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周目3.【鈴蘭金勺】
陳拓一直是個很聰明的人,他獲得的各項競賽獎杯架滿了房間滿墻的展覽柜。 陳邇就這樣看著他從自己的“學弟”變成跟自己同屆,最后是她再也追不上的進度,就連物理上的距離都漸漸變得遙遠。 在陳權為她安排的繪畫課程和嘉禮高的學業安排中,陳邇時常感覺自己像被鋒利金屬扇葉攪成稀爛的rou泥,以至于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是蠢笨愚鈍的。 這種承認好歹能讓她稍微喘口氣。 原來不在國內,勉強情有可原……慕芷思忖著。 但他知道這一切嗎? 還是說只是單純地獨自逃避。 如果唯一的家人都選擇離開,被留下的她會是什么感受。 吃完整塊蛋糕,陳邇看著空空的碟子發呆。 “還要吃?”慕芷看她停頓下來的動作問。 “不?!彼е齑?,慌亂地起身。 “今天的……謝謝你?!标愡儽鹣ドw上的安靜放著的綠盒子。 “蛋糕要賠我啊,”慕芷笑了一下,“要是有什么事,來找我?!?/br> 她并不知道會發生什么,只是隱約感知到那股奇怪的氛圍,但又疑心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 陳邇看著呆呆的,慕芷不由得又重復了一句,“知道了嗎?” 陳邇含糊地“嗯”了一聲,眼睛悄悄望著慕芷一會,慢吞吞地離開了。 偌大的書房里,陳權坐在書桌前看文件,陳邇坐在圓凳上,她面前的營養師正問詢著她今天的飲食,再精細地測量她的身體數據。 她的手觸到陳邇因為過瘦而凸起明顯的胃部短暫停頓,又若無其事地下滑。 陳權的視線并不在兩人的動作上,但室內仍然靜寂得可怕,只有紙頁偶爾翻動間互相剮蹭發出的尖銳的撕聲。 “先生,一切正常?!彼龑祿矸诺搅岁悪嗝媲?。 陳權拿起那頁表格,隨意地瞥了瞥,又放回了桌上。 兩個人似乎都因此松了一口氣。 “明天起你不用來了,”陳權站起身,漫不經心地說。 他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她的手驟然握緊了,積壓著的不滿幾乎馬上要從嘴唇里泛涌出來,但這個男人不是普通人,他的不悅足以讓她滾出明胥,即使他的扭曲有目共睹,她也只能無奈地說:“好?!?/br> 陳邇早就從軟皮圓凳上站起來了,抓住陳權的西裝袖口,再怕也不得不哀求似的說:“爸爸……對不起,是我犯錯了,但是不要這樣,對不起,不要這樣?!?/br> “所以你做了什么?”他輕聲問。 “我吃了慕小姐的蛋糕,對不起?!蹦请p眼睛流下可憐的眼淚,“我不該不聽爸爸的話,不要生氣,不怪別人?!?/br> “然后呢?” 陳邇嘴唇發抖地看著他那張沒表情的臉,抽噎著走進書房的盥洗室。 她抬手從柜子里取出一把金色的咖啡勺,勺柄細長,勺身是一枝鈴蘭的圖案,由于是手工制的細節處都非常精致。 她的嗓子已經開始提前火燒般灼痛。 盥洗室的門打開了,高大的身影投下沉郁的影子踏入進來。 陳權關上門,看著眼前發抖的人雪白的掌心捧著那柄勺子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很久沒有這樣懲罰過她了,因為她一直很聽話。 現在明明也是怕得不行的模樣。 那為什么不能一開始就別犯錯呢? 真是很難理解啊。 他拿起勺柄,陳邇仰著臉,眼圈已經紅得不像樣了,還在說話,“爸爸,可不可以不要讓她走,是我的錯……我知道錯了?!?/br> “不要說話?!?/br> 他將冰涼的勺身輕輕貼在陳邇的臉頰。 陳邇哆嗦了一下,但仰著的臉慢慢自覺張開了嘴唇,露出雪白的牙齒和軟紅潮濕的口腔,淺淺的嗓子眼都因為過高俯視的視角看得非常清晰。 堅硬冰涼的勺子直接伸進了陳邇的口腔,比起從前粗暴地直接捅到顎垂,將那滴可憐的嫩rou戳弄到充血,陳權已經很熟練地用勺子貼住她的舌根,用力下壓。 她近乎下意識地想后退,男人的手已經掐住了陳邇的面頰,將雪白頰rou捏得下陷。 陳權輕松地制住了她,幾下用力的搗弄,曾經尖銳的但早被磨平了的牙齒和金屬勺身發出含糊的磕碰聲。 “唔嗯……唔……”陳邇痛苦地發出嗚咽,透明涎液順著張開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下淌。 他放開了控制她的手。 陳邇立刻趴在洗手池上躬身低聲作嘔,蛋糕被胃液消化成一片狼藉,嘔吐物和灼燒感一同被她吐了出來,但惡心的味道仍然殘留在口腔的每一個角落。 胃痛苦地蜷縮起來,自己的一部分好像隨著嘔吐而失去了,那種剝離感讓陳邇始終畏懼。 她垂著頭,不知道委屈還是疼,眼淚也模模糊糊地往下掉,面頰潮濕發熱。 陳權輕輕抓著陳邇后腦的長發,帶得她抬起頭,眼前鏡子里那張臉狼狽得要命,他用紙巾慢條斯理地擦掉陳邇嘴角沾著的穢物,望著鏡子里她發紅的眼睛。 “陳邇,不要去搶小芷的東西,我不是已經提前跟你交代過了?”陳權柔聲說:“還給她,知道嗎?!?/br> 原來這次并不只是因為她吃了多余的食物。 “慕小姐,說,送給我?!币驗閲I吐過,她的聲音啞得厲害,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像刀鋒剮過軟rou。 “你該收嗎?”他的手指溫和地擦過她濕潤的面頰,就像一個安慰女兒的慈父,“告訴我?!?/br> “我,想要?!彼R中他的眼睛,頭一次沒有失措地垂下視線。 陳權似乎也有些詫異地看著她,然后很輕地笑了聲。 “好啊?!彼瘧懰频目粗愡?,“留下那套首飾和開除那個人?!?/br> “陳邇,你要選什么?” 陳邇腦子都暈了一瞬,眼神呆滯地看著他,整個人仿佛都被他的選擇題生生撕成了血rou模糊的兩半。 眼淚轉著流光從暈紅發燙的眼眶怔怔往外滴落。 “說話?!标悪嗟闹父鼓﹃哪橆a催促。 她閉了閉眼睛,眼皮都在發熱,沙啞的聲音說:“……不要,開除?!?/br> “然后?” “東西,我會全部,還給慕小姐?!彼齑桨l顫,再也說不下去了,掙開陳權的手,低頭發出小動物似的嗚咽哭聲。 “很乖?!标悪嗫洫劦?。 他彎下腰輕輕攬住了陳邇顫抖的肩膀低聲說:“小芷是個很好的孩子,看得出來吧?所以慕家也很舍不得小芷,希望是小芷做他們的孩子,爸爸也好不容易才讓她能過來的,不可以忮忌啊?!?/br> “知道了嗎?陳邇?!彼麊?。 再次被提醒這件事的陳邇只感覺心口悶到發痛,精疲力盡艱難地回答他。 “……知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