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
罪魁禍首更是羞愧得漲紅了臉,悄然朝他身后挪去,大有概不認賬的架勢。趙潯挑了挑眉,示意慶言將墨跡半干的畫紙呈于姑母。 長公主定睛一瞧,笑意頃刻凝固在臉上。 不是, 這花里胡哨的東西是什么玩意兒? 趙潯卻神色淡然地開口:“年年歲歲都是紅粉荷花,今日心血來潮,想換種畫法?!?/br> 平心而論,填色雖古怪,走筆與構圖仍是一絕。長公主勉強接受,硬著頭皮夸贊:“不錯?!?/br> 這時,冰釀和糕點已經備妥,長公主招呼諸人入座,趁機將畫紙塞回慶言手中,仿佛多看幾眼便會短壽。 因每瓣花葉的用色皆是由虞茉精心挑選,她不免失落,扯了扯趙潯的袖子:“真有那么難看?” “不會?!彼次兆∷氖?,眷戀地揉捏,語氣誠懇道,“是我見過最美麗的荷花?!?/br> 虞茉耷拉下眼瞼:“你騙我?!?/br> “......” 眾目睽睽,他也不便哄,目光落至少女輕咬出牙印的飽滿唇rou,改為威脅道,“你再要傷心失落,我便當著旁人的面親你?!?/br> 第91章 冷笑 虞茉被嚇得噤聲,當即施力掐他手心,趙潯卻似毫無所覺,由著她撒氣。末了,好笑地問:“和我一起?” “不要?!?/br> 她義正言辭地拒絕,抬步朝兩位表姐走去,誰知長公主突然出聲,喚溫落雪和裴婉:“有些日子沒瞧見你們兩個,過來,陪本宮說說話?!?/br> “......”虞茉不得不中途改道去往溫啟身側。 還未坐定,趙潯腆著臉跟了過來,垂首搭話:“久聞少卿大人詩才橫溢,可否討教一二?” 在座皆是明眼人,至此,豈能瞧不出太子殿下果真對虞小娘子動了心思。 再觀虞茉容貌姣姣,別有一份明媚韻致。 不似柔婉出塵的玉蘭,更像是國色天香的牡丹,與太子并肩,倒沖淡了他周身冷若霜雪的氣息。 般配。 而溫啟被趙潯私下喚過幾句“表兄”,已能做到鎮靜自如,欠身將正中的坐席讓于太子,好令他能與meimei挨著。 因著儲君威嚴,左右探頭的小娘子少了許多,溫啟松一口氣,目光也暗含感激,主動問:“圍獵在即,殿下可還得閑?” 趙潯漫不經心地拂了拂袖,借著寬大衣袍作遮掩,于桌下握住她的手,但視線卻正經地看向溫啟,答說:“的確有些忙碌?!?/br> 聞言,虞茉忙豎起雙耳去聽。 原來圍獵明為君臣同樂的盛會,實則是皇儲、百官及各家子弟展現武藝的絕佳機會。 從騎射到搏斗,拔得頭籌者,能獲圣上青睞,亦能聞名于整個京中。 他身為太子,即便不在意虛名,但卻代表著皇室臉面。面對今歲層出不窮的強勁對手,也需得勻出更多心神訓練。 提及對手,話題便自然而然地落至武狀元解究、小將軍江辰、錦衣衛千戶裴燕亭及劉守備...... 溫啟罕見地變得健談,抻長脖子朝虞茉道:“錦衣衛千戶,說的正是裴家表弟?!?/br> “是么?!彼首鬏p松地應和,眸底卻染上薄薄愁霧。 趙潯與她朝夕相處,自然很快覺察,借著斟茶的動作,俯身問:“若是想提早離席,我代你向姑母說一聲?!?/br> 虞茉搖搖頭,表示自己并非在思忖姨娘幾人,不過趙潯既發話了,她壓低嗓音道:“院子里可有方便說話的地方?” “有?!?/br> 他眸光微黯,帶著擔憂,告訴她,“一會兒去假山旁等我?!?/br> 幸而長公主也有意撮合,特命內侍搬來靶子和珍稀花卉,仿照民間街頭的玩法供大家解悶。 男女再次分席,虞茉別過兩位jiejie,朝假山行去。趙潯則隨意射了兩箭,將彩頭贈與吳家二郎,旋即悄無聲息地離開。 尋常人對園子不甚熟悉,豈敢亂闖,是以她獨自立在巨石旁,不必擔憂會被誰瞧見。 不久后,趙潯終于出現。 “阿潯——” 她笑著輕喚。 話音尚未落下,被提抱著嵌入了少年懷中。驟然失重,虞茉不得不箍緊他的腰腹,心有余悸地罵道,“你做什么?!?/br> 趙潯置若罔聞,掌心穩穩托著她,推開一扇雕花木門進去。 內里擺放了幾列書櫥,熏著清新好聞的香,長桌蒲團,像是閑暇時打盹讀書的地方。 她粗略掃視過,眸中猶帶著好奇,下一瞬,遭趙潯鉗著下頜重重地吻了上來。 兇悍、熱烈、急切。 像是餓了百八十年的成年猛獸,偶然尋得美味,不管不顧地想要拆吃入腹。 虞茉如何承受得了他的攻勢,雙手胡亂摸索,試圖找到借力點,卻不知碰到了哪一處,刺激得趙潯悶哼出聲。 “你受傷了?”