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若是王嫖兄妹“篡權”,決然想不到東家印就放在王嫖眼皮子底下;同理,陸棲月母女和王嫖兄妹在這件事上存在利益沖突,以陸棲月對水德自私德行的了解,她絕不會想到東家印藏在王嫖屋里; 對于外人而言,王膘既然要帶人脫離水氏織造,他手里肯定沒有東家印,不然早就直接拿出來接管織造了,定然也是不會有人想到,要去王嫖那里搜找。 這個爹還算有點小聰明,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 · 走出大獄,水圖南登上等在路邊的馬車。于霽塵遞上水囊:“怎么說?” 馬車搖晃一下,行進起來,水圖南喝口水,忽然聞見身上從大獄里帶出來的難聞氣味。 她下意識往車門處挪了挪:“告訴了我東家印放在何處,但要我去找阿婆,他說阿婆肯定能救他,你怎么看?” 并也告訴于霽塵,拿著東家印和水德音的私印,可以去九海錢莊取錢的事,以她對水德音的了解,欲取那些錢,必定有代價。 關于何時讓水老太回來江寧城,于霽塵已有安排,逐條分析道:“霍偃帶飛翎衛去了趟水園,不僅水氏的人老實了,衙門的人也不敢趁機亂來,凡織造必牽扯湯若固,那太監狡猾,斷臂求生,把所有罪名推給你爹,可是織造上的生產不能斷,官府也不能輕易去動你家的織造?!?/br> 說著,她又開始啃指甲,邊啃邊道:“這事動靜挺大,官府需給百姓一個交代,任義村那莽夫,不出意外便會拿王膘開刀,等他辦王膘時,你家老太再回城也不遲?!?/br> 瞧著算盤精啃著手指甲算計人的樣,水圖南就曉得她沒安好心:“雖然我不曉得,阿婆究竟要如何救我爹,但這件事,我認為該是越早越好?!?/br> 遲則生變,況乎涉及生死。 于霽塵雙眉輕揚,清亮的眼睛里柔和但堅定:“前后差不了幾日,而且,你家老太太的法子,也不一定能快速撈出水德音來?!?/br> 得聞此言,水圖南失笑:“你為何非要讓他,在大獄里多受些折磨?” 慈不掌兵,于霽塵早已看出來,心軟是水圖南在經營上的一大劣勢。 小馬車里空間不大,于霽塵盤腿坐在車尾,看著水圖南笑:“若說是因為他打過你,所以才要他也嘗點苦頭,你信?” 水圖南微微一愣,跟著笑起來:“只是不敢信,你會如此在乎我?!?/br> “不信就對了,”于霽塵頗為滿意地點點頭,說話還是開玩笑的腔調,眼里狠戾一閃而過,“我不會讓你爹就這樣死掉,我會讓他生不如死?!?/br> “我猜的沒錯,”聽見那些話,水圖南的反應并不激烈,甚至還問:“你要給于粱報仇?” 于霽塵眼里笑意擴大:“既然你能理解,我想有許多事,我們會配合得更好?!?/br> “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曉得,你是要給于粱報仇的?”水圖南反而被勾起點好奇心,以及生出那么些許的,比較兩人實力差距的勝負心。 有時候,水圖南會覺得,這些事做得真是酣暢淋漓的痛快,但也有些時候,她又會因為對手是自己的親生父親,而使得內心充滿矛盾和愧疚。 兩人認識時間不算短了,有時甚至是朝夕相處,于霽塵又怎會看不出來她那點小心思,無情道:“因為這是我搞水德音的唯一理由,正好你下不去手,那就我來?!?/br> 話音落下,馬車里安靜下來,水圖南像是被人猛然扎了一針,一針扎進骨頭里,令她清醒。 “我果然沒猜錯?!彼雎缘粜睦锏碾y過,神色淡淡。 于霽塵盤腿坐在車板子上,沒有任何肢體動作,也沒有繼續啃指甲,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時,曾經沙場殺伐的戾氣,便從俊秀清亮的眉眼間逸散出來。 她沒出聲,便讓水圖南心里忐忑起來。后者猶豫片刻,道:“我不反對你為于粱報仇,退一萬步講,我娘她……” “不可能,”于霽塵打斷她的話,清亮的眼睛里冷意橫生,“既然她也參與其中了,便無論如何不能全身而退,你應該慶幸,事情沒有牽連到你?!?/br> 那目光里的冷峻,藏著她收斂了十余年的恨意,未讓怒火燃燒此時心智,已是她在水圖南面前極大的克制。 敏感如水圖南,自然察覺到觸碰了于霽塵的底線,她懂得暫避鋒芒,及時示弱道:“我曉得了,以后不會再提?!?/br> 不再提不代表她會放任于霽塵去報復她的阿娘,她不在乎水德音將會遭到怎樣的報復,可是她不會不管阿娘。 看透水圖南心思對于霽塵而言并無難度,她提醒道:“我們的結盟目的,是我幫你奪水氏織造,你攜織造聽從我兩年號令做為報答,大小姐,在此盟約之外,我們之間是沒有任何利益糾葛的,所以我希望你能看清形勢,不要在你我之間制造無用的沖突?!?/br> 這些話聽進水圖南耳朵,她想起的是兩人間的一紙婚冊,不由得倍覺自己幼稚可笑,嘴上客氣道:“我爹爹下獄,我娘也是在一定程度上幫了你的,即便不能完全功過相抵,也希望你能高抬貴手?!?/br> 見水圖南沒有頂嘴,而是選擇服軟,于霽塵便知道,這丫頭是鐵了心要跟自己對著來了。 對于水圖南來說,陸棲月算是個好娘,但陸棲月當年在于家的事里,動用腳幫勢力,查到于家三兄弟在老家殺過人,這對于家的家破人亡,起了關鍵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