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帝偷看心聲日志后 第85節
這個辦法其實相當妥當,依仗現代技術以快打快雷厲風行,等到團結起來看熱鬧的宗族發現塌的居然是自家房子,再怎么刺激暴怒也無可奈何;面面俱到切實可行,真正體現了降維打擊的絕對優勢。但聽話聽聲,劉禮卻敏銳捕捉到了某些微妙的、令人不快的細節。 “等等,什么叫‘對這樣的人物還是要愛護’?什么叫‘能不攪合就不要攪和’?”劉禮頗為不忿:“海剛峰不能攪和這種臟事,海剛峰要出淤泥而不染,海剛峰要避開這滄浪之水;難道我就可以了嗎?雙標一至于此!” 古今中外,只有雙標最叫人不快。穆祺要是放下身段,用老交情勸劉禮屈尊降貴,干點臟活;可能劉禮扭捏一二,也就答應了;畢竟三人組狼狽為jian,往常干的臟活其實不少;否則趙菲手上那些絕對過不了審核的武器,又是從哪里來的靈感?但一邊干臟活一邊搞雙標,難免就讓老朋友心里不大爽快了——哥們跟你心連心,你跟哥們耍腦筋;是是是,你們家海剛峰就是清高,就是脫俗,就是不凡,就是不能碰這些臟東西;那我們呢?我們就活該是吧? 誰還不是被捧在手心長大的寶貝呢?劉禮在自己家里做事的時候,人家相父也從來沒讓他沾過什么臟水;憑什么到你姓穆的手上就得受委屈呢? 姓穆的有些尷尬:“……我不是這個意思?!?/br> “我看你就是有這個意思?!眲⒍Y一針見血,頗為憤憤:“每個雙重標準背后都有一個說不出口的標準,我看你的標準倒是一以貫之。你要冷臉挖野菜搞無私奉獻,不代表我——” “夠了!”冷臉挖野菜的穆寶釧終于忍耐不住,只能怒喝一聲:“都是些什么有的沒的?當初你讓我給你配軍用的強力瀉藥,我說過半個不字嗎?這樣的臟事,我不還是給你擔了!” 昭烈帝賓天后諸葛丞相討伐南蠻,原本是計劃著要七擒七縱以示寬大,徹底收服蠻夷之心;卻不料放了三五回后孟獲部落忽然腹瀉不止,腿酸腳軟站立不能,再沒有了重整旗鼓的能耐。久居巴蜀的土人為何會突發腹瀉?孟獲百思不得其解,只以為是上天示警懲戒叛逆,惶恐不勝,唯有投降了事——當然,這莫名其妙且頗有些陰毒的腹瀉,絕非出自相父的手筆,而是源自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卻不得不背黑鍋的穆先生。所以問題來了——老子當年都幫你們家背過黑鍋,你憑什么不能回報呢?老子當年都沒有計較相父的事情,你多嘴什么? 劉禮焉下去了。 世子一甩袍袖,冷哼出聲:“今天好好休息,下午我們就動手。爭取速戰速決,兩日內搞定。相父也不希望你熬夜太多吧?所以你更要加把勁才好?!?/br> 劉禮哼了一聲,再沒有說話。 · 穆祺的猜測絲毫沒有錯誤,海剛峰領著民兵上門之后,果然吸引了所有當地豪族的注意;尤其是海剛峰還打著清查走私檢點田畝及清理稅務的旗幟(便宜行事嘛),那更是處處都戳在了南方宗族創巨痛深的ptsd上;于是一支穿云箭千軍萬馬來相見,海剛峰前腳剛到,全宗族豢養的私兵秀才舉人名士甚至守寡多年的節婦貞女后腳就狼奔豕突的趕來了;團結一致上下齊心,非得與官府見個高低不可。 這本是宗族生存之道,原也不足為奇。但這樣一來,盯守幾處要害倉庫的人手難免就大大減少,防備也有所不足。而穆國公世子不講武德有備而來,摸上門后連個招呼都不打直接就架起火箭開轟,轟開庫門將守衛全部扣下來,然后指使民夫迅速搶運物資——為了走私方便,這些倉庫大都毗鄰海岸;但既然方便了走私,當然也就方便了盜運。