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舟 第11節
楚漾沒多說什么,只講:“好,那我坐后面?!?/br> 謝崇珩無奈地看了凌意舶一眼:“喏?!蔽冶M力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從會客廳出來往停車的位置走。 凌意舶伸了個懶腰,撞了下謝崇珩的肩頭:“我就說他不可能同意我單獨坐車。你完全多此一舉?!?/br> 怎么在這句話里面聽出了點兒炫耀的味道?謝崇珩想。 “這不是得討好他嘛。你不是說他現在是你保鏢的頭兒?這么久不見,關系搞好點,你直接把他策反,他還能替你爸賣命?” 謝崇珩撞回去,“至少我知道了他要吸煙,你以后就……” “你以為我是考駕校么,還得給教練散煙?!绷枰獠盁o語。 “晚上呢,晚上是小島這邊本地的人接待你?有沒有機會跑?”謝崇珩問。 凌意舶大步向前走,回頭瞥一眼時時刻刻在身后保持五米距離的楚漾,頭一次有種挫敗感:“我能跑哪兒去?” 謝崇珩啞然:“去滇南和凌思岸那個神經病一起摘香蕉喂大象?!?/br> 沉默一會兒,謝崇珩知道凌意舶不想聽他說的餿主意,又補充說明:“要不你去大西北吧,你可以學鴕鳥把頭埋在沙漠里?!?/br> “就算我逃到天涯海角,楚漾也會追過來的?!绷枰獠邦^一次沒還嘴,情緒很穩定。 “天涯海角那個景點就在海南,不遠?!敝x崇珩善意提醒。 “閉嘴?!?/br> 凌意舶本來就稀薄的耐心緊急告罄。 “靠!你爸給他開多少啊,這么拼?” “不清楚,據說以前一個月拿五萬,加上我這么個任務,按天算,每天二千四,一個月七萬二,再加三萬任務補助,你猜多少?” “你家缺保鏢嗎?我也能把你捉拿歸案!” “……” 凌意舶一邊走一邊回頭又望一眼,這也不像缺的樣子啊,長走廊擠得滿滿當當的。 他挑了挑眉:“他是我向我爸要回來的?!?/br> 謝崇珩摸自己的臉,嘆息:“你顏控是吧,我明白。其實我覺得我還真可以?!?/br> 見凌意舶不接話,謝崇珩后知后覺,壓低聲音:“等等……你要回來的?事情都過去那么久了你又把人要回來?” 凌意舶抬手捋了捋長得稍微有點兒長了的頭發,重新扣上鴨舌帽,答案模棱兩可:“現在只是一個保鏢而已?!?/br> “真假?”謝崇珩抱臂,“我那會兒還以為你墜入愛河了?!?/br> 凌意舶沒反對,也沒有應聲,想想是有那么點兒像的。 只是年少輕狂,愛河太淺,一條腿還沒踩下去就干涸了。 見凌意舶拒絕回答,謝崇珩那股犯賤勁兒上來,又湊過去問:“你現在對他這個態度,你不怕他討厭你???裝不下去就別裝了,對人家好點兒不行?” 回想起楚漾從容接過香煙的動作,凌意舶突然有點煩躁。 他想象不出楚漾在東南亞生活三年的所處環境…… 更想象不出楚漾抽煙的樣子,跟誰學的抽煙,為什么要抽煙。 這些都是他已錯過的細枝末節。 “給我支煙?!绷枰獠皵偸?。 “你不是說是破煙嗎?”謝崇珩決定給自己找回點面子。 “給我支破煙?!绷枰獠把a充。 “……” 謝崇珩按下打火機,一簇火苗跳躍出來,想燒了凌意舶的頭發。 凌意舶從謝崇珩兜里摸了一根,快速走出俱樂部大堂,抬手制止楚漾他們跟上來。 他一個人站在門口有風吹的位置,回頭看楚漾一眼,扭頭咬濾嘴的力氣大了點兒,皺著眉吐出一口煙霧。 太久沒抽煙了。 近日來回回抽煙都是因為想起楚漾。 凌意舶低頭,撣了撣煙灰,沉默不語。 等他抽完煙回來,俱樂部經理親自端著一份和牛眼rou牛排從會客廳追出來,笑容燦爛:“凌二少爺,您的……” 凌意舶一怔,這的確是他以前很愛吃的牛排種類:“不是我的,我沒點過?!?/br> “啊,是您,您那個保鏢先生點的,”經理看了眼朝這邊走來的楚漾,“就那位?!?/br> 楚漾禮貌打招呼:“您好,是我給凌二少爺點的?!?/br> “是嗎,”凌意舶冷笑了下,也不知道話是說給誰聽,“這種牛排,放在三年前我確實是很喜歡吃,但我現在不吃了?!?/br> 話里有話,他聽懂了。 楚漾動了動耳朵,沒吭聲。 他對經理抱歉道:“不好意思,我來解決?!?