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狼入室 第39節
算是終于知道了影視劇中的小和尚為何都會打瞌睡,這種非人的待遇誰能不瞌睡! 每天都有每天的活,今日整理倉庫中捐贈的米面油,明日開展義賣和施粥,后日縫補清洗門簾……問就是干活能消業積福報,還有永遠念不完的經書,身體和精神雙重受難。 別的居士本就信奉信仰自然不認為這是折磨,而是一種修行,而程硯靳和楚弘不是。 就這樣過了三四天,兩人都覺得自己快六根清凈到死里面了。 程硯靳對林瑯意的怨氣一日日疊加,更因為她一次都沒來看望過他,沒有一個關心的電話! 楚弘他爹都能百忙之中來看一眼自己的兒子,還給寺廟隨了三萬塊的隨喜,之后分配給楚弘的活就少了一些。 程硯靳忽然想起林瑯意說的那句“這里也是一個小型社會”。 他便如法炮制地將微信中的余額捐了一部分,終于可以偶爾偷懶后被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是程硯靳覺得這樣根本治標不治本。 于是他靈機一動,把剩下的余額一股腦兒地轉賬給了林瑯意。 林瑯意這人連收錢都不積極,反倒是轉賬的他巴巴地捧著手機像顆望妻石一樣等回應,還沒等來收款通知,上課的鐘聲先響起。 程硯靳拖拖拉拉地放下手機,誦經的時候也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等到結束后立刻跑去看消息,終于如愿以償地看到林瑯意收了錢。 而且還發來了一句問候的話! 感天動地,他第一次覺得向外撒錢是這么具有幸福感的一件事。 pearl:【修行得怎么樣?】 程硯靳意猶未盡地瞧著這么短短的六個字,像一只被打了個大逼斗又給顆甜棗的記吃不記打的蠢狗一樣咧開嘴笑了會,回復: 【修行得很好,六根不凈,好吃懶做,貪戀美色?!?/br> 他想了想,把最后四個字刪了,改為一句質問: 【你為什么都不來看我?】 林瑯意又不回了,也不知道一天天的在忙些什么玩意。 程硯靳重新生起氣來,思來想去,這些苦之所以發生,就是因為他跟林瑯意兩人沒有達成統一戰線。 他認輸,他服氣,這次的磨合他退一步,他打算重新跟林瑯意好好談判一次。 反正他不聽她的話,到頭來吃虧的還是他,而林瑯意繞了一圈最終還是贏家。 六月三號那天,封從凝會給他請一個晚上的假,那是原娉然的生日宴會。 程硯靳決定抓住這個機會。 上次那件豆芽菜的事一直是他心中一根刺,他以為物理上遠離了林瑯意,這這件事也會就此翻篇,但寺廟里的生活太過于枯燥,于是每一天他但凡空下來都會想起。 這個現象太奇怪了,他覺得自己像是被囚禁久了的鳥,再這樣下去,哪怕被放出籠子外,也不知道無拘無束這四個字是什么含義了。 可他又不能每時每刻看著她,他覺得別扭,也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要是林瑯意能自己主動轉移注意力,遠離豆芽菜一號二號就好了。 程硯靳在經過深思熟慮后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他覺得自己可以以此為談判的把柄,以退為進。 林瑯意可能不清楚他起初在聯姻時說的話究竟是有幾分真,也不清楚他想要合作的誠意,但沒關系,宴會上他會表現出大度和灑脫,一定包她滿意。 第35章 宴會舉辦在千岱酒莊中, 酒莊建在湖泊旁,寬闊的草坪上種植了大量的柳樹和修剪整齊的玫瑰花,盛開時連綿不斷的花海和天然灌木青綠交織, 美不勝收。 聽聞千岱酒莊雖幾經易主到了應元旗下, 可最初能成交多虧了酒店行業起家的莊家從中牽線,所以今日莊嵐等人都出席了。 