勉強已經修好的幾艘葡萄牙大船早就等候在側,裝上物資立刻開拔,一刻也不耽誤。 因為事情實在是做得太快太隱秘,等到幾處大倉庫全部被倒騰了個干凈,正在一線奮戰的族老們才知道了后方發生的大事。但這個時候倉庫已經精光,憤怒狂躁也無濟于事,甚至都找不到可以發泄怒火的罪魁禍首——海剛峰?海剛峰海知府可是全程都在他們面前擺事實講道理,怎么能把后方這口黑鍋甩出去呢?再說了,倉庫里的事情是能細究的嗎? 當然,也不是沒有利欲熏心的糊涂蛋;聽到下人回報之后,幾個牽涉格外深的走私中堅立刻就跳了起來: “叔公,我們被調虎離山了!不能再和這姓海的玩嘴皮子了,立刻叫人cao刀子趕回去!那姓穆的未必走了多遠,我們還有機會——” 報信的下人愣了一愣,還是小心回話: “穆國公世子應該沒有走遠,聽他們在現場放的消息,好像還要把幾處小的倉庫也搶了呢……” “混賬!真當我們家無人了嗎?狂悖無恥之尤,必得和此人決一死戰!” “他們還說,留了十幾□□什么火箭,不怕打不下倉庫……” 族老:………… 中堅:………… “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敝袌詳蒯斀罔F道:“一點物資算什么,名節才是大事!叔公,我看我們還是先和這姓海的見個高低,再回頭管那姓穆的!” · 在奪走物資之前,穆祺特意寫了一封書信,快馬送入京城——既然借用了閆家的名頭,那當然不好讓閆家做個枉死鬼,所以信中的前因后果交代得非常清晰,還特別解釋了籌糧的進度:石蜜與糖蜜遠比尋常的稻米更能飽腹;只要將搜查來的物資混合著米糠麩皮發下去,勉強著對付半個月應該不難;只要這半個月能拖過去,儒望那邊的糧食就能籌措個七成八成 ,足夠解脫危局了。 這一封信被八百里加急送出,不過七八日便到了閆府。拆信的小閣老早有防備,但仍然被世子的手筆嚇了一大跳:織造局!錦衣衛!江南望族!親娘嘞,你這一整就是一個大活??! 大活實在太大,小閣老都有些神智恍惚。但閆閣老畢竟是老成謀國,接過信后仔仔細細一讀,面上卻沒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默默將信放下了。 閆東樓忍不住了:“首輔,這可如何是好?” 這動作是不是也有些太大了? “能如何是好?”閆閣老語氣平靜:“既然當初決定了要拜托此人,你就應該能想到這個結果,說實話并不出意料?!?/br> “但這手筆也太得罪人了——” “得罪織造局錦衣衛,總比得罪老天爺的好?!遍w老打斷了他:“糧食運不到,北方造了反,內閣上下都是個死!兩害相權取其輕,這個道理你也不懂?” 這句話一針見血,堵得小閣老啞口無言,只能默默站立原地——事情有大道理有小道理,大道理管著小道理;身為內閣首輔朝廷支柱,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維持國家機器的運轉;只有這架機器運轉如意,閆閣老才有退步抽身的余地。如果真的在天子腳下搞出了什么不忍言的大事,那他們才是死無葬生之地! 當然,就算是兩害相權取其輕,穆國公世子搞出的這一攤子確實也太大了點。所以閆閣老閉目片刻,到底還是站了起來。 “你給我擬一篇上好的青詞來,我要帶進宮面呈皇上?!彼愿赖溃骸斑@種種的事情,還是要給圣上說一說?!?