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舟 第102節
“是!” 加快腳步往前走,楚漾低頭看表算時間,想著曇山這邊結束了之后回到漫合還要一個小時。 曇山畢竟基礎設施不完善,天氣預報顯示再晚點山上可能要下雨了。 夜雨,山路。 一想起這些,楚漾就想起那個和凌意舶一同被撞進護欄的兇猛雨夜。 被金屬硬塊劃破肌膚的痛楚并不好受,凌意舶破碎的眼神他不愿意再看見第二次。 那種感覺,楚漾體驗過一次了。 在阿蘭若孟聽池舉辦的生日派對上,凌意舶替他挨下的那硬生生一刀—— 將他幾近凌遲。 傷口割在凌意舶身上,血滴在楚漾的神經上。 楚漾心里不踏實,道:“喬鳴?!?/br> 耳麥里喬鳴的聲音很清晰:“楚首席?” “你算著時間,二少爺進去超過十分鐘你就敲門提醒一聲,順便確認他的安全,然后……” 話音戛然而止。 一股力道將他往后拉扯,是肩膀處接受了來自外界的猛烈撞擊。 啪嗒。 原本正在通話中的耳麥被撞得掉在了地上。 楚漾僅僅怔愣半秒,很快做出反應。 他那張臉上依舊沒什么情緒的起伏,冷靜沉著,連半個眼神都不愿意遞給眼前撞他的人。 楚漾彎腰去撿。 剛碰到耳麥,手背卻被人踩住了。 隨手指動作而凸起的骨頭和青筋像也被踩進去了。 那鞋底很重,帶著細屑泥灰。 楚漾的手背迅速爬上紅痕和骯臟的灰印。 “楚漾,你說神奇不神奇,” 是凌思岸的聲音如一把利劍懸掛在頭頂上方,“一個omega在我眼皮子底下晃了三年——我居然才發現?!?/br> 第71章 曇山(四) 頭頂人聲壓得很低。 鋒利的劍尖幾乎觸碰到頭頂。 楚漾心下一沉——還是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 “大少爺?!?/br> 楚漾眼眸中閃過如狼般兇狠的光, 那抹光轉瞬即逝,順著低頭的動作消失在眼底,“沒想到您也在曇山?!?/br> “因為我來看我媽啊。要中秋節了, 我在后花園賞月呢, 沒想到老二也來了, 正好合家歡啊, ” 凌思岸四處看看,繼續道:“怎么, 沒人跟你們說我在這里?我存在感這么低?” 楚漾頷首:“是?!?/br> 凌思岸一怔, 氣樂了, 湊近道:“你們做保鏢的人……是不是只會這么一句???你解釋解釋, 你回答的是哪句?” “……”楚漾沒吭聲。 直到肩膀被人扳著拉拽起來。 他不動聲色地朝旁邊一側身子, 避開凌思岸的抓扯, 又抬手撫平襯衫上的褶皺。 這件衣服是凌意舶為他定做的。 楚漾忍受不了它有半點瑕疵。 他是真的不愿意在曇山和凌思岸起任何沖突。 他與凌思岸的矛盾積久日深,甚至在船上就因為干涉凌思岸sao擾一個不愿意委身的alpha而起了爭端。 楚漾是靠自我庇護迅速成長起來的人, 體驗過極致的善,也見過極致的惡, 他不愿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不愿意就此將手底下的人親手推進無底的深淵。 見死不救,也是一種惡。 凌思岸當時想動他, 又忌憚是在船上,再加之楚漾畢竟是老二那邊過來的人,森叔在集團中又樹大根深,凌思岸暫時不敢造次。 現在, 凌思岸竟然在曇山如此挑釁。 哪怕凌思岸明知道凌意舶就在房間內, 大概是才從渝水回來不久沒和他們打過照面,凌思岸對凌意舶和自己如今的關系沒有個明確的理解。 可能以為凌意舶只是玩玩。 可能以為他們只有rou.體.關系。 楚漾細細盤算著, 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自己就不是個能無故吃虧的人。 競爭意識足夠強的人,永遠都在想著怎么才能贏。 