同樣登場亮相的還有莊嵐剛出生后辦了周歲宴的弟弟, 莊承業。 除了今日宴會主角的原娉然外, 最受到矚目的便是這位新太子。 抱著兒子莊承業的莊光赫被一群恭喜的人圍在中間,笑得眼角皺紋都擠在一起, 邊逗兒子邊四處展覽。 他的愛人侯嬈產后還有些豐腴,可氣色相當不錯, 穿著一件鎏金香云紗的旗袍聽周圍人恭維, 同樣笑得春風得意。 只有莊嵐,她像是被隔絕在這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之外,冷著一張臉站在人堆外面。 她通體上下仍然華貴,成套的靈蛇祖母綠鉑金首飾更是讓她挑起下巴看人時愈發高傲。 這是她新得到的配飾,她第一次戴出來, 卻少有人真心實意地恭維她一句, 因為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她的弟弟吸引了去。 當然了, 討好她的弟弟,比討好她,性價比要高得多。 莊嵐撅著嘴, 一轉頭, 終于瞧見了與林瑯意一同進來的程硯靳。 身后還有像是吃錯了藥一樣圍著林瑯意轉的楚弘。 “哥哥!”莊嵐精神稍振,興奮地沖程硯靳揮手。 程硯靳用手橫擋開楚弘對林瑯意的獻媚, 皺著眉不知道在說些什么,還是林瑯意先聽見, 立刻拍了拍他的胳膊往前指了指:“莊嵐叫你呢?!?/br> 莊嵐已經跑到面前了,她先是往林瑯意那兒瞪了一眼,然后立刻親親熱熱地去挽程硯靳的手臂:“你怎么去寺廟里啦?我好久都沒見到你了,好無聊?!?/br> 程硯靳提著胳膊想從她手臂里抽出來,怨念沖天:“被老婆關進去了?!?/br> 他抽出手臂就往人群中瞄了一眼,大剌剌地問了句:“呦,你弟弟終于閃亮登場了?我去瞧瞧他長得是不是跟你老爹一樣黑不溜秋?!?/br> 莊嵐笑容一窒,呆了兩秒,更加死命地想要拖住程硯靳:“別去看莊承業,有什么好看的?!?/br> “怎么不看?今天其一為了原姨,其二不就是你弟弟?程揚康老早就跟我在說這事了?!?/br> 林瑯意從志得意滿的莊天赫臉上收回視線,看回莊嵐,見她臉上的笑比哭還難看,那璀璨奪目的項鏈戴在胸脯上方,卻因為急促的呼吸而不安地起伏著。 程硯靳正要往人堆里走,才邁開一步,立刻被身旁的人用力一巴掌拍在手臂上。 “啪”的一聲,尤其清脆,他旋過頭,始作俑者林瑯意正舉著巴掌沖他揮了揮。 “你干嘛?!”他立刻怒目而視。 林瑯意才不怕他:“莊嵐跟你說話你沒聽見?急著去哪呢?!?/br> 他深吸一口氣,齜牙咧嘴地沖她笑:“這您也管?” 莊嵐扯扯程硯靳示意他看過來,她挺了挺胸膛:“你看我的項鏈,好看嗎?我可喜歡啦?!?/br> 程硯靳因為林瑯意的那句話到底沒再去莊承業那里湊熱鬧,他百無聊賴地點了點頭,對莊嵐嗯嗯啊啊地夸好看,終于安撫好了對方。 見莊嵐滿意,程硯靳又悄悄湊近了林瑯意的耳邊,把剛才沒說完的話繼續竊竊私語下去:“我不是跟你說了,我這回真的是真心實意跟你談判,今天你就知道我的誠意了,以后真別管我,行嗎林大小姐?” 林瑯意疑惑又警惕:“什么誠意?” “你等會就知道了?!?/br> 兩人正咬著耳朵,一聲“小靳”打斷了對話,林瑯意抬眼一瞧,原娉然一襲香檳色的拖地魚尾長裙,搭著一件奶白色的薄如蟬翼的披肩,正踩著高跟鞋在幾步之外沖他們微笑。 “有未婚妻了就是不一樣,聽說你在修行做義工?”原娉然攏了攏披肩,流蘇叮叮當當地晃著,“也是人家女孩子治家有方,管得住你?!?/br> 林瑯意承情叫了一聲“原姨”,初次正式見面,上前送了一串成色極佳的南洋澳白珍珠項鏈,中間的吊墜是號稱珠寶界的勞斯萊斯的海螺珠,完完全全是一份收藏品。 