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帝偷看心聲日志后 第113節
仿佛就等著這一句話召喚,閆東樓抖一抖衣袖,抬手扶一扶頭頂梁冠,昂首闊步隨太監而入;雖然一言不發,而儀態中已經充分表現出了那種恣意的喜悅。 ——走,走出個虎虎生風,走出個一日千里,走出個恍如隔世! 沒錯,很多人都對新法不滿,很多人都在忌恨外務處,很多人都在憂慮皇帝的cao切激進。但那又怕什么?反正有兵在! 第135章 招攬 穆國公世子連夜奔赴回京, 剛巧趕上了一年中最熱的時候。這樣炎炎炙烤的夏日,就算人可以忍耐,趕路的馬匹也是斷斷忍受不得的。所以他只有在河南的驛站處稍歇, 用兵部的調文從周遭的驛站中調取備用的馬匹。結果四面的驛馬多半已被調走,一時半會實在沒有運力;世子索性就在驛站待了下來,等天氣涼快一點再走。 這么待著實在也是無趣, 穆氏索性每天都去黃河上看河工, 旁觀堤壩的改造工程——有了飛玄真君勇于擔當的親身實踐,新興的鋼筋混凝土技術排除了政治上的一切干擾, 立刻被推廣到了北方各條河流的水利修繕中。大量的水泥與鋼筋從不遠處的工坊中被源源不斷的運來, 填入河工這張永遠不能滿足的大嘴中;技術革新后的工業化效率遠遠超過落后的手工,所以今年召集的民夫要大大少于往年, 費用上也要充裕得多;只要工廠連續生產一兩個月,大抵就能滿足黃河南段所有的需求。 這種效率在現代是微不足道的,但在古代卻已經能帶來相當明顯的改變。至少世子帶著人延堤壩的工地逐一看去, 一路所路過的鄉村還算是百業興旺,基本沒有往日強征壯丁時村社一空,只有壯婦獨守門戶的凄涼景象了;甚而言之, 因為河道上經費足糧米多, 偶爾還能按著工時發一發工錢,所以四面的小商小販都來湊趣,希望能從大人們的手指縫里蹭一點殘羹剩飯來吃吃。 直到如今為止, 由煉鋼業水泥業紡織業做支撐起的那一點工業化都只是浮于表面的一點點綴而已;但僅僅只是這一點浮皮潦草的點綴, 也足以引發某些微妙而深刻的連鎖反應了。譬如穆祺一路走來,就在街頭巷尾看到了大量販賣的鐵制器具, 做工粗糙材質簡陋,大概是商販買來了附近工坊中丟棄的廢鐵后二次加工所成;雖然簡單但也足夠便宜, 能讓最底層的百姓享受到一丁點工業化的利益,而不必忍受往昔鹽鐵高昂的壟斷。 甚而言之,世子一行人徐徐步行,還親眼看到了附近的村民煅燒石灰、填埋污水,用草木灰處理臟物——似乎工廠里那一套消毒和集中管理的流程,也隨著好用的器具一起擴散出來了。 沒有太重的傜役和稅賦,天下太平無旱無澇,有趁手的工具可以改善生活;消毒技術進步后能夠隔絕絕大部分瘟疫……大概封建時代最夢寐以求的平安治世,也不過乎如此了;雖然先前被真君折騰過好幾回合,但國家的元氣畢竟還在,只要上面能乖乖躺平不作妖,天下人總該有十幾年的好日子可以過。 不過,就像這座全新修繕的堤壩一樣,即使采用了新的材料加固了工程,也不過只是稍稍延長了使用壽命而已。延續數百年的老舊治水理念是沒有辦法應付新局面的,就算數千噸數萬噸鋼筋混凝土持之不懈的扔上去,也終究會有約束不住黃河的那一天……不說一勞永逸,哪怕只是想謀取一個長久的安穩,也非得換一條治水的新思路不可。 至于新思路哪里來嘛……這就是世子特意要在驛站駐留,不惜耽擱時間也要獨自等候的原因所在了。 如此徘徊了七八日之久,將黃河沿岸的小吃逐一嘗遍之后,世子才終于等來了他期待已久的關鍵人物。 