/br> 閆東樓微微愕然:“先前給世子寫信,爹不是說過要秘密行事的么?” “再怎么秘密行事,又怎么能瞞過君上?”閆閣老淡淡道:“家事國事天下事,有哪一樣是我們這位皇上不知道的呢?記住了,青詞一定要寫得委婉,寫得動人,要將這一次籌糧度過危難的大事盡數歸功于君上,不要露出半點自矜自許的樣子?!?/br> 小閣老唯唯稱是,退下去構思這一篇緊要之至的青詞。而閆閣老則信步出門,佇立于院外泠冽寒氣之中,抬頭望天,不言不語;親近的家人聚攏過來,卻都垂手隨侍在側,不敢稍有動作。 這是閆閣老幾十年以來的習慣。每一次入宮求見皇帝之前,他都要在當門的風口佇立片刻,借著冷風鎮定思緒,竭力推敲自己面圣時的一言一行——當今皇帝極聰明,極陰狠,也極難伺候;即使柔軟諂媚如閆閣老,亦不能不小心謹慎,如履薄冰。 但今日,閆閣老尚未思索出個所以然來,頭頂烈烈的寒風中便仿佛多了一點冰涼的異物。他茫然抬手,從額頭上摸到了一點細碎的冰渣。 這是…… 閆府的二管家反應最快,立刻就看到了高空中飛舞而下的點點白影,于是乎狂喜由心底迸發,情不自禁的高呼出聲: “雪,雪,下雪了!” ——是的,在長達兩個半月的干旱之后,在旱情幾乎已經不受控制之時,喜怒不定的老天爺終于決定垂憐他悲苦的子民,降下了這個冬天第一場雪! 有了這一場雪,京城就有救了,北方就有救了!滿城上下百萬余人,終于能長長送出一口要命的郁氣! ……但出乎意料,面對著這一場救命的瑞雪,無數人期盼了多日的瑞雪,閆閣老卻并沒有露出什么喜悅的神色。相反,他凝視著空中漸漸飄落的雪花,臉色一寸又一寸白了下去;比雪花更加慘白。 第96章 驚恐 閆閣老臉色慘白之至, 一時頭暈目眩,幾乎站立不能。還是閆東樓從門內一路奔出,半摻半扶的將親爹扶回炭盆旁, 又是揉胸又是捶背,好半天才讓老頭子喘過這要命的一口粗氣,長長嘆息出聲。 “爹!你何必如此?” 閆閣老睜開一雙昏昏的老眼, 半晌才輕輕搖頭: “你不懂……” 他虛虛望著天外——此時天光已經漸漸陰沉, 半空中搓棉扯絮一樣的紛紛揚揚,真是好一場瑞雪: “沒有這場雪, 我們做的還能叫公忠體國, 不得已為之,將來還有個退步抽身的余地;這場雪一下, 京師再無饑荒之虞,我等便是罪無可逭,多半要萬劫不復了……” 小閣老愣了一愣, 猶自不信:“何至于此?爹的所作所為,總是處處為了國家社稷,就算沒有功勞, 總該也有苦勞吧?” 京中下雪與否是誰都沒辦法決定的事情。眼見長久干旱災情迫切, 不惜代價防患未然,難道不該是首輔的職責么?就算做的預備沒有起到作用,也總不能因此苛責首輔吧? 還講不講道理了? 事實證明, 小閣老還是太年輕, 太單純,太不知道事實的險惡了。閆閣老哼了一聲, 用一句話殺死了比賽: “功勞?于忠肅公沒有功勞嗎?” 閆東樓立刻噎住了,再也吭不出半聲來。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 無論正面負面都是如此。而于少保的遭遇則無疑是兩百年大安朝上下臣工最刻骨銘心的教訓——事實雄辯的證明,即使你功高當世挽狂瀾于既倒,即使你嘔心瀝血窮盡心力居然以一人敵萬人強行逆轉了歷史的方向;只要你妨礙到了皇帝的利益,忤逆了獨夫民賊的意愿,那仍舊會不得其死,嗚呼哀哉而已?!扒嗌接行衣裰夜恰?,但忠骨終究只是忠骨,死去的義人不可復生;這樣寶貴而罕異的忠義之血,一個國家最珍視、最稀少、最不可再生的財富,居然浪擲在了這樣可恥的地方! 