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舟 第14節
他一定會捏捏楚漾那張臉,破壞楚漾的冷靜自持,把楚漾的臉捏得唇角拉出一道彎彎的弧度,他一定會再靠近楚漾一點,告訴他。 你的關心在我這里,勝過一句“喜歡你”。 雖然楚漾從來沒說過。 嘴上叼一根煙卻不抽,凌意舶把發帶扯下來,抓了把前額的發,露出額頭,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后天我要去剪頭發?!?/br> “好的?!?/br> “我這是提前二十四小時預約了吧,楚首席?!?/br> 楚漾像提前設定好的電腦程序,下意識回了聲“好的”,又覺得不對勁,側過臉看他,滿臉問號,凌二今天晚上是不是基因突變吃錯藥了? “你那些手下不都這么叫么,我跟他們也沒什么區別,事事都要聽你指揮,”凌意舶說是這么說,又自顧自安排起來,“明天我們就在家吧,如何?” “是?!?/br> 楚漾沒帶工作電腦出門,只能拿手機記。 凌意舶用的“我們”有點刺耳。 他帶了點兒壞的嗓音又撞進耳朵:“明天,都穿今天買的衣服?!?/br> “什么?”楚漾懵了。 “工作服啊,”凌意舶看他罕見宕機,突然心情大好,唇角上揚,“你們都換?!?/br> 第10章 暴打金主 實話說,在外闖蕩那么多年,楚漾穿過最多的就是西裝、襯衫。 他在休息時間去健身房會換寬松些的背心,由于健身房還有其他路人在,他再熱也不會不穿衣服,最多咬著下衣擺自己扇扇風。 只有時不時去參加小型格斗比賽會脫到半裸,平時遇上輪休,楚漾也懶得出門,蒙著被子回家里倒頭就睡,很少去研究日常的著裝。 偶爾路過男裝店,店員總把他當搖錢樹一樣圍起來。 幾個女孩兒嘰嘰喳喳繞著他轉圈圈,把楚漾本就薄薄的一層臉皮越夸越薄,最后買回幾件款式大差不差的衣服,陳迦禮盯他半天都發現不了這是新衣服。 楚漾感到很挫敗。 陳迦禮特別會安慰人,說沒事的,哎呀,漾哥,你這是直男審美,很正常。 楚漾盯著他好一會兒,嗯一聲。 然后腹誹,可我不是直男。 在東南亞的時候,保護凌思岸的任務偶爾低調進行,都是實行單兵作戰,楚漾會往臉上抹足夠多的油彩,穿一件純黑色緊身背心,有時實在太熱就全部脫掉,往胸腹肌上涂抹油彩,從來沒覺得有半分羞斂。 但現在,穿上凌意舶買的白短袖和牛仔褲…… 楚漾莫名感覺比半裸還羞恥。 今天輪到李觀棋休息,這小子倒是逃過一劫,一大清早天都沒亮就跑起來坐高鐵回了首都,也不知道是不是帶著逃跑的心態。 關鍵是,凌二少爺不知道哪根筋沒搭對,破天荒的,今天不去負一樓發泄情緒打拳健身,不在二樓裝死睡覺,也不在三樓打炮火連天的電子游戲。 非要跑到一樓客廳里來躺椅子上看書。 躺椅正對著楚漾和陳迦禮的房間門。 躺椅上還鋪了一層藍狐本色毛毯。 他真的不會熱嗎,楚漾想。 “漾哥,不對,楚首席,你很熱嗎?” 陳迦禮非常滿意凌意舶發的新“制服”,拍拍衣服上的棉屑,嘀咕個沒完,“你耳朵好紅啊,需不需要我的掛脖式小風扇?哎呀我跟你說,晚上巡邏可熱了,還特別多蚊子,海邊的蚊子真毒,一咬一個包一咬一個包一咬一個包……” “知道你被咬了三個包了,別念了,”楚漾捏了捏耳垂,是有點燙,“掛脖風扇吹久了會面癱,你注意點?!?/br> 陳迦禮笑容消失:“真的嗎?” “真的啊,上一個離職的同事就是這么被開除的?!背核?。 “那,那你是因為吹掛脖風扇久了才面癱的嗎?”陳迦禮這小子的腦回路和一般人不一樣。 楚漾瞪他一眼,陳迦禮立馬閉嘴。 坐在床沿,楚漾整理好褲腿的褶皺,不搭理他,在認真聽陳迦禮說完“我自己平時都舍不得買這么貴的衣服”后,伸出一根手指移到陳迦禮嘴邊:“好了,閉嘴,上班了?!?/br> “是!” 陳迦禮立正,還保留著點兒以前的習慣,“誓死保護小凌總,萬死不辭!” 他說完梗還自己解釋:“為了他死一萬次都不辭職的意思?!?/br> 楚漾還真佩服凌意舶的手段 。 一套昂貴的衣服、一頓雪中送炭的夜宵,就把陳迦禮這種愣頭青給收買了,“凌二那小子”分分鐘變成“小凌總”,既安撫人心又能讓楚漾自己感受到被約束,感受到到底誰該聽誰的指揮。 楚漾現在唯一能確認的就是:凌意舶不至于惡劣到明天變本加厲讓他穿女裝。 