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舟 第105節
只聽楚漾指揮道:“你去夫人那輛車前面帶車,務必親自和大少爺那邊的人一起把大少爺送去醫院。冕叔跟了夫人很久了,是個好人,他現在是主心骨,不會為難你?!?/br> “對,”喬鳴附和,“出這么大的事,我們這邊有責任,不能沒有人去跟?!?/br> “沒問題,我一定辦妥?!?/br> 梁時予連連點頭,又說:“對了,我剛才上山的時候,看到了岑楊少爺的車……” 楚漾瞬間警覺:“他來做什么?” “兩門雙座車,車上只有他一個人,看表情挺急的,”梁時予道,“估計等會兒下山就能碰上?!?/br> “好,”楚漾說,“你先去夫人那里?!?/br> 梁時予淋著雨跑開,站在公路邊示意后邊車輛停車招手。 喬鳴知道凌思岸那邊情況更緊急,指揮司機靠邊讓道,讓夫人那邊的車率先下山。 “路太黑了,雨又大,”司機踩下剎車,也著急,“老石那邊的建議是讓我們盡早下山,但是這路……” “只能下山了,二少爺現在看起來情況良好,但是說不準等下扛不住,” 楚漾頓了頓,繼續:“喬鳴,聯系老石,讓他和森叔對接情況,帶三輛車到山下來接?!?/br> 喬鳴知道楚漾是為了防范凌岑楊在做警戒,問:“老石知道了?誰報的?” 楚漾沒吭聲,喬鳴也不追問。 在場所有人都沒聯系過石觀東,但在集團里埋線替凌意舶做事的石觀東卻能知道,說明趙鏡如手底下也有凌意舶的人。 那今天的事情更不可能是夫人有意而為之。 松開一只托著凌意舶頭部的手,楚漾一只手伸到身后扶手箱去摸了摸,低聲道:“觀棋?!?/br> 坐在mpv最后一排的李觀棋應聲,急忙道:“怎么了?” 楚漾道:“你坐的座椅左邊扶手箱里,有一盒pokey餅干,你拿給我?!?/br> 李觀棋聞言慌慌張張照做。 顧不得車上有人了,楚漾單手解開襯衫紐扣,“嘩——”一聲紐扣崩開了好幾顆。 紐扣跳躍著砸到凌意舶眼皮上,凌意舶哼都沒哼一聲。 明知道凌意舶現在不會有痛覺。 楚漾還是用手指摸了摸他的眼皮,哄似地揉了揉。 碰一下都心疼。 更別說砸了一下了。 楚漾稍稍歪身子,空余出來的右手拉住左邊衣擺,抬手就把上衣脫了。 在瓢潑夜雨中行進的車輛顛簸著。 在李觀棋震驚的眼神中,楚漾從pokey餅干盒里拿出一管抑制針劑。 李觀棋愣住,說話都不利索:“楚,楚首席……你這是,這是什么?” 這怎么,怎么像…… “來不及解釋了,你幫我按住,”楚漾偏頭咬開抑制劑包裝,捉住李觀棋的手放在腺體上,推了推針管,“你別動?!?/br> 李觀棋指腹下的腺體火熱發燙。 他睜大了眼睛,緊張得甚至幾乎快忘了呼吸,顫聲道:“楚……你,你是……” 楚首席居然是,omega?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了這鼓脹的腺體,沒親眼看見楚漾方才在別墅內潮熱的樣子—— 誰這么告訴他他都不會相信。 李觀棋第一反應是看了眼在旁邊昏睡的陳迦禮,又去看喬鳴。 前者沒意識暫且不論,后者已然知情。 李觀棋收緊手指。 就我不知道?! “李觀棋?!?/br> 楚漾喘氣,提醒他集中注意力:“別動?!?/br> 粗長的針扎入腺體,楚漾再能忍受也痛得悶哼一聲,冷汗涔涔,推動針管的手一直在顫抖。 那種難以忍受的輕顫,是他無法掩蓋痛苦的痕跡。 再怎么被真相沖擊到傻掉,李觀棋也是從上百個保鏢里選出來一等一的好手,很快就強迫自己接受了現實,快速投入到緊急情況中來。 李觀棋看不過,伸手握住楚漾的手,很小聲地安慰:“沒事的,沒事……” 一針毫不留情地扎進去,楚漾清醒了許多,甩了甩腦袋,又迅速指揮李觀棋拿藥:“把藥遞過來?!?/br> 李觀棋一摸。 