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帝偷看心聲日志后 第121節
混賬!真君不發一次虎威,爾等還以為是皇權可欺! 皇帝掃一眼高高壘起的奏疏,語氣變冷了: “朕記得,外務處舉薦的那個潘印川上了好幾道折子,都是談論黃河的事情?!?/br> “是?!惫骼侠蠈崒嵉乇M秘書的本分:“內閣已經看過了他做的方案,打算委派他巡視河工,試一試這個治本的方案?!?/br> “怎么,大臣們又要在治水上推陳出新,折騰些新花樣了?”皇帝意味不明的笑出了聲:“黃河年年修,年年有河患。圣人出,黃河清;可黃河什么時候清過?治本不治本看來也是妄言。最要緊的,還是不能叫河水泛濫,潰決成災;若是水沒山頂,懷山襄陵,那便是上下失序,朝野不寧,必成大禍?!?/br> 他停了一停,提筆在御箋上批了一個“穆”字: “這樣的話,內閣都該知道?!?/br> 又是這樣似虛似實、半陰不陽的謎語人做派!但也許是血脈相通,天生異稟,思善公主在老登身邊磨礪已久,居然也練出了捕風捉影的功夫;如今稍一遲疑,竟也領悟了這詭異的暗示——毫無疑問,這是真君借題發揮,又在表達他陰冷的不滿了。君父為山,臣子就是江河;江河懷山襄陵,那就是臣子肆無忌憚,逾越了君臣應有的秩序,“必成大禍”。 將這樣的話轉告給內閣,無疑是對穆國公世子最直接的敲打,幾乎是剝下了國公府的臉皮。顯然,皇帝已經被刺激得很不耐煩,不愿意忍受忠臣的進諫了;海剛峰遠在浙江,一時還不好動手,但穆祺這個舉薦人居然管不好人,那當頭就該挨上一棒。 理由?沒有理由。隨意牽扯,放肆發泄,這就是皇帝的特權。 ……甚而言之,真君特意在敲打中提及潘印川的奏折,未必不是另一種恨屋及烏。穆祺舉薦的海剛峰觸怒了龍顏,那同樣被穆氏提拔的潘印川也要受些牽連。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海剛峰要是不想再牽扯其余,那就得老實學會閉嘴! 說實話,在領悟了這層匪夷所思的邏輯后,思善公主都不覺愣了一愣。公主到底是在宮中幽閉太久,不太明白皇權運行的邏輯;在聽到如此匪夷所思的cao作之后,真是難免驚悚: ——不是吧,真要這么玩? 她站在原地遲疑了片刻,仿佛還奢望著皇帝能猛然醒悟,收回成命。但她還是太天真了?;实勰豢戳怂谎?,公主不得不俯首聽命,接過御箋,快步走了出去。 · 等到公主的身影消失于門外,偌大的宮殿中再無外人。真君從鼻孔中長長噴出一口濁氣,舒舒服服的盤坐在了軟榻上;在發泄怒火之后,每日辦公的份額已經完成,可以享受應有的消遣了——他又摸出了天書。 大概是和約尚未正式簽訂,天書中泄漏出的歷史回音并不算多,基本只是零零散散的片段,并不能滿足真君迫切的劇透欲·望,對青史留名隱秘的渴求。而且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關于所謂“中西海戰”,天書別的消息沒有,反而是被標記為【不宜公開】的內容格外的豐富,豐富到都足夠影響觀感了——皇帝翻上幾頁就能看到被涂抹的段落,這誰能受得了? 不過,真君與天書盤桓多年,到底也練出了不少經驗。