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月恒凝著她，晦暗眸光如深淵，要把她吸入，嗓音因興奮微顫：“若是，你便把我全部吃掉吧……”

    如此，她的毒可以盡解，他也能徹底融入她的血rou中，一絲都不余。

    他們將成為一個人。

    姬月恒想像著他化身耳鼠被她拆骨卸rou時刻骨的極致暢快……他忍不住顫抖，脖頸微仰，喉結渴望地滾動。

    “死變態……”

    程令雪虛弱地輕罵了一句。

    她松開口，放過他的手，抬起頭，一口咬住姬月恒的鎖骨，充滿惡意地一下一下輕嚙，不輕不重的啃咬讓青年快慰得咬住牙關，喉間發出蠱人的悶哼。

    “嗯呃……”

    他瞇起眸子，用灼人喑啞的聲音喚了聲她的名字：“令雪?！?/br>
    兩個字盡顯偏執，又很虔誠。

    程令雪被喚得心亂，松開他：“……你收斂收斂，我想聽故事?！?/br>
    得到了滿足，姬月恒桃花目眸光瀲滟，猶如被春雨洗濯過的枯枝，須臾之間又是不入濁世的翩翩佳公子。

    他繼續給她說故事，故事說了一個又一個，程令雪逐漸習慣藥水帶來的刺痛，將臉枕在他的掌心打起盹。

    “睡吧?！?/br>
    姬月恒托著她臉頰。

    一夜竟竟很容易挨到盡頭，程令雪睜眼時，浴桶中的藥水已被換過三次，尚存余溫，身側青年仍端直地著。

    見她醒來，他笑笑。

    “再不醒我的手恐怕要斷了?！?/br>
    程令雪忙抬起頭，身上已不那么刺痛，她神智也清醒了。想到昨夜睡去前的一幕，她心中不是滋味。

    “你守了一夜么?！?/br>
    姬月恒揉了揉手，似真似假道：“你總是顧慮得太多，一顆腦袋極重，趁你睡著的時候讓旁人替著托了會?！?/br>
    鬼才信。

    程令雪不做聲，眉目柔和些微。

    “無論如何，多謝你?！?/br>
    .

    藥浴雖難捱，但有姬月恒干擾心神，兩三次后，程令雪已漸適應。

    這日姬月恒去了云山閣，她閑來無事，坐在山上望天發呆，忽見天際飛過一只灰背隼，轉了一圈又離去。

    她定神望著灰隼遠去的方向。

    是師父兩年前養的隼。

    他讓她去西北方向與他見一面。

    程令雪往院內走去，抱出被姬月恒關在籠中的小貍奴，撫了撫貍奴的腦袋：“這次恐怕得利用利用你了?！?/br>
    姬月恒出云山閣時，茯苓正守在外面，一見他便惶恐地低下頭：“適才貍奴跑了，令雪姑娘去追了！她讓婢子轉告公子莫要擔心，說她會回來的?！?/br>
    “連貍奴都利用上了?！奔г潞阃较?，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由她去吧?！?/br>
    說罷又吩咐茯苓。

    “無礙，你去忙吧，備上幾個她喜歡的菜，我等著她回來用飯?！?/br>
    第49章 049

    “喵嗷——”

    小貍奴怯怯的叫聲在陋室中更顯詭異，程令雪撫了撫貍奴。與程風行禮，恭敬道：“徒兒拜見師父?！?/br>
    江皊不在，來的只有程風。

    中年男子戴著風帽，削弱傷疤帶來的陰冷之感，許是半年不見徒弟，寒銳的人異常溫和，沙啞的嗓音難得親切。

    “蠱解得如何了？”

    程令雪道：“只知道留在姬九公子身邊能解蠱，卻不知何時能解?！?/br>
    程風態度不明，只是點點頭。

    “好好照顧自己?！?/br>
    師父受傷歸來后，相比從前，他對她們倆的關切多了，可不知緣何，每次師父關心她，她卻覺得比從前他大聲大喊地痛罵她還古怪?！岸嘀x師父。蠱不好解，姬九公子也不好捉摸，徒兒不敢放松，答應您的事只能解蠱后再做?！?/br>
    回應她的是程風沙啞的大笑。

    程令雪不解地抬頭。

    面具后透出似可洞悉一切的犀利眸光，程風道：“我雖算不得仁師，但不會狠心到連你中蠱都毫不記掛?！?/br>
    程令雪解釋道：“徒兒只是希望能為師父分擔更多事?！?/br>
    程風看著外頭蕭瑟冬景，唇畔浮起若有似無的笑意：“你素來木楞，在姬九公子身邊待久，會說客套話了。我倒是好奇，姬九公子是怎樣的人？”

