如千百只螞蟻在啃噬,不如睡著踏實,哪怕只是淺淺打個盹。 水圖南擺擺手,點個風燈,獨自踩著積水,去鋪子后面的茅廁。 屋里地基高,外面的水漫得比屋里深,一腳踩出去,幾乎沒過小腿,水圖南把褲腿挽過膝蓋,一手提著鞋襪,一手提著昏慘慘的風燈,頂著蓑衣斗笠,慢慢往后門去。 出了后門,周遭一片漆黑,滂沱的雨聲像只野獸在咆哮,風不知吹在哪里,發出嗚嗚的悲鳴,只有她手里的一盞風燈,在無盡的夜色中發著微弱光芒。 “誰在前面?”水圖南驟然止步,不遠的拐角處,似乎有個黑影飛快閃了過去,周遭的積水被蹚起漣漪。 她嚇得咕咚咽下嗓子,是風還是別的什么? 原地靜默須臾,那廂再無絲毫動靜,大雨很快淋透蓑衣,雨水順著斗笠流下臉頰,她勉強用上臂抹一下,躡手躡腳繼續往前走。 茅廁越來越近,路過轉角時,腳步未停中,順手伸出風燈照一照,果然什么也沒有。 水圖南暗暗松口氣,抬胳膊再擦臉上雨水,毫無征兆間,身側忽一股勁風來襲,同時被精準捂住嘴巴。 “……??!” 對方動作利落且有力,水圖南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便被人按在了別人家的門口側墻壁上。 作者有話說: 【1】一射:一支箭射出去的距離,大約在120-150步 57、第五十七章 黃山縣的住宅建筑有些像澈州,門開的是凹形,上面是門檐,門前有個小陡坡,正好可以避雨避水。 水圖南欲發的驚呼被只手嚴嚴捂進喉嚨里,對方另只手按著她一側肩膀,反抗不得的同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從斗笠上方響起,低而略急:“莫喊,是我?!?/br> 斗笠蹭到墻壁,掉在地上,水圖南看清了來人的臉,不由把風燈和鞋襪攥得更緊。 見水圖南鎮靜下來,一雙眼睛直勾勾看著自己,像看著個陌生人,一襲黑衣濕透的于霽塵,抿抿嘴松開了手。 “你沒事就好,此城郭已全部戒嚴,我來接你離開,走得了?”她說著話,身上的雨水滴滴答答落在風燈光亮下的地上,洇出團濕,可見是如何冒著狂風暴雨而來。 “走得了,”水圖南先答了,再篤定問:“我走之后,你便要決堤?” 于霽塵伸去接風燈的手,堪堪僵硬在半道。 她不問該如何繞開把守嚴密的城門,該如何躲開街上頻繁密集的巡邏,又該如何找到這里。 她開口,毫不留情捅破她的計劃,水圖南的聰明,遠超自己的想象。 “時間很緊,來不及細說,”于霽塵轉而拉住水圖南手腕,很大力,指尖卻是在顫抖,似是怕把人弄丟,“先跟我走?!?/br> 水圖南手腕被攥得疼,咬牙反方向扽了下,算是掙扎:“我的伙計和車夫還在,老掌柜和他的伙計們也在,這個縣城里面,有十幾萬黃山縣百姓,城外村落還有十幾萬人,你真要一意孤行?” 時間緊迫,于霽塵撿起地上的斗笠,用力往水圖南腦袋上一扣。在水圖南試圖掀開斗笠而無別的防備時,她一記手刀過來,直接把人打暈,扛上就走。 爭執?拉扯?不可能的。 · 暴雨連澆三日,江州有四縣被淹,五縣被暴漲的水位瘋狂威脅,已經開始轉移民眾。 江寧城內,地勢低的南城,同樣淹了好大片民宅,陸棲月住的地方未能幸免。 “母親?母親!” 冒雨前來的水盼兒,穿戴著蓑衣斗笠依舊被淋得透,大力拍打著反鎖的屋門,焦急地沖門縫里嘶聲喊,“母親您聽得見嗎?您在屋里嗎?我是盼兒,母親開門吶!” “不是說在家么,怎會沒人應,”旁邊,同樣穿戴的王嫖也淋了半身濕,兩手做搭擋在額頭,不讓雨水流進眼睛,在大雨中揚聲喝道:“不然破窗進去吧,不曉得里面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