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災 第100節
“淪陷區里被救出來的人類成為了燙手山芋,他們大多數已經固定,且很難溝通,在保護區這邊為如何接納他們而吵翻天的時候——王旭站出來解決了這個問題,怎么解決的呢?他讓那些人墮蟲?!?/br> 不等周含香質疑。 劉芳面無表情的繼續道:“當然,當時的人并不知道他的真實意圖,實驗所無私提供一批幼蟲蟲卵,這可被當時人們稱為善舉。他們忽視了,提供的蟲卵其實遠遠不夠那些人進化——這天上從沒有掉餡餅的好事,實驗所私自進行蟲化實驗,那批人全部都沒有逃過,全部在那股特殊的能量輻射下墮蟲。當時景象稱之為地獄景象也不為過,原本因為進化者崛起而選擇抱團的科研者們,一些人還沒有喪心病狂到這種程度。 在經歷這項可怕的實驗之后,有人精神抑郁自殺,有人當場跟王旭決裂。 ” “顯然,墮蟲后的王旭在實驗失敗后并不是沒有任何收獲。 他至少掌握了化蟲的辦法。并且發現,人類化蟲的變異昆蟲比原始的變異蟲類更易cao控。 ” “不過這也讓本就被迫而選擇抱團的團體徹底分崩離析,王旭的事情暴露。一場實驗意外過后,大量的還保有良知的科研者死去,相當一批初代進化者也犧牲在這里,當然王旭也沒討到好,他苦心經營的勢力被拔除大半,自己也狼狽逃竄到野外?!?/br> “但這次內斗使得人類損失慘重,無力經營好不容易收復的土地,一些人借此渾水摸魚,于是成為了你如今所見的墮蟲區?!?/br> 周含香猛地攥住扶手:“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br> 劉芳慘笑一聲:“這樣不光彩的事情,哪里敢公布出來,”她搖晃著腦袋:“知道的人一大部分死在了那場巨變里,剩下還活著的,這些年也陸陸續續死去了不少,到如今,也沒幾個咯?!?/br> 周含香這一次不需要劉芳再去解釋,她自是知道曾經的自己是個什么德性。她一項以自己蟲類身份而驕傲,一副隨時可以在人和蟲之間搖擺的樣子。 誰又敢真的讓她參與到這樣重要的事情里來呢?誰都不敢保證她會不會在關鍵的時候反水。 、 于是,她就真成了聾子,瞎子,一個被擺起來的木頭人!她又惱怒,又后悔,最后只能按下這些情緒。 劉芳臉上異常的紅潤突然一下子散去了,她像整個人都褪去了顏色,像是立刻要在風里散去了。 周含香發現她的呼吸都微弱了:“你!……” 劉芳平靜幽暗的目光看著她,這哪里又像是一個將死人的眼睛。 周含香不敢浪費時間,急忙問道:“王旭,他到底要做什么?!” 昆蟲教的勢力這些年越發猖狂,他的最終目的—— 劉芳抬起頭看向天空:“蟲母只有一個,王旭當了太多年假的蟲母,他自然想要會一會真正的蟲母……” 周含香立刻意識到了這個瘋子真正的目的,他竟然敢!他怎么敢! 她的臉因為極端的憤怒漲紅起來,身體里的激素猛地上升,等到她意識到什么要收住情緒的時候。 眼前的人帶著笑合上了雙眼,她體內那只維持她生命運轉的竟然因為周含香剛剛沒忍住泄露的情緒,而被她活活嚇死了! 周含香此時也顧不得那么多了。她怎么能夠允許王旭冒犯到她! 她的母親—— 可是不等她暴怒的轉身去找王旭的麻煩,空氣之中傳來的躁動,讓她意識到有無數的蟲群正在洶涌。 躲在陰暗處的王旭已經不打算再按捺了。他要讓世界知道誰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主人,他這些年在暗處培育出來的聽話懂事的蟲群,這已經不是第一批從人化蟲的蟲群,他早就經過了無數次的改良—— 他得意的作品。 就要真正展露在這個舞臺之上—— 卻在此時,周含香感受到,那讓她身體里所有細胞都忍不住顫抖的——來自她的信號。 這一刻,整個世界都感受到了來自母親的信息。 強勢無匹。 【我在】 【我征服】 在真正接觸到蟲母信號的那瞬間,那個假冒的蟲母僅僅只是交鋒的一瞬間,就一敗涂地。 他在一瞬間炸成一團血rou煙花。 死于基因自毀。 被他欺騙得來的能量在他的體內波濤洶涌,它們憤怒的摧毀了這個失敗的容器,歡欣鼓舞的回歸到真正的主人身邊。 無數蟲群匍匐于地面,一朵朵血rou煙花在蟲群中綻放,好像在歡迎她的回歸。 