八月七日,大理寺左少卿、廣南道巡按,兼管廣東特區海貿諸事務的潘印川奉命入京述職,同樣經過河南驛站,于是立刻被等候已久的官員迎入驛站,奉上了穆國公世子早就備好的請帖,邀他“就近一敘”。 官場上請客說話都是在深宅大院,哪有在這窄蹩蹩的驛站辦事的?但久歷世事的潘印川亦絕不敢違拗掌握內閣機要的重臣,于是老老實實洗漱更衣,從隨身的行李中千方百計的湊了一點薄禮,自己捧著去朝賀上官。 但出乎意料,出身勛貴的穆氏居然并未盛設宴席,夸耀聲勢,而是只在驛站邊的高樓上擺了小小一桌,陳設幾道酒rou菜肴而已。世子本人還親自起來邀他坐下,并稱呼他為“世兄”,而不喚其名;又主動回憶兩人之間的交情: “說起來,我與潘世兄還曾在外務處的會議上見過一面呢,想不到匆匆一別,已是數年!” 兩年以前外務處初建,為了執行真君擴大海貿加強海防的訓示,特意在廣東江浙及山東青島劃定了所謂的“特區”,試點對外開放及自由貿易的政策。新政初行,尤須得人;其中,負責江浙的海剛峰、負責青島的譚子理,背后都有內閣高人鼎力相助,派出了心腹強將空降地方,要轟轟烈烈地做一番事業——唯有潘印川,只有潘印川,區區三甲進士末流濁品出身的小官,不曉得從何處蹭到了這祖墳冒煙的官運,居然也被大佬欽點為廣東特區的領頭人了! 這一筆擢升真是青云直上,輕輕一帶妙不可言,少說也節省了十年的功夫。潘印川本人是恍兮惚兮云里霧里,渾然不知這祖墳的青煙是何因由,只能懵懵懂懂隨著同僚入京培訓,領受外務處關于“特區”的指示,記憶各種資料文件而已。而在兩年前的培訓中,小小外務處里就真是眾星云集,內閣中數得上名字的大佬幾乎都來看過幾回,或多或少都講過幾句好話,當然也包括彼時主抓海貿的穆國公世子。所謂“見過一面”,還真不是虛談。 但如果較真來講,這“見過一面”,也就真只是見過一面而已。畢竟中樞地方云泥之別,頂層的大佬隨便一望,都不一定能記得下面是高是矮。穆氏居然能一口稱呼他的名字,已經讓潘巡按感激莫名,乃至于惶恐不能言語了。所以他小心斟酌,不敢失了半點分寸: “世子居然也識得下官,真是感愧莫名!” “其實外務處一面之緣,在下也未必就能認得先生?!笔雷雍Φ溃骸暗擦謱W士張太岳屢屢稱贊先生的賢能,我耳熟能詳,當然也就記憶猶新了?!?/br> 潘印川愣了一愣,記得自己在外務處行走時倒真與當值的張太岳盤桓過數日,彼此言談甚歡。只是萬萬料想不到,區區幾日往來交談的情分,居然還真能憑空爭取到這樣大的臉面和賞識——每一匹千里馬都渴望伯樂,但伯樂來得太猛太快,也實在叫人害怕。 中樞重臣的賞識是足以直飛上天的火箭;但當事人也該想想,就憑自己那幾根小胳膊小腿,能頂得住火箭的壓力嗎? 潘印川訥訥開口了:“下官實在擔當不起……” “我都還沒有復述張太岳的話呢,先生怎么知道擔當不起?”世子微笑起來,請潘印川坐在身旁,輕描淡寫的岔開了話題:“張學士為我論述先生的賢能,最為推崇的不是文章政績,而是先生在治河及水利上的創見,稱為‘千古無雙’、‘可與夏禹爭先’;敬仰之情,溢于言表。在下因此而好奇萬分,所以才特意等候在此,希望能向先生請教一二?!?/br> “可與夏禹爭先”!這句話實在是將人的身份抬得太高太浮夸,幾乎有造神的嫌疑了。但潘印川默然了片刻,卻只道: “恐怕張翰林是過譽了。下官至今也只是紙上談兵,并未運用什么?!?/br> 世子挑一挑眉,立刻意識到了這句謙辭中微妙的情緒:雖然潘先生口稱過譽,貌似惶恐,卻絕不否認這贊揚中近乎于過激的比喻,而僅僅只以“沒有實踐”作托辭而已——換言之,在潘巡按心目當中,他的治水方法是真正當得起“千古無雙”這四個字的;能不能與夏禹爭先不好說,但縱觀黃河治水這千余年的歷史,他也未必就比前人差了什么! 