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舟 第109節
“曇山?”楚漾輕聲,“是在進夫人別墅之前,你接的那一通電話,是嗎?” 他并未追問是誰打來的,無需追問。 凌意舶點頭:“對?!?/br> “所以你當時才說,回漫合,不進去了?” “對?!?/br> “……”楚漾忽然有點難受了。 當時他有注意到凌意舶眼睛紅,但沒太在意,以為是凌意舶在外與人打了一整天的交道后疲憊了,根本沒想過這樣要強的人會流眼淚。 “你當時哭了是嗎?!彼p聲補充。 “嗯?!绷枰獠按丝跉?,“你流那么多血,我哭……” 楚漾耐心地聽著,知道他想說“我哭哭怎么了”。 但凌意舶心痛得說不出來了,那股有理的勁兒又啞火了,眉心緊緊擰著,知道現在不能用反問句式對楚漾說話,盯著楚漾看了一會兒,只想把腦袋往人懷里埋。 “我當時就說了,小舟,眉頭不要皺成這樣,”楚漾淡聲,“我在渝水的醫生告訴過我,要先愛自己才能愛別人,要想站在你身邊的第一件事不是掩飾而是接受自己?!?/br> 這也是三年來…… 在學各國語言、學格斗擒拿、學射擊、學游泳等有形形色色的老師之后,楚漾教會自己的第一課。 “那么,今天我也給你一句準話,我不會再去割掉腺體了?!?/br> “不管發生什么事,我想我都不會了?!?/br> “之后還能不能留在公司里,那是董事會的決定,我無權干涉。但是,想要和你在一起的這件事……” “從渝水那次吃燒烤看見煙火開始,你記得嗎?!?/br> 他說著,望進凌意舶的眼睛。 那一夜,他沒想到凌意舶會同他一起脫口而出那句“六年”。 凌意舶幅度輕微地點了點腦袋,繼續認真地幫楚漾搓掉臉頰上的血污。 楚漾輕斂著笑,揉了把凌意舶的耳朵,平日里冷淡的眼眸點燃火光:“從那天開始……我就沒有想過要放棄?!?/br> 哪怕是三年前我決心重新開始,也沒有想過徹底離開你的身邊。 話音一落,凌意舶扳著他的肩膀,直接把人翻了個面。 現在是凌晨五點,晨風吹起病房窗簾的一角,那些日出后零碎的光影隨布料搖曳的形狀落到楚漾眼前的病床上。 很快,凌意舶的影子也落下來了。 他曾經拿性命保護的少年已經擁有了足夠寬厚的肩背,能把他的影子籠罩其中。 已經足夠強大到,能讓他不管不顧,只想要許諾一次沒說出口的任務期限—— 永遠。 以前楚漾總想,船的存在不是為了停泊,而是為了航行。 那么前行就需要燈塔的指引,他只是托舉這艘船的千萬浪花之一。 可現在,他只想任性一回。 就算是離經叛道一次,為了自己活一回。 楚漾不知道凌意舶對著那腺體下的咬痕看了多久。 最終,一個guntang的、情緒飽滿的吻朝著那處落下去。 花好像開了。 一朵朵綻放在后脖頸、后肩,楚漾閉著眼,雙肩輕顫,不用看都能想象地出來他最脆弱的肩頸現在是何種模樣。 滿是溫情的吻結束,alpha充滿掠奪氣息的啃咬席卷而來。 楚漾疼得悶哼一聲,抓過床上的枕頭邊角抱在懷里。 汗水濕透了襯衫里衣,一片一片地貼在身上,楚漾聞見鼻尖邊快速彌漫開的龍舌蘭與水生香氣。 尖銳的犬齒化作刀刃,皮rou破開裂縫。 被更加強壯的alpha按著脖頸咬下去的感覺并不好受。 楚漾再能忍痛,也受不了地抓緊了凌意舶的衣襟,直到凌意舶伸過來手掌,握住他四根手指,又用大拇指在楚漾掌心安撫性地摩挲。 連著“嗯”了好幾聲,楚漾生理性地控制不住自己的動作,潛意識想要反抗,又拼命告訴自己,這是凌意舶。 他被凌意舶伸手牢牢按住,趴在床上,頭不知道朝哪邊偏,只得粗喘著氣癱在床上,半闐著眼,看凌意舶按在自己手上的手背、小臂,都凸起連綿蜿蜒的一條條青筋。 最終,alpha強勢的信息素注入腺體,一株盛開在海邊懸崖的睡蓮潑上了龍舌蘭酒。 楚漾猜對了。 他確實承受不住。 s級alpha的信息素完全注入,被臨時標記的眩暈感瞬間從脊背攀上后腦勺,楚漾彎曲著手肘,拼命想撐起來身體,卻沒有力氣,被凌意舶伸手又撈進了懷中。 剛被標記只能埋著腦袋,楚漾疼得抽氣。 可一當滿足感和放松又充盈了全身,他甩甩腦袋,想讓自己更清醒一些,只說:“凌二,一旦走出這道門,我們就什么都不能再反悔。