那是從渝水開始,楚漾就一直為陳迦禮貼心準備著的alpha藥劑,是專門應對s級alpha易感期所用的。 只是為了預防萬一,所以藥只帶了一份。 陳迦禮聞凌意舶的信息素聞得不多,所幸只是昏迷,沒有出現凌思岸那樣失控的情況。 沒想到時隔那么久,在這樣的情況下派上了用場。 前座,喬鳴握著對講機在聯系周渡指揮調度車輛,爭分奪秒。 長豐集團兩位少爺起內訌的事情肯定壓不下來,相信凌灃那邊也很快就會得到消息。 喬鳴一邊聯系各方,一邊給陳迦禮擰開一瓶水,擔憂道:“這小子還沒醒?” “快了,”李觀棋說,“我記得當時醫療組的醫生說這藥見效很快的?!?/br> 沒兩分鐘,陳迦禮悠悠轉醒,劇烈咳嗽一聲,嘴邊吐出一些才咽下去的粉末,又皺著眉找水喝。 李觀棋趕緊給他喂了幾口。 “拖,拖后腿了我,”陳迦禮急促呼吸著,“奇怪,我現在聞得到一點點二少爺的味道,但沒那么難受了……” “因為你吃了點強效藥,”李觀棋解釋,“但這藥每年只能吃一到兩次?!?/br> “這藥真難吃……” 陳迦禮捂住胃,被晃得想吐,還在強撐著打趣:“那豈不是之后每次二少爺易感期我都可以輪休了……” “可以的?!背鷱澚藦澊浇?。 “大,大少爺呢?”陳迦禮又問。 “暈了,也可能瘋了,”李觀棋說,“二少爺拿信息素壓他,給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正往醫院送?!?/br> “那這藥為什么……”陳迦禮噤聲。 他想問,為什么不把這個藥給大少爺吃。 因為他潛意識覺得,他一個保鏢的命是沒有少爺們重要的。 可楚漾很快給了他答案。 “我只管我的人?!?/br> 楚漾平靜至極,“凌思岸下場如何,那是他們兩兄弟的事情。而且他那個情況,吃點強效藥起不了太大作用?!?/br> “是?!标愬榷Y吸吸鼻子,“謝謝哥?!?/br> “不用謝?!背嘈?。 他這情況車上這幾個親近的人都看見了,他自己都不知道還能在長豐集團待多久。 他只能盡可能為手底下的人爭取更多。 都是出來上班的人,都是為了討口飯吃。 在楚漾的觀念里,并不是年紀小的人就該吃虧的,憑什么呢。 看著陳迦禮已經蘇醒,楚漾心疼至極,揉了揉凌意舶的耳廓。 他也顧不得在場手下們都看著了,更顧不得被壓得發麻快失去知覺的腿。 楚漾牽起凌意舶的一只手背到唇邊親了親。 他低聲道:“小舟,你也快醒醒?!?/br> mpv緩慢行進。 曇山基礎建設太差,一下起雨來,平時能照亮半邊山麓的城市光線幾乎被雨水阻隔到消失不見,探路幾乎全靠車輛大燈的光照。 這場夜雨來得太猛烈,為了防止車身打滑的情況,楚漾吩咐車上所有人都把安全帶系好了。 可凌意舶在他懷里挪不動身子。 楚漾不得不放開他,自己半蹲著靠在座椅邊,幾乎是沒猶豫地把第二排唯一一根安全帶系到了凌意舶身前。 坐在旁邊的陳迦禮見狀,也松開了安全帶,張開雙臂,背對著車門,面朝著楚漾和凌意舶,一只手臂搭在車窗上,另一只手緊緊抓著副駕駛喬鳴的椅背。 “二少爺還沒醒?”耳麥里是周渡的聲音。 他所乘坐的前車已經領先三四十米左右,打著雙閃也無法在暴雨天為后車探路。 “大少爺和夫人的車已經往前走了,但是開得很慢,”周渡緊張道,“我們沒那么趕時間吧?” 楚漾深呼吸:“安全第一?!?/br> 周渡持反對意見:“可是……” “開快車下山不現實,很明顯打滑出車禍的可能性比二少爺因為易感期失控的可能性更大,”楚漾道,“你們要相信他能扛得過去,他不是那么嬌氣的人?!?/br> 周渡沉默幾秒,道:“是?!?/br> 陳迦禮和李觀棋緊張得對視一眼,不敢呼吸。 喬鳴坐在副駕駛,一顆心也隨路況懸起來。 人對危險情況的恐懼是天生的。 說實話,他也第一次遇到凌意舶“不在”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