他現在是omega,本就在集團再待不久,無需瞻前顧后,說白了就是光腳不怕穿鞋的。 方才大少爺一腳踩下去的不是他的手,是雷。 “藏那么久,你真行,我是說為什么在雅加達我說讓你跟我睡的時候你那副貞.潔烈.夫的樣子,原來是早就知道自己分化了,居然還是omega……為什么能藏那么久?嗯?你是想其他人都笑我這個雇主是傻瓜嗎?” “……” 楚漾還是不說話,被推搡得喘了口氣,胸膛微微起伏,朝后退了一步,禮貌讓出距離。 他只答:“二少爺在和夫人談話,大少爺還請去客廳等待?!?/br> “你一個omega,未必還在幻想能夠留在集團的保鏢團隊里當首席?” 凌思岸冷笑一聲,逼近了,“你還記得你在雅加達時怎么拿一把刀對著我的嗎?” 不用再猜,楚漾能想象到凌思岸的下一句話將會是,你也有今天。 楚漾再頷首:“記得?!?/br> 凌思岸摸了摸脖子,似乎還在回味當時的痛感,“你,楚漾,一個保鏢,把大少爺的脖子劃破了你知道嗎?” 楚漾有問必答:“知道?!?/br> 凌思岸一步步靠近他,努力嗅著空氣中極為隱蔽的omega氣味。 那海水氣息讓人恍惚間以為仍然身在渝水,卻淡薄得幾乎可以忽略。 完全不像是一個成熟的、擁有固定伴侶的omega該有的濃度。 他忽然就笑了,嘲諷道:“你沒有被標記?看來我那弟弟還是不行,還是說……他已經對你不感興趣了?” 終于提到凌意舶了。 楚漾抬眸:“與你無關?!?/br> 下一秒,凌思岸的手驀然朝面門而來,掐住了楚漾的脖子。 楚漾反應極快,向后側身一躲,手比腦袋更為敏捷,一耳光扇到凌思岸的腮幫上! “啪”地一聲,極為清脆響亮。 凌思岸被打得像半邊身子遭人拉拽住了,猛地往旁邊一扯,腦袋和身體一起偏了。 他滿眼震驚,第一反應去摸唇角有無開裂,怒意直沖頭頂,仗著alpha所擁有的強硬力道,顧不得楚漾脖頸上已有紅痕,又掐過來,虎口發緊。 凌思岸眼睛充血:“你打我?” “對?!背鴼?,語調平淡,“我打你?!?/br> 他重復一遍,又在凌思岸咬牙切齒的質問中再強調道:“我,一個保鏢,打了大少爺你?!?/br> 凌思岸收攏虎口,怒道:“……楚漾!” “你大可以掐死我,”楚漾的胸膛劇烈起伏,“你掐我一次,我就扇你一次?!?/br> 凌思岸加大手上力氣,笑了:“你一個保鏢敢打我的臉,真有意思?!?/br> 楚漾呼吸急促,面色由蒼白逐漸漫上不正常的酡紅,“凌思岸,別拿保鏢不當人。離了你的姓,你什么都不是?!?/br> 凌思岸冷笑:“那你呢,你真以為森叔把你當兒子?” “森叔作為養父對我已仁至義盡,而你……”楚漾說話斷斷續續,“你在雅加達做的那些事,別以為我不知情……” 凌思岸掐得楚漾被迫仰起腦袋,視線不自覺地偏移,猛然就看見走廊窗戶外的一處盆景——灰白色枝干上盛開成簇狀的花葉,一株罕見名貴的三角槭。 楚漾對盆景興趣不深,但這乍一看,倒是非常眼熟。 鼻腔間鉆進的alpha信息素氣味極快將他的注意力拉回。 凌思岸的信息素氣味—— 太淡了。 淡得完全勾不起楚漾體內的任何反應。 凌思岸在放信息素。 并且他發現楚漾對他的信息素沒有什么反應,怒意更甚,“你個……” 凌思岸掐得太用力,幾乎是想在就地將他掐死。 察覺到了絲毫不掩藏的殺意,楚漾奮力向后一帶,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抬起長腿,沖著凌思岸的肋骨豁然一腳踢去! 重物落地,凌思岸被踹出去一米遠,捂著胸口,在地上哼哧哼哧喘氣,沒起來。 楚漾收腿,下肢竟然有些酸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