/br> 話剛說完,只見凌意舶皺著眉轉身,嘴上還是說:“算了,打包帶走吧?!?/br> 經理察覺到主雇二人氣氛微妙,生怕觸了霉頭,邊后退邊忙不迭答道:“好的好的,我這就安排人打包!” 等經理走后,楚漾才說:“我以為你是餓了?!?/br> 他在原地站著不動,合規合禮地稍稍頷首。 凌意舶本來就比他高,看不見他眼底的神色。 “我的確挺餓的,”凌意舶盯著他側臉露出來圓潤耳廓,慢條斯理道,“等回家再吃?!?/br> 來到謝崇珩車前,楚漾第一個上車坐到后排。 凌意舶坐副駕駛。 謝崇珩一屁股坐上駕駛位,抬眼看后視鏡,還想再掙扎一下,半開玩笑地說:“帥哥,你坐在后排好像我在給你當司機哦?!?/br> 楚漾表情很嚴肅:“那您坐后排來?!?/br> 他像真的在談論這個建議的可實施性,補充:“我的c1駕駛證已滿九年駕齡,可以勝任臨時駕駛員的工作?!?/br> 好死不死,凌意舶這個殺千刀的看戲就算了還跟一嘴:“對啊,你可以選擇坐后面去。我的保鏢給你當司機,我不收你錢?!?/br> 我的保鏢。 謝崇珩聽出那么點兒凌意舶偏心眼的意思,懶得戳穿他,一腳油門踩出去。 電車百公里加速又快,來不及反應,周渡和李觀棋開著身軀沉重的攬勝差點兒沒跟上。 楚漾看著凌意舶放松的狀態,心里忽然好受了許多。 凌意舶身上有種天生的隨性和不可控。 七年前剛接手工作的時候,凌灃身邊上一任貼身保鏢主管森叔還專門找楚漾談過。 說自己在凌家工作了快二十年,是眼看著凌意舶凌思岸兄弟倆一起長大的。 弟弟凌意舶率直好勝,從小都是不服就干,在外面架沒少打,回家被關在書房里閉門思過或者挨一頓揍都是家常便飯,咬緊牙關哭鼻子也不認錯。 凌意舶性子也很隨性,不會計較有沒有受罰,被父親收拾完又是一條好漢,到處撒歡。 哥哥凌思岸就不一樣了,一碰上硬茬就哭,和弟弟搶東西也哭,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不計代價,不把自己當哥哥看。 一匹狼和一條蛇,如若相爭注定是兩敗俱傷。 森叔曾告誡過楚漾,千萬不要夾在兄弟倆中間當活靶子,不要成為任何人的砝碼。 一個人在過了分化年齡之后,后脖頸都沒有反應,人的體內便會分泌出一種平衡的激素,能夠不聲不響地向外界宣告此人是個beta。 但楚漾沒有這種激素。 在外人眼里他就是不分化的狀態,幾乎就順理成章地把他也看做beta,又或者因為他是行業中的佼佼者,也有人堅持認為他有成為alpha的可能。 在國外三年,凌灃和森叔一起把他曾經差點成為omega的秘密封鎖得很好。 服從命令是楚漾的職責,他沒有可以選擇的余地。 但是如果提前將凌灃的安排告知凌意舶,凌意舶為了他去和父兄二人起沖突,那楚漾才是真的利用真心把凌意舶架在火上烤。 如果不摘掉腺體,他會失去首席保鏢的位置。 也永遠沒有回來的機會。 他們原本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凌意舶很愛和朋友們湊在一塊兒玩,各種派對、宴會他都有參與,算是首都同齡人社交場上的熟面孔。 為了和凌家攀上點關系,又或許是垂涎于s級alpha的能力,明里暗里向凌意舶遞玫瑰花的人也不在少數。 楚漾容貌出眾,自然就有人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來。 可他一直都不太給人機會。 楚漾總是很規整地站在離凌意舶不遠的地方,看凌意舶推杯換盞,言笑晏晏。 永遠做不了更貼身的副手,無法融入周圍的熱鬧。 他想過,自己就是這樣一個人。 凌意舶是噴薄欲出的火山,他是火山石口的冰川,不相交,也可以互相守望千萬余年。 要恨他就恨他好了。 楚漾想過,也許在他們這樣的雇傭關系中,恨意總是比愛意長久的,就算再貪心點變成近似于家人的關系也好。 都說人間小滿勝萬全。 現在,就已是他貪心過一次的結果。 第8章 不像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