比如他就發現,如果用鹽水浸泡天書后反復摔打,書頁的字體就會拼命閃爍,彈出一些什么【接觸不良】、【短路】之類的奇怪提示,如果這個時候再用燭火仔細烤一烤…… 只聽哧啦一聲,真君手中的蠟燭燈芯晃了一晃,一滴燭油驀然滾落,居然將天書的邊緣燙出了一個巨大的黑斑。 皇帝抽了口氣,趕緊移開蠟燭,抽出絹布仔細擦拭。不過,這一滴燭油的灼燒卻似乎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只聽天書吱吱作響,黑斑處居然裊裊升起了幾縷青煙,氣味刺鼻難聞。片刻之后,書面開始簇簇顫抖,彈出大量不可理喻的內容: 【警告!警告!系統載體自檢失敗,正在嘗試排除故障】 【故障無法排除,系統將嘗試重啟;重啟中可能會抹掉部分設置,請保存您的資料】 【重啟失敗,再次重啟——】 吱吱呀呀的響了半日后,天書忽然開始劇烈閃爍;大量的文字驟然消失又驟然出現,其中還間雜著莫名其妙的亂碼;這奇特的動作倒叫皇帝頗為驚悚,只能小心將書放在地面,頗為忌憚的離遠了兩步——仙家法寶真是古怪玄妙,渾然不可理喻…… 在閃了兩刻鐘后,天書終于停了下來,或者說,“重啟成功”了。它先是變成了一片空白,然后驟然彈出了大量的文字: 【……毫無疑問,這些舉止極大動搖了皇權……】 真君驀然瞪大了眼睛! 第146章 泄漏 這幾個字只是一閃而過, 隨即再無蹤跡。但飛玄真君顯然不會錯過這樣關鍵而致命的消息,他以絕不符合這個年齡的敏捷迅猛撲了過去,開始瘋狂搖晃那本可憐的天書! 要不是天書無法錄入語音, 飛玄真君非得咆哮著怒斥它欺天不可! 功夫不負人心,在狂猛搖晃之后,天書吱吱作響, 無可奈何的擠出了一段新的內容, 雖然夾雜著大量的“燙燙燙”、“錕斤錕斤”、“404notfound”,依然勉強可以辨認: 【以下內容不宜公開——錯誤!錯誤!錕錕燙燙燙——】 【……從表面上看, 中西海戰的結果似乎是完美的;皇帝、朝廷、官吏、沿海新興的資產階級、底層的平民, 每個人都從戰爭的勝利中獲得了豐碩的果實,只是果實或多或少而已;蛋糕如此豐美, 如此甜蜜,足以抹平國內一切的矛盾與紛爭,團結所有階層, 繼續擴張下去。 但是,這樣美好的蛋糕,真的是沒有代價的么? 長久以來, 歷史學家們喜歡用“懸崖之蜜”來比喻甲寅變法的成果——困在懸崖枯樹上的熊盡情舔舐著從頭頂滴落的蜂蜜, 渾然不知腐朽的樹木即將墜入萬丈深淵;同樣,甲寅變法之后,大安朝廷也是沉醉于豐厚肥美的回報之下, 浸yin于戰爭紅利及生產力提升所締造的虛假繁榮, 乃至于忽視了他們日益虛弱的統治基礎: 封建所有制在瓦解、大逆不道的新思想在傳播、激進的工人大批滲入軍隊,暴力武器不再可靠;而搖搖欲墜的基礎之上, 則是一個日益萎縮、干枯、無能的朝廷。如我們曾指出的,甲寅變法后十余年, 朝廷財政收入膨脹數倍有余,而中樞處理的事務居然并沒有什么增長。不知就里的泰西大儒可能會將之鼓吹為自由主義的偉大勝利,但任何熟悉華夏政治的人物都能立刻從中聞出可怕的氣味——這意味著中樞的神經正在萎靡、壞死,統治的效率正在崩潰;朝廷根本不能控制這龐大的帝國,統治已經僅僅只依賴于慣性…… 】 皇帝兩眼圓睜,驀然爆發出了一聲恐怖而絕望的尖叫! 