漂亮的杏眼中醞釀出淚意,篤定地說,“我就知道?!?/br> 趙潯頓住,邊喘息邊問:“知道什么?” 豈料她好不委屈地抿緊了唇,淚滴奪眶而出,砸落在袖擺,暈開朵朵深色花蕊。 “怎么了?!?/br> 他頗有些六神無主,將人放至蒲團,雙膝跪地,笨拙地抬指去替虞茉揩淚??煽藘上?,反倒把她的面頰蹭紅,又后知后覺地翻找出絲帕,語帶乞求,“別哭?!?/br> 虞茉兀自抽噎,目光落向他掩緊的衣襟,質問道:“還有哪處傷著了?!?/br> 聞言,趙潯總算明白癥結所在,既心疼也不免被深深觸動,吻過她濕噠噠的臉,如實回答:“兩三處,頂多有些淤青?!?/br> 圍獵歲歲年年皆有,他早已習慣,是以說得輕巧。 可虞茉方才從兄長口中得知,不幸死于虎爪的、比試中斷胳膊斷腿的,大有人在。 雖說趙潯武藝高強,但也是rou體凡胎,若想脫穎而出,豈有不勤加練習的道理。然而一旦練得多了,難免要掛彩。 再思及夜里他來得愈發晚了,還總是捂得嚴嚴實實...... 虞茉吸了吸鼻子,哀怨道:“少了我看顧著,怕也沒人敢勸你歇息?!?/br> 語罷,左右打量一圈,猜測不會有宮婢過來,便伸手去扒他的外袍,腦袋像倉鼠般在趙潯胸前拱著,分外詼諧。 他被生生逗笑,即便刻意壓制了嗓音,但分明的肌理也因此震顫。 “你還笑得出來?!庇蒈詻]好氣地瞪一眼,淚珠掛在睫羽,欲落不落。 在此瞬間,趙潯只覺整顆心被浸泡在了蜜罐里。他情不自禁地俯身,銜住飽滿的唇,溫聲安撫:“小傷,過兩日自然會好?!?/br> 虞茉不肯信,剝掉外袍后開始解起中衣,果然在胸口瞧見青紫痕跡,眼眶頓時酸了酸。 “別哭?!彼p輕嘆息,自行褪下上衣,攤開手,“沒騙你,攏共只有三處淤青,連外傷都不算?!?/br> 她如何聽得進去。 抬指比了比,發覺足足有兩指寬,不悅地質問:“怎么弄的?” 趙潯言簡意賅道:“我師父留下的木樁機關,你在東宮后院瞧見過?!?/br> “很疼吧?!?/br> 他答不上來,遲疑地開口:“尚可?!?/br> 虞茉聽了愈發心疼,伏在他身前無聲落淚。淺淺鼻息悉數噴灑在肌膚,勾得趙潯不合時宜地亂了呼吸。 待她察覺到某人的反應,怔怔抬頭,撞入趙潯幽暗深邃的眼眸。 “茉茉?!彼故诇惤?,一語雙關道,“我很想你?!?/br> 說著,反手插緊了門閂,害得虞茉以為接下來會發生什么,面頰倏然紅透。 但因顧忌著場所不對,趙潯無意進一步動作。即便周身散發著熱意,連氣息都灼燙,仍是克制地用雙眼描摹。 目光如有實質。 拂過少女修長的脖頸,再是玲瓏曲線,最后落向修剪得圓潤的指甲。 無處不可愛,無處不完美,無處不深得他心。 虞茉被看得又羞又急,握住近處的蹀躞帶,假裝忙碌道:“其他地方可有受傷?我一并瞧了罷?!?/br> 待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她訕訕撤回手:“想來是無礙的?!?/br> 然而為時已晚。 趙潯輕易把她捉了回去,客氣道:“虞姑娘若不提,我險些忘了,的確有一處正‘傷’著,不信你摸摸看?!?/br> “......” 信了他的邪。 偏偏虞茉掙脫不得,被迫探索他的傷勢。掌心綿軟溫柔,使得趙潯低聲抽氣,沉溺于暌違幾日的快意。 可惜,他只能淺嘗輒止,低笑著去吻她氣鼓鼓的臉,哄誘道:“等定了親,你搬來東宮,每日同食同寢,親自督查好嗎?” “嗯?!庇蒈郧赴淹嫠陌l尾,不解地問,“做什么這么認真,他們也不一定能贏了你?!?/br> “但也可能會贏?!?/br> 趙潯重新穿好中衣,直視她剪水般的雙眸,一字一句道,“我不能輸給任何人?!?/br> 她只當是身為儲君的責任,不免苦大仇深地想:“要是有了兒子,他也會這般辛苦么?我小時候過得多傻多快樂呀?!?/br> 本意是對比兩種截然不同的童年。 但趙潯只聽得進“兒子”兩個字眼,一把將她攬至懷中,雙臂施力,讓彼此嚴絲合縫地貼住緊,難掩愉悅道:“茉茉想的還挺長遠?!?/br> “......”她漲紅了臉,矢口否認,“我沒有,你不許當真?!?/br> “偏要當真?!?/br> 趙潯親昵地蹭著她的面頰,“如此說來,茉茉上回還是舒服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