推陳出新、勇攀高峰,抵達前人從未抵達之境界;當仁不讓,居之不疑;這是不是也算專業技術人員浪漫與自信的一種呢? ……當然,作為這個時代最頂尖的水利專家,潘印川絕對有資格表達自信。這也就是封建時代利出一孔自然科學太不受重視了,如果換到推崇技術與理性的現代世界,這種超絕當世、足以改變黃河治理局勢的水利專家,地位可絕不是混吃等死的勛貴子弟可以比擬的。勛貴家的飯桶每朝每代都有,過江之鯽不足為奇,但一言可以興天下的水利人才,五百年內能夠遇到一個獨苗,那都算是老天爺高產至極。 只能說,天下的事情就是那么難講,幾千年來最出色、最優秀的水利人才,居然并不誕生于黃河水司衙門,甚至生平與河工及水利都毫無瓜葛;若以平生簡歷而論,此人與工程建筑唯一的聯系,大概只有三十歲時蒙受圣恩,幫真君監管了一下修筑宮殿的木料而已。 ——一個修宮殿的監工,靠著翻閱典籍和查找資料,隔著一萬八千里憑空想象出了治理黃河的最佳方案,這種匪夷所思到近乎于侮辱智商的爽文情節,大概是連小說家都不屑于相信的吧? 世子凝視著潘印川的神色,微微一笑: “過譽不過譽,我也不知道。但張太岳將尊駕的主張都抄了下來,我也看過一二?!?/br> 潘印川趕緊起身行禮: “下官的拙筆,真是有辱斯文,請世子不吝指點?!?/br> 潘撫按當然對自己的才干極為自信,但十年宦海沉浮終究增長了閱歷。他深刻的明白,官場升遷不過只是一張嘴,全靠著上官的吹噓;要想實踐自己胸中橫亙已久的愿望,非得要說服中樞的重臣不可。穆國公世子的名聲是荒唐了一點,但身份畢竟擺在那里,只要能替自己宣揚一二,也是天大的好事。 所以他不敢稍有遲誤,立刻讓仆人在自己的行李中取來斟酌已久的題本,雙手捧給穆國公世子。這份題本是他近年以來的心血,相較于先前粗淺簡單的宣傳,更要精密細致百倍。只要世子能領略到其中的一星半點,必定能夠體會他在治水思路上的重大革新,并為之傾倒贊嘆。 果然,世子接過題本后仔細翻閱了數頁,一雙眼睛便忽然瞪大,仿佛是大受震撼,不能自已。他呆愣片刻,又往后翻了幾頁,那眼睛便是越瞪越大,眼珠溜圓,神色古怪,儼然是震撼之至,不能自已了。 難道世子居然這么快就明白了其中奧妙么?潘印川既驚且喜,但只能小心試探: “拙作有污貴人耳目,只求世子賜教?!?/br> “……不敢?!笔雷映聊?,好像終于反應了過來:“只是我……看不怎么懂?!?/br> 看不怎么懂就對了嘛!潘印川絲毫不以為異,反而放下心來——這到底是他十幾年心血的積累,上下求索遍查文獻,韋編三絕方成此法,精深奧妙自不待言;就是昔日與張太岳對談,那張翰林聰明絕頂,幾日下來也只能領悟一點皮毛;要是叫一個外行的紈绔一眼就看得明明白白,那才是稀奇古怪呢! 反正整篇文章都是潘巡按一字一句的親筆,從來不怕考校疑問,所以也就欣然開口: “不知世子何處不解?下官斗膽獻丑,或者還能解答一二?!?/br> 世子又默然了片刻,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終于把書翻了過來,指著上面的某一列: “……這個字是什么意思?” 潘印川:???。?! · 當然,雖說我們都承認世子的文化水平相當有限,但再怎么也不至于連字都認不全。如果是尋常大臣所上的表章,其實他理解起來也是不困難的。