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十分鐘后,李雨游帶著姚息做賊一般,鬼鬼祟祟地在隔壁公園找了把長凳坐下,姚息作為一個險些沒命的人,此刻只全心全意地憂心他腿上那道再不去醫院就會愈合的淺擦傷:“你說這個不會留疤吧?” “會,截肢吧,”李雨游掃了一眼,“手術之前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你怎么在這兒?還差點被車撞了?!?/br> 姚息大概生下來嘴就是硬的:“我是因為隔著車窗看見了你的臉,才沒看到紅綠燈?!?/br> 兩句話把李雨游說成了“禍人之姿”,但李雨游現在不想管這個:“你先說你為什么在這兒?!?/br> “還能為什么,從那個王八蛋家里跑路唄?!?/br> 李雨游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欽佩他的實力還是毅力:“逃了這么久?” “沒有,”姚息一臉淡定地回答,“我剛出你家門,天還沒黑就被抓回去了,這王八蛋倒也奇怪,回去后好像無事發生,只字未提,就跟往常一樣,我看他副氣定神閑的樣子更氣了,于是我又跑了,然后又被抓了,然后我又跑了......” 七擒七縱,兵法里學過的。 “那你現在準備去哪兒?” “不知道,我這次出來沒帶什么錢,走到哪算哪,大不了死在路邊,”姚息憤憤不平,“有本事他再把我的尸體帶回去,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br> 李雨游打探著姚息,又突然覺得自己從未真正摸清過姚息的內核。長久以來,他表現出的都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架勢,憑借一張臉得過且過,過不下去了又想盡辦法往別地躥一躥;而此時此刻崔鳴冶不知到底對他下了什么狠手,竟把他也逼出了一些狠戾之氣。 大概上輩子倆人真是撬了對方棺材本,天生八字不合。不過說起來,他也有些羨慕姚息的個性——想什么做什么,來什么接什么,永遠不會未雨綢繆。 李雨游雖然隱隱為姚息的后路有些擔憂,但此刻他真正掛念的不是這個。于是在知曉對方近況后,他沉住呼吸,問了自己真正關心的事:“我跟你說個事,你要跟我講實話?!?/br> 姚息倒很意外:“什么事?你一副天要塌了的樣子?!?/br> “你上次給我的藥丸,是從哪里得來的?” “藥丸?”過了一段時間潦倒日子,姚息已經全然忘記了。 “對,”李雨游一臉正色,“就是你讓我去檢測那個?!?/br> “哦,那玩意兒啊,”姚息終于回想起來,“怎么,查出什么了嗎?” “你先告訴我是哪來的?!?/br> 可惜李雨游天生不帶震懾人的功能,就算自認為擺出了相當嚴肅的表情,姚息依然沒當回事,支支吾吾不肯回答。逼得李雨游只能使出殺手锏,雙手攀上姚息的肩,使勁晃著對方腦袋:“你快告訴我,真的,很重要,你說呀?!?/br> 他的胳膊不小心擦過姚息傷口,把對方疼得一哆嗦,終于在晃蕩中服軟:“你停,我又不是不說,我從崔鳴冶那兒偷的!” 李雨游震驚地松了雙手:“崔鳴冶?” “對,我之前看他把一個小藥丸小心放進柜子里,感覺高深莫測的,所以才偷了,想看看是什么東西,能不能抓他個把柄?!?/br> 事情突然轉向了李雨游未曾想過的方向,一時之間遲遲說不出話來。正當他大腦混沌一片時,姚息又開口了:“不過也不是他的?!?/br> “什么?” “他人脈很廣,經常見客,是其中一位客人給他的?!?/br> 李雨游快受不了姚息這擠牙膏式的敘述方式:“所以是誰給他的?” 姚息在不該沉默的時候又沉默了,低頭不語。 李雨游耐心告罄,準備直接刨根問底。 “是不是安享?” “是聞緒?!?/br> 他們幾乎同一時間說出各自的話語。 第12章 騙子 “聞緒?”李雨游像聽見什么不可思議的詞語,如果不是兩人藏在這公園一角,他幾乎快要拔地而起,“你確定?” 姚息奇怪地望著他:“我親眼所見啊?!?/br> “你看見他給了崔鳴冶?” “倒也不是,”姚息說,“就是我發燒那晚,聞緒跟你前后腳走,然后我就看見崔鳴冶把這玩意放進保險柜了?!?/br> 原來就是那一晚。他第一次跟聞緒說話那一晚。 姚息愈發覺得奇怪:“你怎么這么驚訝?” “因為......”李雨游開了個口,卻說不下去。 因為聞緒純澈的眼神還歷歷在目。他的語句直抒胸臆,好像把脈搏和心跳都攤開展示在李雨游面前,他沉聲說想要一個朋友,好像真的自己點頭就能換來他無窮的開心。 以至于此時此刻李雨游都無法把以上種種判斷為欺騙。 而姚息在這關鍵時刻繼續給李雨游的崩潰添磚加瓦:“你不要覺得聞緒是個好人?!?/br> “什么意思?” “你沒發現我提到他的態度已經變了嗎?”姚息平靜地說,“我第一次跑路前,跟崔鳴冶大吵了一架,他說他知道我是什么貨色,我情緒上頭也口不擇言,說我也看不上他,如果有得選我肯定跟著聞緒這樣的人走,然后崔鳴冶告訴我——” 又是一個讓人煩躁的停頓,李雨游問:“告訴你什么?!?/br> 姚息難得皺了點眉頭:“他當時冷笑著說,你試試吧,看你這樣的能在聞緒身邊活幾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