原娉然唇角笑意加深,撫了撫林瑯意的手:“以后都是自己人,不用這么客氣?!?/br> 林瑯意往站在不遠處正與幾位名流名門云集交談的原楚聿望去一眼,金碧輝煌的大廳中觥籌交錯,寸土寸金的地盤上什么珍稀資源都不過爾爾,大家皆司空見慣了。 林瑯意笑:“原姨什么沒見過?博您一笑而已。況且這段日子一直與聿哥在對接大宗市場的事,林氏感激不盡?!?/br> 原娉然嫣然一笑,輕拍她的肩膀,嗔怪:“都說了是自己人,哪有幫不幫一說,合作共贏罷了?!?/br> 正在攀談之際,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尖叫,隨即是酒杯摔碎在地上四分五裂的動靜。 “我的禮服!”莊嵐身前一大片紅酒漬,白色的漂亮高定裙子立刻成了一件廢物,她崩潰地持續尖叫,“莊承業毀了我的禮服!” 莊承業被莊光赫抱著,半個身子卻懸在空中咯咯咯地笑,手里還死拽著莊嵐脖子上的項鏈不放。 莊光赫根本沒空往女兒身上瞥去一眼,他緊緊抱著兒子不讓他摔下去,那酒杯就是因為兒子亂動才脫落傾倒到莊嵐身上的。 “我剛拿到的新禮服,我等了四個多月,你——” “好了好了,別吵了?!焙顙谱屑毜靥嶂稽c裙擺,墊著腳尖繞過碎玻璃,小心翼翼地避免酒液沾到她的衣服上,卻對莊嵐的崩潰高高提起輕輕放下。 她捻著一塊手帕塞給女兒:“叫弟弟有什么用,自己擦擦,趕緊去換掉?!?/br> 莊嵐死死捏著手帕也不擦拭,只不可置信:“這是我的新裙子,媽你知道我多喜歡嗎?他亂動你們不抱好他讓他跟多動癥一樣四處撒野嗎?” “你弟弟才幾歲?”莊天赫不悅,“怎么說話的!” 身旁的人都來打圓場,說的話卻千篇一律: “jiejie弟弟就是這樣吵吵鬧鬧的,哎呦,越吵感情越好?!?/br> “小帥哥從小就這么有精力,以后要干大事啊哈哈哈?!?/br> “那是的,莊家以后都要靠他撐起來,是頂梁柱??!” “你看承業這么小就不怕生,剛才酒杯打碎那么大的響聲他都不哭誒,是個小男子漢?!?/br> 莊嵐身上的紅酒漬已經擴散了一大片,她站在原地,站在一堆碎玻璃中間,那些碎片在奢華的水晶吊燈下折射出無數個她,每一個她都如此狼狽不堪。 她的指甲死死地掐著掌心,眼圈一點一點地紅了。 “快去換掉!”侯嬈低聲斥責,“原阿姨的生日宴,你這樣像什么樣子,一點規矩都沒有?!?/br> 莊嵐的牙關都在顫,嘴唇抿成一條發白的線,誰也不看就往后退了一步。 莊承業的小手還不依不饒地攥著她的項鏈,吱吱呀呀地不肯松手,那是一顆粲然閃耀的寶石。 “等下?!鼻f天赫留住莊嵐,“你把項鏈解下來給他玩吧,扯到你弟弟的胳膊了,嬰兒骨頭還軟著的,不能這么一直著手臂——” 話音未落,莊嵐便抬手繞道頸后粗魯地解起了鏈扣,匆忙間她的發絲纏繞進了鏈子,被她狠戾一把扯斷。 半截長發還繞在光華奪目的鏈子上,她自此一言不發,眼圈雖還紅著,可臉色極冷。 項鏈被甩在莊天赫身上,他見自己jiejie不要了也跟著松手,那條昂貴的項鏈隨即“啪嗒”一聲掉在地上,與那些碎玻璃一樣散在大理石地面上。 “莊嵐!”莊天赫霎時火了,他心疼地查看著自己兒子藕段般rou乎乎的胳膊,想瞧瞧有沒有被寶石砸出紅痕。 莊承業嘴巴一扁,本來還不哭,被大人一頓哄后眼睛一閉,“哇哇哇”地哭啼起來。 莊嵐掉頭往大廳走廊盡頭的更衣室走去,身后還有一群人哄著:“哦哦哦不哭不哭,jiejie壞,我們不跟jiejie玩哦……” 她越走越快,到最后撒開腿跑起來,沖進更衣室就把房門用力一摔,“嘭”地一聲狠狠砸上。 封閉的空間,她才能蹲在地上抱臂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