擎天白玉柱充作挑糞擔,架海紫金梁劈成干柴燒;黃鐘毀棄,瓦釜雷鳴,天下之事,一至于此! 于忠肅公猶然如此,何況乎其他?無論是閆閣老小閣老還是穆國公世子,才行品德風評能及于少保之萬一乎?既然不及前賢萬一,你憑什么以為自己能在新一任的獨夫民賊手中脫罪? 當然,小閣老猶自不能甘心: “陛下總不至于此……” 閆閣老搖一搖頭,長長噓氣:“陛下當然不至于此。如果京中真有了饑餒,圣上大概也不會在乎這一點小事;但現在,現在不是下雪了么……” 君臣這么多年,閆分宜實在是太了解飛玄真君萬壽帝君這位陰陽怪氣獨斷專行的老巨嬰了。飛玄真君的道德底線畢竟還維持在擬人這個范疇之內,沒有墮落到英宗皇帝那種駭人聽聞的地步;如果閆閣老這能靠盤外招賑濟了京中的饑民,大概看在這匡扶社稷的莫大功勞之上,有的事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首輔的權位不會受太大的影響;這也是他敢于冒險的緣由之一。但如今大雪已下危局已解,匡扶社稷的功勞化為烏有,原本種種逾矩的過錯自然就格外刺眼,乃至于難以容忍了。 說來也真是可悲。閆閣老多年貪污腐敗結黨營私,每一樁每一件都足夠將他扳倒,每一樁每一件都算是鐵證如山抵賴不得。但這么多年以來烏煙瘴氣安然無恙;偏偏是現在,偏偏是閆閣老罕見的良心發作打算履行履行自己作為首輔職責的時候,他卻驟然遭遇了此生最嚴重的一次政治危機——普天之下,還有比這更恐怖、更可笑的地獄笑話么? 這到底是什么牛馬世界??? 小閣老到底還是太淺薄,太沒有見過世面了。他聽懂了親爹的這個暗示,于是始而詫異,繼而驚恐,最后竟漸漸的升起了某種火氣來——說實話,要是皇帝真拿什么貪賄枉法之類的罪名搞他們閆家,大概恐慌之余都不會有什么意外;但偏偏是這么一個罪名強加于人,卻讓小閣老不能不大為破防,悲憤不可自抑: “我們也是為了京中百萬條人命!上下那么多宦官,那么多宗親,各個都要張口吃糧!虧空落下了,天象不對了,天象不對了我們和世子拼了命的去補;補來補去落不著個好,還要被問罪……這個京城,這個天下,到底是姓朱,還是姓閆姓穆?!” “住口!”閆閣老猛擊桌面,近乎吼叫著大喊出聲,隨即連連喘氣,滿臉脹得通紅:“你,你要說這個,不如拿刀子來,一刀把我殺了,豈不干凈!” 說罷,他低頭咳嗽喘息,大口大口吐出熱氣,臉上滾滾落下豆大的虛汗。閆東樓不敢再辯,只好一撩袍子跪了下去,一聲不吭的挺在那里。 書房內外靜得像死了一樣,沒有人敢進來打攪這樣一場驚天動地的父子議論,都只好僵在門外。閆閣老獨自喘息了良久,才終于扶著胸口慢慢起來,卻又連連搖頭: “真正是孽障……你這句話說出來,九族還要不要?” 小閣老梗著脖子:“就算不說這話,宮里怕也不會放過咱們了!” “宮里放過不放過是宮里的事,我們總要自己想辦法?!遍Z閣老閉上眼睛,慢慢開口:“你過來,拿出你寫青詞的本事,給翰林院的張太岳寫一份信,口氣一定要恭敬……” “給張太岳寫信?” “穆祺不是讓張太岳和你多多往來么?這就是往來的機會?!遍Z閣老并不睜眼:“你把這幾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他,讓他馬上給穆國公世子送消息,不得稍有遲誤——記住,我們家上下幾十口性命,怕就牽系在這一封信上了!” · 穆國公世子是在天津收到的消息。