走廊上幾十個部下,甚至聞訊趕來的高層們……都會知道我們的關系,聞見我身上屬于你的印記。我的名字,究竟是因為什么使命而來,你清楚的?!?/br> 凌意舶哼笑,似乎是不滿楚漾又叫他一聲“凌二”,扯了扯嘴角,持續釋放出能讓自己omega緩解疼痛的氣味,沉聲道:“我知道,所以我……” 瞇起眼,楚漾為了轉移疼痛了擴散的注意力,目光直直地望著踩在瓷磚上的腳。 凌意舶的皮鞋鞋尖很干凈,是對著自己的方向。 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開始,楚漾發覺他越來越少看見凌意舶的后腦勺、后背、后腳跟—— 更多是看見側臉,看見笑,看見平視過來的雙眼。 楚漾有氣無力:“什么……” 他怕他的音量太細微,凌意舶聽不清,就用手去拍拍凌意舶的大腿。 他伸手這樣去安撫一下,雖然看不見,但能聽見凌意舶的氣息穩了許多。 凌意舶只答:“我想藏在你的波浪里面,永遠?!?/br> 船進入了水面,就會淪陷,這無可避免。 那就沉下去,讓你懷抱我所有。 也成為我的所有。 第76章 自由 謝崇珩收到消息時是上午九點。 他昨天在澹湖玩兒累了, 腳都走軟,所幸晚上沒去參加什么夜場活動,回家倒頭就睡。 他平時睡覺就睡得死, 以至于早晨七點, 應逐潮打了十來個電話過來都無人接聽。 直到九點鐘家門被敲響—— 謝崇珩的mama謝妍也才睡醒, 聽管家說來了個面生的男人還嚇一大跳, 以為是誰在外面闖了禍招惹的討債主找上門來,她身上蓋著披風, 在門口遲疑了一會兒, 才讓管家開了門。 應逐潮端正立在門口, 規規矩矩的, 比謝崇珩好多朋友都著調。 聽完一聲“阿姨好”, 謝妍多打量了他幾眼, 越看這晚輩越眼熟,才說:“既然是來找阿珩的, 就不用那么客氣?!?/br> 應逐潮點頭:“好?!?/br> 謝妍抱臂,實在想不起來兒子在哪里認識的人還能找上門來, 蹙眉:“你是凌二的朋友?我好像見過你?!?/br> 應逐潮回答:“是, 我在今年年初的拍賣會上見過您?,F場人太多,就沒來得及打招呼。我和阿珩才認識不久?!?/br> “可關系看上去不錯?!?/br> 謝妍說完笑了笑, 示意管家去叫謝崇珩下樓。 這兩家人的生意八竿子打不著一塊兒去,記不清也正常。 “沒事,阿姨,”應逐潮把車鑰匙隨手放到玄關處, “方便的話, 我去叫他?!?/br> “行,”謝妍讓開一條路, 指了指二樓,“二樓門上掛了皮卡丘的那個房間,你敲門叫他就行?!?/br> 應逐潮道:“好?!?/br> 謝崇珩就是這么被折騰醒的。 敲門聲不大不小,故意惹他睡不踏實似的,他蒙著被子喊了好幾聲進來也沒動靜,直到應逐潮按捺不住,推門而入,雙手插兜走到謝崇珩床前,冷聲道:“凌二出事了,你知道么?” “他出事不是挺正常嗎,出……” 謝崇珩迷迷糊糊的,一個激靈翻身坐起來,還沒等他發問,應逐潮又道:“人沒死?!?/br> “???” 這聽起來很嚴重??! 說這么多年下來,雖然凌意舶闖的禍不在少數,但很少有危及生命的情況。 “他哥,半死不活,”應逐潮低聲,“你不是最討厭他哥了嗎,聽到這消息不爽快?” “他哥,他哥其實也就是撞了我一輛車,我心眼兒這么善良,我不至于咒人死吧……” 謝崇珩突然又放下了,趕緊問:“你快講啊,到底什么情況?” “你跟我去趟長豐集團就知道了?!?/br> “去干什么?” “早上梁時予來找我了,說得過去一趟。凌二現在不方便出面,讓我去探探風聲?!?/br> 應逐潮十分冷靜,有條不紊,“我本來不適合插手他們家的事情,但聽說是凌二自私動用信息素壓制,現在被監察組依條例監禁?!?/br> 這回謝崇珩更懵了:“……???” 作為凌意舶的好友,謝崇珩足夠了解他,知道凌意舶不是個沖動的角色,相處這么多年下來從不利用信息素亂來,這樣的失控還是頭一次見。 但謝崇珩只在乎一點:“所以說他又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