但問題在于,潘印川的題本《治河綱要》專業性實在太強,為了說清楚他嶄新的治水理念,不能不在行文中使用大量的專業術語,甚至沿用了自《水經注》以來,歷代治水名家習以為常的大量獨特典故和異體字,詰屈聱牙之至 這種級別的文章已經近乎是密文了,如張太岳等飽讀詩書且旁收博覽的人物或者還能解讀,以世子的水平嘛……那實在是太難為人了。 不過,潘印川大族出身,進士及第,平生往來的都是一二流的學問高手,不意天壤之間,乃有穆郎。他想象過很多個自己懷才不遇的理由,但萬萬料想不到,最終阻礙了自己飛黃騰達的,居然是對方那可悲的文化水平! 但這又有什么辦法呢?如果世子只是在治水原理上有所疏漏,那潘巡按還能嘗試著描補一二;但現在的問題是斗大的字都不認得一籮筐,潘巡按總不能現場開個識字班吧? 毫無疑問,雙方之間已經隔了一層由文化所鑄就的厚障壁了;潘印川打了個寒噤,臉色只能木了下去。 世子顯然也頗為尷尬,坐在原地愣了許久,終于強行岔開話題: “……不過,紙上得來終覺淺,其實一本書也不能說明什么,還是要看實踐?!?/br> 這不是廢話么?潘印川垂手不語,只是默認而已。 “所以,先生能否為我實際的展示一下這書中的治水方略呢?眼見為實,也好說服人心嘛?!?/br> 潘印川愕然抬頭: “實際展示?” 這還能怎么實際展示?他的方略是修黃河用的,難道還能拿黃河來練手不成? 世子微微一笑,回頭吩咐貼身的隨從: “到河溝邊去看一看,他們的事情辦完了沒有?” · 顯然,就算穆國公世子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把修堤壩的差事停下來讓新人潘巡按練手。但人家在黃河附近晃蕩了這么久,到底也不是白費的。他設法找到了黃河改道前的舊址,并行文當地官府,征用了一條早就淤塞廢棄的運河河道。十幾天以來,穆氏花了大價錢雇傭民夫疏通河道,在運河的上流挖掘池塘貯存雨水及外溢的河水,制造出了一條微型的“黃河”——同樣是地上懸河,同樣是泥沙淤堵,同樣是水流渾濁,確實很適合實驗治水的思路。 當然,即使是微型的黃河,實驗的消耗也極為驚人。從開鑿運河到挖掘池塘到善后料理,沒有上百民夫數萬白銀是拿不下來的。世子坐鎮時一切都還好說,但設若實驗失敗,有了什么后患,那將來有人發難,至少一個“胡作非為、sao擾地方”的罪名跑不了;無論什么樣的人物,被憑空扣上這么一頂帽子,那都必定會大大的遭重。 所以,世子佇立在運河上游,俯首眺望著池塘中滾滾翻涌的泥漿,只說了一句話: “先生有這個信心么?” 站在他身邊的潘印川不發一言,也實在是無話可說。最開始聽到世子輕描淡寫的什么“實際展示”,他還以為只是勛貴子弟惡劣的玩笑。但直到現在爬上高坡親自看到這條被開掘出來的運河,他才猛然醒悟,意識到對方是要動真格——一擲千金、勞師動眾,居然只為了實驗一個虛無縹緲的“治水理念”,在物力珍惜之至的時代,這簡直可以稱為癲狂錯亂。 這種癲狂錯亂其實是很不利的,因為本時代很難有人能接受這種拋灑浪費一樣的試點。將來要是事情鬧大了,世子這種勛貴子弟或許能靠著年少不懂事的風評逃過一劫,牽涉其中的小官卻多半是要遭殃的。明哲保身,遠避為上,在大安官場混跡多年的文人,都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因此,潘印川應該繼續保持沉默,盡力置身事外。就算真被世子點將后廁身其中,那也要盡量表現出不得已的態度,謹守小官的本分,免得日后被政爭所波及。 ——可是,或許是因為天生英才注定的不甘寂寞,又或許是某種天命靈光微妙的閃爍,被官場本能所磨礪出的謹慎僅僅只維持了一剎那的時間,他還是開口了: “卑職盡力一試?!?/br> “那就都托付給潘先生了?!?/br> 世子點一點頭,揮手示意民夫們靠近聽命,隨即便后退了一步,將潘巡按讓到身前。但在擦身而過時,他忽然又記起了一事: “在下記得,潘先生好像曾經給工部衙門上過公文,縱論河工要害。只是石沉大海,工部并未回文?” “是?!迸搜舶次⑽⒁汇?,立刻回話:“那是卑職年輕輕狂時干的事情。各衙門自有職守,哪里輪得到下面的官吏多嘴攪擾呢?” “也未必就是攪擾?!笔雷游⑿α耍骸安贿^工部衙門自有職守倒是真的。這樣吧,先生以后要是再有治水的方案,直接往外務處寄就行了,不必勞動工部?!?/br> · 穆祺屏退了一切閑雜人等,將房門仔細鎖好;環繞一圈再無疏漏,才放心盤坐在床上,從袖中抽出了一張小小的名單,在“潘印川”三個字后打了一個紅圈。 中樞有高、張、閆諸輩,地方有海、戚、譚之流,如今又終于設法籠絡上了遠在廣東的潘印川。到現在為止,外務處雖然僅創立三年不到,卻基本已將朝中人物羅織一空;如今一一點檢名單,即使以世子的心性,亦不覺矜矜自喜,大有天下英雄,盡入轂中的快感。 大安群星閃耀之時,也不過如此而已了! 所以說,前人的經驗雖然陰險狠辣,但卻真是好用。相較于古板僵化的六部九卿,臨時設立的外務處實在要靈活方便太多了。假借皇權的特許,世子可以輕而易舉的繞開朝廷規制的約束,隨心所欲的選拔自己喜歡的人才,并將他們聚攏于外務處的旗幟下,成為新政變法天生的盟友。表面上看起來朝廷的格局從無動搖,但政治終究是人的政治,當國家最頂級的人才都被抽走之后,六部九卿也就只是空架子罷了。 天下英杰匯聚于中樞,中樞英杰匯聚于外務處。推而論之,國家核心的權力,實際是由外務處臨時行走的義務工在行使。外務處人才濟濟,恰恰是國家興旺發達的征兆。新政蔚然大觀,良有以也。 ……不過可惜,無論如何謹慎使用,高、張、海、閆諸輩,都已經算是大安最后的波紋了。這一波人才消耗殆盡之后,老舊的朝廷還能讓誰來主持大局呢? 世子搖一搖頭,再沒有多想下去。 · 【歷史回響·秘】 【內容不宜公布】 【天下人物匯集于外務處,天下命脈亦牽系于外務處。如果說飛玄真君晚年時,外務處還僅僅只是不顯山不露水的臨時機構,那么世宗駕崩之后,外務處借由遺詔而青云直上,數年間每日一拱卒,六部已成敷衍政務的花瓶,尋常不過署名而已;至張太岳以外務處總理事務大臣的名義接任首輔并秉持國政時,連內閣的權限也被侵蝕殆盡,可有可無了。 至此,新政走完了最后的進程。舊有的官僚系統淪為了毫無作用的寄生器官,最大的作用只是維持存在;整個大安國家機器的運轉,完全仰仗于于外務處這唯一的心臟兼大腦,靠著頂尖高手驚人的微cao,在岌岌可危的局勢中艱難的走著鋼絲。 所以,我們就可以理解張太岳榮升首輔時穆氏的賀詞了。作為相處多年的知己,穆氏并未祝賀張首輔的官運亨通,而只是奉酒上壽,希望他努力加餐飯,善自珍攝而已。 ——國家的命脈懸于外務處一線,而外務處的運作全無規則,僅僅只仰仗于臨時大臣們驚人的才干與手腕。換言之,張太岳能在中樞撐多久,外務處就可以運作多久;外務處能運作多久,大安朝也就能存在多久。天下興衰,只在此一人。為了江山社稷計,還是要多吃飽飯,養好身體才好。 當然,善自珍攝也總有個盡頭。太岳公死而朱氏遂亡,結局大抵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