他按照約定將貨物運至港口卸下,還沒有來得及找人交割這一份至關重要的物資,在天津盤桓等候已有多日的張太岳就立刻找上了門來,原原本本告知了京中的變故。世子猝不及防,瞬息間倒真有些錯愕。但不過片刻功夫,他就平靜了下來: “天降瑞雪,這是大大的好事么?!?/br> 的確是好事。無論人間的政治有多少的蠅營狗茍骯臟算計,上天的好事就是好事。老天爺肯賞臉下這么一場瑞雪,今年的冬天便能順順暢暢的過去;多日的焦慮不過虛驚一場,還有什么消息能比這更好? 張太岳愣了一愣:“的確是好事。但閆閣老那邊……” “閆閣老當然會有些麻煩,所以才會托你來遞消息嘛?!笔雷雍苊靼组Z黨的套路:“看此老的意思,估計是旁敲側擊,想讓我把南方的事情全部抗過去,不要將污水沾到他閆首輔臉上?!?/br> 沒錯,閆閣老苦思冥想再三推敲,想出來的法子就是往年輕人頭上甩鍋;而且綜合各方面考慮,這還恰恰是最合適的辦法——搞政治講的就是因為怕死所以全部都要點防御力;一代版本一代神,只有防高血厚的buff怪,才能在刀光劍影的官場笑傲江湖。同樣的罪名同樣的過失,放在閆閣老頭上基本就是滅頂之災,再無回環余地;放到穆國公世子頭上,可能也就是趕出內閣褫奪官職閉門思過,罰兩年俸祿了事。只要世子愿意一咬牙把事情給認下來,那其實事情還是可以控制的。 但問題在于,怎么才能讓穆國公世子認下來呢? 強行栽贓當然是絕不可取,否則搞不好會被癲公順手創飛,晚節不保、顏面掃地。思來想去,只有派出親兒子大打感情牌,試圖以往日的情分說動涉世未深的世子;所以小閣老卑辭謙禮,才特意寫了那么一封情真意切的書信,誠心誠意的托張太岳轉交——到了這個時候,恐怕閆閣老也要從心中生出僥幸來,慶幸自己那個倒穆是工作親穆是生活的戰略的確是遠見卓識高瞻遠矚,提前派小閣老私相往來打好了基礎,才有今天這一點說情的顏面在。就算看在往日送銀子送股份私相授受的面子上,世子也不好太難為閆家嘛。 但很可惜。閆閣老選誰轉送不好,挑的卻偏偏是張太岳張翰林——張翰林平日里埋頭苦干不涉外事,看起來仿佛真就只是世子安插在翰林院的乖乖工具人而已;但到了現在這樣決大計定大疑的關口,張翰林才無聲無息的露出了崢嶸來:他倒是轉交了閆東樓精心□□的親筆信,但在世子開封之前,卻簡要敘述了信中的大概——沒有偏私,沒有隱匿,但態度已經非常之顯豁了。 世子當然察覺了出來,所以主動問他: “太岳不以為然么?” “不敢?!睆執来故椎溃骸爸皇窍鹿僖詾?,實在沒有必要與閆黨牽涉過深?!?/br> 不過是逢場作戲的一點露水姻緣而已,哪里就談得上托付生死信義不疑了呢?即使在春秋士種信義輕生死的時代,愿意慨然承擔替他人背鍋抗罪的佳話,那也是國士待我國事報之,看在千古知己的深情厚誼之上。而閆黨嘛……閆東樓何不拿鏡子自己照照,就那么一點小恩小義,配打動人心么? 真當他們穆國公府是大怨種了唄?這樣打蛇隨桿上的貪婪做派,當然讓張翰林心中很不舒服。要不是限于職責,他連這一封信都不想轉交。 不過,張太岳還是很明白分寸的,所以只委婉提醒了一句: “近日下官在翰林院當值,聽聞士林風評之中,閆閣老似乎頗有物議?!?/br> 閆家的名聲本來就不好,鴿了他們也沒有什么的。要不咱們就當沒這封信,安安份份等著朝局變化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