    程令雪：“一個不好懂的人?！?/br>
    提起姬月恒，她想起赤箭：“前陣子姬九公子抓了個細作叫赤箭，他竟也知道臨波九式，可是您派來的？”

    “臨波九式?！?/br>
    程風沉聲念著這四個字。

    他斂起思量：“我的確派了人，但我安插人手、讓你們查姬家，并非沖姬九公子而去，我仇家是他父親?！?/br>
    程令雪認真聽著。

    師父轉向她，隨口道：“不知姬九公子可曾與你提過他的父親？”

    她低眸回想，她所知不多，只知道姬月恒的父親并不是個好父親。

    “我不大清楚?！?/br>
    程風叩了叩手杖，繼續道：“姬家如今姬家掌權之人是姬家長公子，外人皆道姬家家主死于重病，實則非也?！?/br>
    程令雪聽出些端倪。

    “是姬家長公子弒父奪權？”

    程風冷然頷首，又道：“幾年前，我正是在不知情之時受姬家家主舊部雇傭，協助臥病的姬家家主出逃，受了牽連，才落得武功盡失的下場。因而我的仇人是姬家家主及他那騙我入局的舊部，他如今暗中為姬家三房做事，我讓你們查姬家，也只是想讓那人失去一切，并未針對姬家所有人。故而你不必戒備姬九公子，須知你戒備他時，他必也不會信任你?！?/br>
    原是有這層因果。

    程令雪聽得心中唏噓。

    重傷后，程風變得極為寡言，今日破天荒說了這么多，已有些疲倦，留下一錠銀子，拄著杖往里去。

    “年關將至，拿去花吧?！?/br>
    師父消失草簾后，程令雪拿起那錠銀子，又輕輕地放下：“多謝師父，但我有錢，這銀子您留著吧?！?/br>
    她抱著貍奴離去，自窗口跳入個劍眉星目的少年，掂了掂那錠銀子。

    “她不要，我要了！”

    草簾后的中年人沒說話。

    少年大喇喇坐下：“你為何騙她？分明就與姬月恒有仇?！?/br>
    草簾后的人話語沉冷。

    “依你所說，那兩個孩子戒心都重，一個喜歡掌控，一個不喜歡被掌控。而令雪越依賴一人，發覺那人利用、掌控她時，就會越果斷?！?/br>
    少年冷嗤了一聲。

    “嘖，可真是用心良苦?！?/br>
    中年人不理會他的冷嘲熱諷，概嘆道：“再等一個多月便到年節，讓他們最后再過一次好年吧?！?/br>
    .

    從巷子中出來后，程令雪抱著貍奴徑直往回走，半途她停了下來。

    身后似有人跟著。

    是姬月恒的人？還是師父的？

    她故作不知，在街邊攤子上買了一份點心，手一脫，貍奴跑了出去，再回到她手中時，貍奴渾身臟兮兮的。

    還真像跑丟了。

    抱著臟兮兮的貍奴，程令雪回到了山莊，姬月恒正坐在書桌前習字，見她回來，看了眼她懷中貍奴。

    “跑哪兒了，臟兮兮的?！?/br>
    程令雪道：“原本只跑到山道上，我最近悶得慌，想順便下山逛一圈，半道上被吃的迷住神，讓貍奴跑了兩次，第一回 還跑到別人家家里去了?！?/br>
    “小家伙調皮，回來就好?！奔г潞銢]多問，喚茯苓端來飯菜。

    程令雪一瞧竟都是她愛吃的，她吃東西一向不挑，茯苓都看不出她喜歡什么，姬月恒怎么看出來？

    “你怎么知道我喜歡這些？”

    姬月恒將筷子遞她，含笑看著她道：“對一個人上心，自會留意她的一顰一笑，吃這幾道菜時，你吃得最慢，也最克制，不舍得一下吃完?！?/br>
    他又開始說情話了……

    程令雪低頭坐下用飯，把買的糕點遞給他：“順手買的，你看著吃吧?！?/br>
    姬月恒接過來，待她吃過飯后，替她拿來裘衣，給她系上。

    程令雪訝然：“要下山么？”

    姬月恒系著緞帶：“你泡的藥浴性寒，易淤積濕氣，山莊后一處院落有溫泉可驅寒，帶你去看看?！?/br>
    長這么大，程令雪還未泡過溫泉，不泡白不泡，她乖乖地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