龍有逆鱗,不可嬰,嬰之必殺人。而如今天書已經不只是在攖觸他的逆鱗了,簡直是拿著刀子,往飛玄真君萬壽帝君最深最痛的地方戳了下去! 反了,反了,反了?。?! 皇帝的怒吼在空曠的宮殿中回蕩,震動得四面的鐘磬及屏風亦隨之作響。要不是為了保密先前已經遣散了一切的宮人太監,這一聲尖叫就足以讓見多識廣的近侍魂飛魄散,癱軟不能言語。 但任憑四面聲響起伏,真君本人卻充耳不聞,只是圓睜雙眼死死瞪住天書,眼白處血絲縱橫,幾乎爆出;而此狂怒之下,他清癯的臉卻越發慘白,幾乎連血色都看不見了——這是所謂“內熱于心”,熱血上頭而不可自抑的征兆;被丹藥磨久了的人再遭此大怒,對內腑的損傷更是不可計量;要是有經驗老道的太醫隨行在側,大概看一眼臉色就會嚇得發抖。 不過,真君已經顧不上這一點小小的異樣了。他大口吐出郁氣,心中只橫亙著一個念頭: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所幸,天書閃爍片刻,又彈出了新的內容: 【 ……不過,這樣鮮花著錦的局勢下,很少有人能意識到其中的風險。大概只有內閣秉持國政的大臣,能隱約從公文的變化中察覺一點趨勢。但大廈將傾,卻又顯然不是一木可以支撐的。 如果仔細考察內閣閣員的奏折,那么自穆宗隆慶皇帝開始,高肅卿等就在奏疏中表現出了明顯的憂患意識。他們敏銳察覺到了巨額財政收入下隱伏的災禍,屢屢勸告皇帝保持清醒、銳意進取,淘汰冗官,改革機構,兼收并蓄——簡而言之,創造一個能與狂飆生產力相適應的上層機構。 如果這些改革真能順利實施,大概大安還真能延續下去。但很可惜,穆宗時代的皇權寬厚仁慈,給予了內閣充分的信任,但正因為寬厚仁慈,反而無力嚴行法制;萬歷時代,張太岳憑借仁壽慈壽皇太后的信任,倒還能在皇帝年幼時完整的行使權力,順利推行自己的理想。而實際上,他也幾乎達到了目的——在十五年的執政時間里,張太岳精簡官員,調整機構,革除陋習,移風易俗,將新興階級大量吸收入新設機構,擴大了統治基礎。 通過此種種舉措,在十五年苦心經營后,張氏幾乎完成了國家機器的近代化,部分協調了上下層的沖突。這是不可思議成就,無與倫比的才華,足以永載史冊的功業——如果以現在熟悉的事物做比喻,那張太岳等于是為在一座高速飛行的戰機實時更換發動機,稍有不慎就會機毀人亡;而匪夷所思的是,張太岳居然差點換成功了。 】 真君的眼睛凸得更大了。毫無疑問,作為最聰明敏銳的皇帝,他已經從天書那看似贊美而實則惋惜的言辭中嗅出了可怕的征兆;而最為恐怖的是,這些征兆看似是在描述皇帝未來的兒子與孫子,但實則字字句句,都在往他飛玄真君萬壽帝君的心上扎。 某種幽微而不詳的預感,悄悄爬上了皇帝的心頭。 【 是的,“差點”。 張太岳或許才氣無雙,但他仰賴改革的利器,卻只不過是特殊時期權柄的暫時下移?;蕶嗟亩Y物是甘美的,但每一份從皇帝手上拿到的禮物,都在暗中標記好了價格。 所以,很早就有人看出了這所謂“改革”的脆弱。早在張太岳闡述他改革的壯志之時,與之相厚的穆氏就曾贈送了他一首由無名氏所做的打油詩,半是勸諫半是調侃,又幾乎是張太岳一生的讖語;其中前兩句尤為有名,仿佛寫盡了張首輔的一生: “凡鳥偏從末世來,都知愛慕此生才”。 