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非也?!彼鞯接蒈缘氖?,十指相扣,懶聲答,“自無上皇起,大周宗族之內不以男女區分,而是依年歲。便有不祿者,亦參與序齒?!?/br> 虞茉心說,和她所熟悉的古代倒不盡相同。 但也是好事,昭示著女子地位頗高,于生存而言大有裨益。 趙潯見她好奇,側轉過身,將人攬入懷中:“攏共三位皇兄,大皇兄如今廿五,在北邊有了封地。四皇兄如今廿三,自小體弱,后來養好了身子便想出京游歷,現今在南地隨河道總督學習治理水患?!?/br> “剩下的便是七皇子了?!庇蒈曰貞浟粟w恪的相貌,猜測道,“他應當只比你大上一兩歲?” “嗯?!?/br> 若是尋常人家,年歲相當的兄弟必然感情深厚,可在帝王家,則成了一言一行皆被拿來作比較的“仇敵”。 而席間,圣上提及公主時語氣溫和,似尋常慈愛的父親。 為人父者,縱然偏寵太子,也不代表能坦然接受其他兒子出現傷亡。 她終于明白,為何趙潯會選擇大事化了。 虞茉緊緊擁住他,一面聆聽沉穩有力的心跳,一面繞開話題:“余下的皆是公主?” “兩位于襁褓中早夭,余下五皇姐、六皇姐、八皇姐并一位meimei?!?/br> 她苦著臉道:“我記不住?!?/br> “無需你費心?!壁w潯輕撫她的腰側,帶了正色說道,“女官、宮婢、侍從,能用的人有許多,等婚期定下,我再為你擇選?!?/br> 話里話外,是記著小鎮初相識,她曾三番兩次表示不愿淌京中這趟渾水。 但今時不同往日,與其被人當作溫室花朵,虞茉更喜歡將主動權掌控在自己手中。 “你慢慢地教,我慢慢地學?!彼Z中一派理所應當,“將來還要做東家呢,最基礎的知人善用我必須學會?!?/br> 趙潯勾了勾唇:“都依你?!?/br> 除去床笫之間某些和諧的運動,趙潯多數時間皆會好脾氣的依著她。 但也難免令虞茉思想劈叉,鬼使神差的,她垂眸掃了掃:“我好像還沒見過它安靜時的樣子呢?!?/br> “......” 趙潯哭笑不得,叼住她的唇珠細細碾磨,直至攪散某人不合時宜的聯想,方扯開話題:“你后日要去見誰?” 她被吻得雙眼迷離,喘息道:“表姐,還有樓、樓姑娘?!?/br> “樓姑娘是何人?!?/br> 虞茉答不上來,只告訴他樓心瓊的名諱,道是面相和善,與表姐交情匪淺。 既是京中有頭有臉的高門子弟,趙潯即便無心熟悉,亦在宮宴上碰面過幾回。他隱約記得,此女與孟家小姐走得近。 而孟璋兮乃七兄的心上人。 “出宮時,讓文鶯和慶姜跟著?!彼麛咳ロ欣渖?,溫和道,“還有,早點回來?!?/br> “......” 糟糕,她差點忘了自己是被某些人強行綁來東宮的。這該死的溫柔鄉,當真消磨人的心志吶。 虞茉在他腰間掐上一把,權當泄憤,而后枕著寬厚胸膛,零零碎碎地說起匾額和櫥柜的事。 可說著說著,竟在不知不覺中睡去。 趙潯唇角微微抽搐,既詫異,也難免覺得好笑。為她掖了掖被角,相擁著共赴夢鄉。 -- 卯正。 喚醒趙潯的并非雞鳴,而是腿間濕意。 他隨手摸了一把,觸感粘稠,伴著淡淡的鐵腥味,不由得警惕地睜開了眼。 “掌燈?!?/br> 內侍聽后,躬身燃起燭火,又悄無聲息地退離。 趙潯一手攬著酣睡中的虞茉,一手掀開紗簾,就著柔光垂眸看去,只見褻褲與薄被皆染了血。 他下意識端詳虞茉的神情,不見痛苦之意,甚至唇角漾著甜甜的笑。 于是緊擰著眉,試圖兀自弄清血跡源于何處。 虞茉頓覺心口一涼,美目慵懶掀起,見趙潯鉆入了寢衣下擺,訝然道:“你做什么?!?/br> 聞言,他抬眸打量,不掩關切道:“你在流血?!?/br> 昨日同食同寢,斷不會是中毒,倒更像是受了內傷。 而虞茉在頃息間清醒,“呀”了一聲,頗為無語地開口:“葵水來了?!?/br> 先前大病初愈,又饑一餐飽一餐,還歷經落水、逃亡,許是營養跟不上,以至于葵水延期。 現今元氣漸已恢復,且每日被他勾得雌激素飆升,算算也該到日子了。 虞茉糾結地擦拭肌膚,隨口問道:“你知道葵水是什么嗎?” 趙潯面色依舊凝重,只輕點了一下頭顱。 醫術中提到女子每月會來葵水,至于為何會來,怎么處理,便不做詳細注解。是以趙潯憂心忡忡,甚至試圖伸手掰開查驗。 “你別亂來?!庇蒈蕴д仆屏送?,聲如蚊吶,“我需要月事帶?!?/br> 他深深看她一眼,頂著半腿血跡快步出殿,交代有經驗的嬤嬤備齊用具,又命內侍去請女醫官。 在趙潯的認知里,輕微疼痛已然能令她花容失色,更何況滿滿一灘血。 便也顧不得更衣,目光直往那處掃,語帶寬慰:“想哭便哭,在我面前,你無需忍耐?!?/br> “......” 經他一番折騰,動靜過大。 女醫官提著藥箱匆忙趕來時,內侍亦揚聲道:“皇后娘娘駕到?!?/br> 虞茉神色徹底凝固,瞪他:“還不快將我送回寢居去?!?/br> 第70章 捧殺 趙潯自幼不喜人近身伺候,平日里,僅留兩位當值內侍候在殿外。 雙親早也習慣了他的脾性,蕭芮音亦不仗著母親的身份擅入,只喚來嬤嬤,仔細問過虞茉的情形。 聽聞是來了葵水,蕭芮音面上閃過一絲尷尬,哭笑不得地開口:“潯兒竟是為了這事火急火燎地派你們去請宋醫官?” 宋菁乃女醫官之首,常是妃嬪出現急癥,甚至事關龍嗣才會出面。 東宮過去并無女眷,太子亦無妻妾,是以不知內情,僅僅曉得宋醫官醫術超群,常被自家母后掛在嘴邊夸贊。 而內侍行色匆匆,將本該去棲梧宮問安的宋菁攔下,可不就驚動了皇后娘娘。 虞茉既無大礙,蕭芮音松一口氣,被宮婢攙著在秋千架上坐定,眸中浮現淺淡笑意,同嬤嬤說道:“今日方知,潯兒也是個會疼人的?!?/br> 嬤嬤乃蕭家老奴,看著蕭芮音長大,后又伺候了趙潯幾年,忠心耿耿。 聞言,眼尾彎起,綻開條條歲月痕跡,感慨道:“小主子會疼人,咱們將來的太子妃娘娘也會疼他,一如您和圣上那般,少年夫妻,相扶相持?!?/br> “還不止?!笔捾且舭胧轻寫寻胧瞧G羨,呢喃,“以潯兒的性子——除卻巫山不是云,東宮里估摸有且僅有這一位女主人了?!?/br> 回首年少時,她與尚為儲君的趙思恒相識,東宮已有良娣一人、侍妾一位。 縱觀世家子弟,趙思恒身居高位卻后院凋零,乃不近女色的典范。 蕭家亦對其贊不絕口。 成婚后,夫妻二人有過短暫的平靜日子,直至趙思恒登基為帝。蕭芮音腹中久無動靜,朝臣難免憂心龍嗣,擱置的選妃也被重新提上議程。 趙思恒興許愛她如初,可要她毫無芥蒂,何嘗不是強人所難? 于是,蕭芮音有心疏遠,只著力于以手中權勢扶持女官。 若說早期難以受孕乃是因為年歲過小,后期則是她刻意服用宋醫官所配的湯藥。 原以為,日子會在平淡與絕望中悄然溜走。 廿二生辰時,蕭芮音在母親鬢角窺見幾縷華發。著人去打聽,才得知淑妃勢力漸起,正明里暗里與蕭家爭奪。 若她再不誕下儲君,待年老色衰,護不住自己,亦護不住蕭家子孫后代。 于是停了避子湯,趙潯也承載著希冀到來。 只不過,母親希望他是個身體康健的男兒,如此方能一勞永逸;父親則希望共同孕育孩兒,借此與發妻重修舊好。 塵封的舊事令蕭芮音眼底隱有淚光,嬤嬤抬掌輕撫她的背,于無聲中給予安慰。 “不妨事?!笔捾且粽媲行Φ?,“至少本宮的兒女,有了隨心選擇的權力。虞姑娘性情純真,潯兒又是男子,他照應不到的地方,嬤嬤記得多上上心?!?/br> “是?!?/br> -- 寢宮內,虞茉草草清理一番,換了干凈衣裙,坐于榻上由宋醫官把脈。 她實則覺得興師動眾,無奈拗不過趙潯,乖乖地聽醫官叮囑了莫要食冰飲、莫要受涼諸如此類的忌諱。 趙潯猶不放心,眉眼沉沉:“不必開藥方?” 宋菁視皇后為伯樂,自然愛屋及烏,和藹道:“回稟殿下,虞姑娘身子骨極好,用不上藥方?!?/br> “多謝醫官?!庇蒈悦骖a燒得慌,拼命朝趙潯使眼色,示意他送客。待人走遠,方氣鼓鼓地道,“你煩不煩呀,還未成婚呢,就關心女兒家的私密事?!?/br> “......” 她倒不是真的怪罪,而是惱羞成怒。 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哪里好意思與心上人大大方方地談論經期。 趙潯顯然不抵她面皮薄,權當未曾聽見,只問:“母后還在殿外坐著,可要見見?” 虞茉對溫柔母親一貫帶有好感,雖覺羞赧,仍是點了點頭:“我該和你一齊去迎么,還是?” “不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