第112章 直到那股威懾的力量慢慢消褪,劫后余生的人們才從地面上爬起來,他們抬起頭,那座天空島仍舊停在半空,灑下的巨大陰影幾乎摸不到邊際。 他們仔細一看,發現那島竟然是活著的,那些在“島”上的植被正在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緩慢移動,這種移動是交錯進行的,就像是蛇團成一團,身上鱗片緩慢的蠕動一般——就像是被嚇到一般,他們把頭深深埋下去,連看也不敢看了,更不敢跟人說起這個發現。 除了之前在蟲群里組織反抗的人還活著外,之前本以為已經沒有活人的地方,此時竟然又陸陸續續爬起來幾個人。他們原本被蟲群沖散了,現在又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這里面不乏正好有認識的人。 原本以為自己朋友已經遇難了,現在重新看到,欣喜溢于言表,直接激動地抱在一起。 但是這種“幸運”到底還是少數,也有人張著腦袋一直站在原地望,想望到那個心中的人站起來,這種幸運并沒有降臨在他們身上。 不幸的往往是大多數。 稍微走運一點的還能找到一點身體遺留,留個紀念,大部分是什么都找不到的。 于是就有那激動的人沖到沒有反應的蟲自身前,他發瘋的捶打著蟲子身上的甲克,想要挖開蟲子的身體,找到好友的遺體。 不說這件事做不得做到, 就算做到了,以蟲子那類似強酸腐蝕的消化效率,大部分已經化為一灘黃液。 于是他的行為自然是被人攔住了,還不等他再要發瘋,看到那攔住他的手臂上凸起黑色的經脈,他自是想起了什么,想到之前蟲群當中突然變異的人頂在蟲群前面,但是真正讓他冷靜的是他們強悍的戰力。 這些黑皮膚的“人”,聲帶等發聲的器官已經退化了,但是他們有另一種更高效的方式傳達信息,他額頭上的觸角上下擺動了兩下,其他的跟他一樣模樣的人也跟著擺動起觸角。 也不知道他們之間交流了什么,那個“人”最終朝著他搖了搖頭。 明明沒有任何語言,但是發瘋的人卻像是明白了。他崩潰一般捂面哭泣,接受了這個對他來說代表著不幸的結局。 劫后余生的慶幸,得知親朋好友喪生的悲傷,這些情緒交織在每一個幸存者身上。但是那些黑皮膚卻像是忘記了自己過去的身份,他們平靜的站立在那里,以一個保護者的身份樹立在人群中間。 自是有人認識他們中間的某個人,雖然經過了很大的改變,但是熟人之間的相認,有時候并不靠外表,有人叫住其中一人的名字,但是他得到的回饋卻非常的淡漠,這種反應讓熟人有些疑惑自己是否叫錯了人。 可是仔細觀察,他又堅信自己沒有認錯,有人沒有得到回應就放棄了,也有人固執的想要得到一個回答。 但這樣的到底還是少數,因為幸存者總數加起來也沒有多少,大部分人都是一些人中活下來的那個唯一,比如優才三班的劉小安,他們班來了二十人,這二十人中只有他一個人活下來了。 他努力的想要在幸存者中找到一個認識的,結果卻讓他失望了,倒是那站著的“黑皮膚”中間,有一個像是熟人。 他觀察了很久,才試探的張開口,在得到那冷漠的一瞥后,他反倒更加確認了,于是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激動的抓住人。 也許是被他的動作嚇到,被他抓住的對象,額頭上兩根觸角瘋狂的擺動,凸起的黑色經脈都無法掩飾這人臉上的慌亂。 最后大抵是沒有辦法,他才微微頷首。 這個回應已經讓劉小安熱淚盈眶了,他原本茫然無措的臉此時終于可以放肆的哭嚎起來:“都死了,大家都死了。就剩我一個了……” 相比較參賽現場的慘淡,五班的人要稍微幸運一點,他們雖然中間遇到了各種意外,并且還碰上恰好在野外巡邏的昆蟲教小隊,直接就被一網打盡。不過當時正是昆蟲教全體出動的時候,所有的力量都被調去更關鍵的地方。 他們這種小角色也不放在眼里,一時也就被擱置了。 原本是要轉移到附近的地下基地,準備當儲備糧的,但是那隊伍臨時被叫走,他們這幫人就隨隨便便丟在了附近,只留下一個人守著。 等徐盛他們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被關在類似貨車的車廂里。