凡鳥者,鳳也。鳳凰啊鳳凰,多么美麗而吉祥的瑞鳥!但如此美麗的瑞鳥,偏偏于渾濁混亂的末世降臨;于是有識者只能在愛慕中懷有無限的嘆惋悲哀,痛苦于鳳凰不可挽回的末路命運。 “鳳兮,鳳兮,何德之衰也”,這是楚狂人為孔夫子所唱的歌。當德運衰敗的時候,就算是圣人也只能涕泣著喟嘆吾道將衰;張首輔的才華真是高妙精深,但又如何能挽回這必定的趨勢呢? 而據時人筆記記載,張太岳讀完此詩后,是“默然不語,唯有苦笑”。 毫無疑問,他已經察覺到自己的結局了,清晰明了,不容輾轉的結局——“哭向金陵事更哀”,如此而已。 】 這一字一句真是可怕的讖語,但皇帝卻顧不上這些了,他的目光牢牢鎖定在了某一處上——一處極為熟悉,熟悉到叫人癲狂錯亂的詩: “哭向金陵事更哀”! 】 第147章 驚變(下) “哭向金陵事更哀”。 不用再假設了, 不用再猜測了,僅僅這一句詩,已經足以點破皇帝所有的迷惑。 數年以來, 皇帝對天書愛不釋手,反復翻閱內外資料,幾乎能背誦出上面的每一個字, 而其中記憶尤為深刻的, 便是在心聲日志的某處讀到的,近似預言的咒罵: 【……宗室還不收斂, 真打算到高皇帝陵寢號喪嗎?哭向金陵事更哀, 真是離譜之至……】 “哭向金陵事更哀”!對于一個起家自金陵的朝代來說,這句話可太刺耳了! 現在, 這可怕的印象終于起了作用?;实壑皇强戳艘谎?,狂跳的心就立刻墜了下去。 ——毫無疑問,“心聲日志”的主人, 神秘莫測的謫仙人,此時終于露出了馬腳。 一竅通時百竅通,只要猛然意識到一個關竅, 那什么線索就都能連綴起來了。僅僅在剎那之間, 原本被皇帝所忽略的種種細節就驟然涌現于心間——國公府那些匪夷所思的技術、穆氏那種時而癲狂時而正常的做派、自穆祺上位之后,國家在變法上近乎于狂飆猛進的速度…… 原來是你,果然是你! 在短暫的驚駭與恍惚之后, 更多的是不可容忍的怒氣。從天書泄漏的底細看, 在朝廷“哭向金陵事更哀”的結局中,這來歷不明的謫仙人無疑保持了相當的冷漠;他顯然早就預知了未來, 但除了透露一點若有似無的讖語及預言之外,謫仙人并沒有為朝廷, 為皇室,為他飛玄真君萬壽帝君千秋萬代的基業伸出過什么援手。這樣的態度,如何可以容忍?! 在飛玄真君心目中,他侍奉滿天仙神是夠周到、夠尊重了,每日香火供奉,月月齋戒祭祀,隔三差五的燒青詞、辦大醮,不能不算體貼入微;但耗費這么多的精力供奉祭祀,換來的卻是如此結果——這讓真君怎么能接受? 這樣的態度,對得起老子花的錢嗎?日內瓦,退錢??! 被親近之人傷害總是格外疼痛,而穆氏恰恰就疊滿了所有親近的buff:鐵炮一樣的基本盤,最可以信賴的勛貴,被精心遵奉的仙人……這樣的人物居然在關鍵時刻袖手旁觀,真是讓真君寒心透頂,怨恨不可自制。 毫無疑問,這是對皇帝歷年三觀的巨大顛覆。相對于“哭向金陵”的恐怖后果,最令他破防憤恨的,可能還是謫仙人對他以及他的基業表現出的漫不經心。這一點漫不經心一箭中的,頃刻間刺穿了他數十年所有的偽裝,直抵要害: 你飛玄真君萬壽帝君修行如此之久,終究也不過只是被仙人漠視、被天命摒棄的螻蟻而已! 最關鍵的殺招總是沉默又破防,僅此一句,僅此一句,便足以毀掉皇帝一切心理建設,將他這帝身道身己身修煉合一的真人打下神壇,打落凡塵! 