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不是沒找過以前被侯瑣欺負過的受害人,結果不出所料,沒有一個敢站出來指認侯瑣,于霽塵為此也頭疼過,好在還有個祭灶頭大會能利用。 祭灶頭大會,整個江寧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在,出點什么事,誰也甭想糊弄地按下去。 “我一直以為,侯艷潔是個獨立不攀附的人,最多無非和史泰第關系好些?!彼畧D南倒是說的真心話,“這些年來,沒聽說過侯艷潔和湯若固有過什么往來?!?/br> 江寧誰人不知,侯艷潔二十多年來不攀附衙門,不懼怕權貴,還盡可能地代表商行利益?要么為何幾乎人人尊敬他呢,十幾年前,他曾一力扛回過衙門給商賈增稅的官令,說來是個大好人呢。 但身在江寧,若是沒有投靠哪方勢力,便壓根站不住腳,連歷代任商會會長的侯家也不例外。 “管他是誰的狗,說到底無非是個稍有點道行的沽名釣譽之徒,”于霽塵清亮的眼睛里閃爍著過抹狠戾,語氣仍舊是輕松的,“弄死他不是難事,正好,也能用他敲打敲打三通錢莊,讓三通的手不要伸的太長?!?/br> “……” “霽塵吶?!彼畧D南無聲輕嘆,帶了點無奈的笑意,怎么辦,她實在招架不住于霽塵偶爾露出來的兇狠樣子。 “好我不這樣講了,”于霽塵揚起眉,兩手分按在兩個膝蓋上,往前傾身湊近過來,“你說,會是我先把湯若固拉下馬,還是你會先贏水孔昭?” 奈何于霽塵實在是個實力不詳的,水圖南也猜測不出來,出身霍門的她究竟是季皇后的人,還是新投靠了勢頭漸興的東宮。 無論是季后還是東宮,兩棵都是足夠倚靠的樹,背靠大樹好乘涼,于霽塵的底氣,不是江寧這些人能扛得住。 “才不要和你比輸贏,”水圖南招手示意過來,繼續給那張臉擦藥,手里放輕了力道,“你對侯艷潔下手,變相震懾三通錢莊,確實幫到了我,我正發愁要如何扛三通呢?!?/br> 于霽塵瞇起眼角,一根手指輕輕戳在水圖南肩窩,故意拖長調子:“小meimei不講實話吶,你敢和九海做生意,原本不就打算拿大通來替你扛三通?” 被看穿了,好吧,本來就沒想過能瞞得住于霽塵,水圖南拍開她的手,繼續專心給那張臉擦藥,卻又忍不住笑起來。 她道:“你這人,是怎么生得這樣聰明呢?” “沒辦法,天生一人,必使之活,”于霽塵倒是不謙虛,藥擦在臉上,涼涼的,“有人精于算,有人工于謀,我雖不比你擅算,但也沒落你下乘過多?!?/br> 水圖南卻沉默須臾,微笑道:“等著這事過去,我便不再用那些心計去算人和事了,以此興者以此亡,你說呢?” 于霽塵回以微笑:“由不得我?!?/br> . 江逾白所料不錯,除夕夜,各家團圓滿城歡慶時,侯艷潔躲過幾方眼線,鬼鬼祟祟在千湍院見到湯若固。 嘲娘斟了酒,識趣地要退下,被湯若固拉住,留坐在身邊。 外面的喧鬧傳不進來這里,窒息般的沉默中,侯艷潔扶著桌沿,泫然欲泣地跪了下來,懇求:“干爹,您救救兒子吧!” 湯若固不到四十歲,侯艷潔年過花甲,須發灰白者給青絲壯年者磕頭叫爹,這副場景也著實滑稽,嘲娘暗暗捏緊合在袖子里的手,她從來不知,堂堂江寧商會的會長,竟然也是湯若固的干兒子。 湯若固示意嘲娘,將桌上的滿盅酒拿給侯艷潔,待看著侯艷潔雙手接下,還沒忘道了句“謝謝干娘”,湯若固這才開口問:“當初你把嘲娘獻給我時,有否想過,有朝一日,要跪在這里管她叫干娘?” 侯艷潔雙手捧著酒盅,輕顫中灑出些許酒液,苦澀道:“干爹莫這樣講,能為干爹找到干娘陪伴,是兒子莫大的榮幸?!?/br> 湯若固似乎被眼前這副場景取悅,輕輕笑了笑,聲音并不像尋常人以為中的尖銳細亮。 他拉住嘲娘的手把玩,對侯艷潔道:“你可曉得,大約在半年前,于霽塵也曾這樣跪在我面前,求我伸手拉他一把?” 侯艷潔有些迷惑了,不曉得這死閹人說這些做什么,只好恭敬道:“恕兒子蠢笨?!?/br> 湯若固又笑一聲:“我的兒,你才不蠢,你是聰明過頭,自以為是了?!?/br> 不待話音落下,侯艷潔戰戰兢兢中一個頭磕到地上,還不敢弄灑酒盅里的酒:“干爹這是說的哪里話,兒子哪里敢在干爹面前耍小聰明,這回實在是于霽塵逼得兒子走投無路了,干爹,求您救救兒子,救救您的干孫子吧!” 侯瑣這會就跪在門外,自侯艷潔進來見湯若固起,就勒令侯瑣跪在外面請罪了。 “干爹,”侯艷潔哭起來,老淚橫流,“我就這么一個兒子,本是想著把會長的位置留給他,好讓他繼續孝敬干爹,為干爹您做事,可是侯瑣確實還年輕,做事有不周全的地方,此番讓于霽塵拿去了短處,這幾日城里謠言四起,侯瑣恐怕會因德行有損,從此失去競爭會長的機會!” “干爹,”侯艷潔哭求,“請您給兒子和孫子一個繼續孝敬您的機會吧!” 見堂堂江寧商行會長跪倒地上,像條狗一樣苦苦哀求自己,湯若固這才感覺,自己昔年在宮里吃過的苦沒白費。 而今他在江寧,山高皇帝遠,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宮里那個老東西要棄他,他也未必就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