還不等他們思考如何掙脫,車廂的門就被打開了,原本負責看押他們的人面無表情的走進來,在他們警惕的目光下,把他們身上的鐵鏈解開了。 徐盛等人還一臉搞不清狀態呢,那個人張開嘴說了一句:“盡快找地方躲起來,不要被她看到?!?/br> 什么意思? 大抵是看出了徐勝等人的疑問,這人竟然說:“我是尼娜?!?/br> 這樣的回答讓徐盛等人更加不解。那人說:“現在這具身體是我在cao控,事情要解釋起來太復雜了,時間不多了。你們先盡快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記住,不要到外面,千萬不要抬頭! ” “特別是你——”他扭頭望向時鐘意:“她的線會連上每一個被她注視到的人,到時候,所有人都會被她掌控,成為她網中的傀儡?!?/br> “她很不滿意?!泵髅魇峭耆吧穆曇?,但是卻讓在場的聽眾感到一股說不出的寒意:“對這個世界,對我們。她很失望,所以,她決定要對這里進行一場清洗?!?/br> 徐盛想要說什么,結果發現自己竟然完全像是失去了發聲器官一樣,他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 “時鐘意?!彼詈舐牭竭@個自稱尼娜的陌生人說道:“你是有天賦的,我不確定她的注視會不會扼殺掉你的天賦,為了以防萬一,我會單獨帶你到一個完全安全的地方,躲過這場清洗?!?/br> “至于你們?!毙焓⒃谶@微妙的停頓中,感覺到一股力不從心的絕望。 “請多保重?!?/br> 時鐘意被那個尼娜給帶走了,徐盛等人怔怔的呆立在原地,似乎完全無法接受這一切,最終在其他人無助的視線中,徐盛站起來。 他那般強悍的體格,此時這個舉動竟然讓他像是有些站立不穩一般,差點又踉蹌倒地,顯然他內心受到的打擊極大,已經無法保持冷靜。 “聽她的話?!毙焓⒆詈笳f道。 他們在四周找了一圈,最后在一個還沒有太破敗的廢樓里停留下來,廢樓上面的建筑已經風化了一半,但是地下室卻還保存得很好,在撬開那已經生銹而糊住的門鎖后,里面的家具甚至還勉強能用。 不過在暫時找到根據地后,其中一名學生的靈魂發問讓所有人沉默了。 “我們要藏多久呢?” 尼娜并沒有向他們說明這一點,也許是忘記了,也許是她認為這個問題并不重要。 徐盛沉默的翻了翻包,他們一部分補給在路上消耗了,一部分為了省力直接扔掉。所以目前真的彈盡糧絕。 他就算想要藏到天荒地老,現實也不給他這個機會。 不過徐盛要是關閉身體大部分機能,以假死狀態休眠,可以待機很長一段時間。但并不是每一個學生都有這項能力。 最弱的一個學生只能強制自己休眠半個月,半個月后就必須醒來進食。 最后,徐盛定下一周的期限,畢竟還要留一部分能量用以醒來覓食。 雖然被尼娜說出來的那些消息砸了個不清,但是他們仍舊有種不真實感,也并不覺得睡上一周,世界就真的對顛倒了。 只覺得不管怎么樣,也就是睡上一覺而已,想來那個時候,一切也塵埃落定了。真要天塌下來,他們睡再久也無濟于事就是了。 時鐘意的狀態比他們還要迷茫一點,他被尼娜帶到了敵方大本營,昆蟲教在這里建立了許多地下基地,雖然很多基地都是原來本就有的建筑改造的。 蟲災過后,這樣的地下建筑很多,屬于歷史遺留問題,不過大多都因管理不完善或遭遇蟲類襲擊而逐漸廢棄,后面又被昆蟲教撿起來用。 不過這片基地里的人已經完全被尼娜所控制。 時鐘意看到陌生人還有些緊張,直到那個人張開口第一句:“不用擔心,我也是尼娜?!?/br> 時鐘意的表情看上去并沒有被安慰到的樣子。 他大概糾結了一會兒,最后還是沒忍住問道:“你到底控制了幾個人?” 尼娜一開始沒回答,就在時鐘意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他就這么跟著尼娜來到這個基地的實驗區,這里面還是正常運行的,按照每個不同實驗體劃分區域,各個區域寫好編號,被放在容器液體中泡著的實驗體,還有許多科研人員。 就在時鐘意被他們所吸引的時候,那些人,包括容器的實驗體一致朝他扭過頭:“是的,我們都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