一念及此,皇帝的喉嚨咯咯作響了,真恨不能立刻摔下朱筆,當場大開殺戒,將什么穆國公府什么內閣什么外事處統統殺光,一屠了之——多年的臆想一朝破碎,朝廷的未來搖搖欲墜,在這樣瘋癲狂躁的氣氛下,兩眼充血的真君已經顧不得什么體統規矩了。要不是現在殿中空無一人,他早就厲吼著下達命令了。 解開束縛的皇權絕沒有敵手,只要皇帝敢承擔結果,那他任何人都能殺。 可惜,也許是坐久了腿麻,皇帝掙扎著要起身叫人,卻又莫名腳下一軟,就地又坐了下去,還將軟榻上那本可惡的妖書掀翻,哧哧又冒起了火花。 被肆意折磨的妖書抽搐了片刻,無可奈何地彈出另一堆錯誤警告,以及一長串的文字?;实鄄⒉幌肟催@段文字,但一字一畫都從他的眼中直刺向五內: 【 ……依附于皇權的改革,終究只是夢幻泡影。張太岳用了十五年證明這一點。 顯然,早在高、張等人秉政時,局勢就已經非常微妙了,高肅卿所言“天下危如累卵,而世人猶曰平安”,需要非常高明、非常精巧的手段才能維持下去。但張太岳之后,卻偏偏是萬歷皇帝秉政——一個年輕的、暴躁的、權力欲極其旺盛的巨嬰。 以后世歷史學家的觀點看,萬歷帝大概終身都沉浸在某種古怪的青春叛逆情緒中,只不過他那種弒父叛逆的病態沖動對準的并不是親爹隆慶皇帝,而是負責了他大半教育的張太岳??傊?,在掌握大權之后,萬歷帝迫不及待的第一個舉措,就是盡廢張氏之法,在短短半年內發下上百道諭旨,幾乎拆掉了張太岳辛苦構建的整個體系——時人譏諷為:“每與張反,官乃可做”! 這樣的cao作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外人不好評價這一對君臣私下里的關系,但張太岳秉政十五年,卻的確是為朱家嘔心瀝血,沒有什么私心。他花了整整十五年向全天下解釋,朝廷是有誠意改革、有誠意變法的,國家機器是愿意與新興階級分享權力的,大家還可以排排坐分果果,繼續享受蛋糕。這十五年成效卓著,絕大部分的力量實際也認可了張太岳的工作,愿意與他合作——然后,萬歷用了半年摧毀了這一切。 所以大家應該可以想象,皇帝這么一通蠻搞之后,朝野上下是多么的震驚與恐怖,天下人又是如何的失望。時人筆記云“海內震怖”,大抵如此。 在十五年的張氏內閣統治下,地方勢力對中樞其實是有濾鏡的,他們以高肅卿張太岳為標桿,覺得主政的人物一定是既高明、又淵博,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戰而勝之;縱有野心,亦不能不忍耐。但在看到了半年以來皇帝那種轉著圈丟人的神經做派,恐怕誰都要升起一點隱秘的心思。 不過,萬歷皇帝卻未必知道這一點。在清除完張太岳的影響后,他又信心滿滿的突破了自閆分宜以來歷屆內閣的禁忌,開始在關鍵的大宗物資上搞投機——閆、許、高、張諸人政見不一,但在金融上都相當小心,僅僅只敢在貴金屬及奢侈品領域做手腳;這樣的投資固然穩妥,但獲利卻也有限。富貴窩中長大的萬歷帝膽子則要雄壯得多,他果斷撕毀中樞的默契,大筆投入煤炭、鐵礦、橡膠等大宗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