他走出房門。 凌意舶似乎對楚漾的打扮非常滿意,將墨鏡撥弄到發頂,盯著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會兒,才漫不經意地從喉嚨里磨出一句:“還行……有那么點兒那天你來抓我的感覺?!?/br> 楚漾無言以對。 你真的是抖m嗎凌意舶? 天生偷感很重是吧,很喜歡被抓。 凌意舶頭發長了沒修剪,時不時抬起手臂薅一把,本就偏硬的發絲張牙舞爪的。 也許凌意舶以為這樣很帥。 算了,年紀小一些的年輕男人心思總是難猜。 楚漾這么想著,眉心一皺,還是想拒絕:“我不習慣這么穿?!?/br> “你穿著挺好看,”凌意舶倒是很認真在評價,“不過昨晚你穿的黑襯衫也不錯,很性感,可以計入日常工作穿著里?!?/br> 昨晚那件修身的黑襯衫,是楚漾因為白色太顯眼才換的。 夏天黑色太吸熱,最近幾乎不怎么穿了。 “性感”這個詞語來形容男人好像是極高的評價? 但凌意舶對下屬的外形關注似乎過于多了,楚漾說不上來什么感覺。 剛想說點什么,他電話響了,雷蒙德打過來的。 凌意舶沒有要讓他回避的意思,抬下巴示意:“就在這兒接?!?/br> 楚漾只得當著凌意舶的面,匯報了下昨天出行的情況,沒提凌意舶擅自給人洗臉的事,再說二少爺今天沒出門,一直在一樓客廳看書,看的什么書? 瞟了一眼,《肖申克的救贖》。 他念完書名,余光瞥見凌意舶在托著腮笑,果然電話對面的雷蒙德遲疑幾秒,說楚首席,務必請您把少爺看緊點兒。 知道。楚漾頭疼地掛了電話,看著罪魁禍首。 凌意舶不以為然,只覺得看楚漾跟個機器人似的做匯報還挺有意思,想了會兒,實在是看不進去書,干脆起身上二樓。 沒過一會兒,他從樓上下來,上半身脫得干干凈凈,下身穿了條沙灘褲,肩上搭條淺色浴巾,好一場肌rou型男秀。 脖子上的項鏈沒取,鏈子向下垂墜,那顆鑲嵌著翡翠為蛇眼的蛇頭落在胸膛前。 綠油油的,襯得人貴氣。 他徑直往游泳池的方向走,等路過了站在原地待命的楚漾,才回頭問:“我要去游泳,你要一起嗎?” 凌意舶穿的沙灘褲上的印花是日落圖案,遠遠有一處椰樹的剪影,圖案鮮艷醒目,楚漾看了第一眼忍不住再掃了一眼。 他到底哪里來的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褲子? 楚漾站定,給出標準答復:“我會在游泳池邊等你?!?/br> 別墅游泳池邊有沙灘椅和遮陽傘,他可以站在那兒躲躲太陽,挺好的,變相摸個魚。 想了一會兒,凌意舶搖頭,朝楚漾走近了些,抱著胳膊,平視楚漾的臉,“你不能下水嗎,陪我練練?” “我沒帶泳褲?!背芙^。 “我叫小陳去給你買?!绷枰獠罢f。 楚漾深吸一口氣,實在不想陳迦禮開車二十分鐘進景區只是為了給他買條二了吧唧的泳褲陪現在不知道哪根筋搭錯的凌意舶游泳。 “沒有保鏢出來接活兒會穿泳褲,等雇主掉水里撲騰了當眾脫褲子手忙腳亂地換泳褲是不專業的表現,”楚漾有點暴躁了,“您如果實在是精力充沛發泄不完,您就練跳水,跳下去又游上來,跳下去又游上來,不出一個小時就可以達到精疲力盡的效果?!?/br> “……” 原來生氣狀態下的楚漾能一次性說這么多話。 凌意舶挑眉,像是真在考慮他這個主意的可行性,“那做什么運動你能陪我?” 設想了一百種可能性,楚漾也沒想到凌意舶是想找個人陪,“你非得找個人跟你一起折騰?” “錯,是鍛煉身體?!?/br> 凌意舶在客廳站了會兒都站熱了,鎖骨處垂下幾滴汗,他側過臉拿毛巾擦擦,“目前能選擇的人里面,你最合適。有三年沒交過手了,你不好奇嗎?” 楚漾:“不好奇?!?/br> 凌意舶的失望rou眼可見:“……” “我去給你約個陪練來,你可以從現在游到日落?!背D身想走。 “萬一陪練把我摁水里淹死了怎么辦?!绷枰獠凹僭O。 “淹死了就賠錢,”楚漾說,“錢應該是打到凌總賬上?!?/br> “那說明你沒保護好我?!绷枰獠皩W他說話的語氣。 他說完,偷偷去瞥楚漾的表情,果然,那張像被制冷空調對著吹了一晚的臉,總算有了點兒波瀾。 這種波瀾出現在楚漾臉上蠻好看的,顯得更生動了。 冷靜。 不能為激將法所困,楚漾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