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月見雪/女扮男后掰彎病弱公子 第66節
仿佛獵犬找到獵物。 程令雪打算把鳥趕走,身后傳來個清越疏冷的聲音。 “別動,它膽小?!?/br> 燈籠將一道長身玉立的影子照在她腳下,難怪她沒聽到輪椅聲。亭松說過,公子毒發期間腿腳格外無力,但平日好時也可走上一小段。 如今他在她身后一步遠,清雅的淡香縈繞,是她所熟悉的。 可站著的公子像個陌生人。 他語氣也很陌生。 程令雪乖乖地不動,客氣地問候一句:“見過公子?!?/br> 音色溫軟,揉合了話語中的生分,便有些怯生生的。 姬月恒影子微微一滯。 他淡淡地應了聲。 繼而手覆上她頭頂。 程令雪卻僵如木雕。 她現在是十一,公子和她初次見面,摸她的頭干嘛! 正不安時,公子溫柔嗓音在耳后輕喚:“乖,過來?!?/br> 她是竹雪時他偶爾也會這樣溫柔喚她,哪怕知道他是在與她頭頂的雀兒說話,程令雪仍忍不住想應。 她抿緊嘴,盯著地上影子。 一雙人的影子乍看像是一位青年在溫柔地替一個女子簪花。 曖昧,又陌生。 公子怕嚇著雀兒,伸手捉住雀兒的動作很輕、很慢。 捉到了,卻遲遲不離開。 園子里很靜,身后公子的袖擺拂過程令雪耳尖,動搖著她的勇氣。 她肩頭一點點地緊繃,身后長身玉立的青年眼底亦變深。 如看不見底的深淵,晦暗的目光落在她小巧的耳尖,似一尾蛇在獵物身后無聲游走,肆意打量獵物。 纏繞,收緊。 在程令雪心里七上八下時,公子忽然曖昧地笑了一聲。 “真乖?!?/br> 第31章 031 近乎寵溺的兩個字縈繞著耳際,伴隨著公子的不時拂過的氣息,程令雪雖知公子這句“真乖”是對他手心雀兒說的,也不住地耳朵紅。 正忐忑,疏離的嗓音再起。 “可以了?!?/br> 截然不同的冷淡語氣,這次是對十一姑娘說的。程令雪平復心緒,先往前邁了步離他遠些,旋即回身照著從前在錢府時學到的禮節,低頭見禮。 “公子萬福?!?/br> 公子逗弄著手心的仙八色鶇,過了稍許,他才有禮但疏遠地道:“抱歉,驚擾十一姑娘。此鳥嗅覺靈敏,一旦嗅到熟悉的氣息便會停住不走?!?/br> 熟悉的氣息? 程令雪的心弦又被扯住,她想起白日里離開別院時喝的那杯茶,難不成公子是故意給她下套?可那茶他也喝了,這只雀兒怎么不待他頭上? 也許不是茶,而是一個人獨有的氣息,程令雪故作從容道:“想來因為我來前曾與表弟在一起?!?/br> “或許吧?!?/br> 姬月恒散漫地應著她。 “可以進來了?!?/br> 他扶著門,慢慢往內走去,程令雪看著公子頎長玉立的的背影,初見時不可接近的感覺更重——還是坐在輪椅里的公子更好,文弱但很是親切。 她跟著他到了室內。亭松在里面候著,見二人進來,取出一根銀針:“在下需先取幾滴姑娘的血試藥?!?/br> 程令雪伸手,很快取好血,血甫一滴入金盞中,竟變綠了。 她不明就里地看向亭松。 “敢問這是好是壞?” 亭松也答不上,他不懂用毒解毒,東西都是公子備好的,他只需出面替他辦事,只是他怎么記得從前夫人解毒時,并不需要試藥?不管如何,公子自有他的道理:“尚未可知,姑娘稍等?!?/br> 他端著金盞走到內室。 金盞放在書案上,亭松看了眼公子,用目光詢問他。 姬月恒卻遲遲不回應。 他定定盯著盞中變綠的水。 長睫猛地輕顫,忽然,他重重地靠向椅背,手自哂地捂著額。 毋庸置疑,是她。 短短的兩個字,似深潭上掠過一只蝴蝶,青年眼底驚起波瀾,漣漪消失過后又更為幽深,看不見底。 亭松看得心驚,是不能解么? 但夫人說過,公子用毒解毒的手段比她高出一籌。登云臺是夫人年輕時制的毒,公子必然會解。 他安靜在旁等著。 姬月恒溫靜如常,抽出一張信箋,徐徐寫下幾行字。 亭松看完,取出公子調制好的藥,又將公子寫在紙上的的話轉述程令雪:“十一姑娘,此藥乃以毒攻毒,其中加了幾味烈性的毒物,適才在下試了藥,發覺姑娘中毒過多,因而需得分十日、十次服下,且服藥當天夜里,大抵會致幻,甚至反噬,渾身痛疼,此時需另行配藥,因而為保姑娘性命無憂,只得委屈姑娘這十日暫住府上?!?/br> 這奇毒解來竟如此麻煩? 程令雪不由后怕,同時又擔心在別院會露餡?可轉念一想,她現在又不是女扮男裝,還能怎么露餡?只要小心些不讓公子知道十一就是竹雪就好了??囱巯驴垂訉λ@對待陌生人的態度,他似乎不曾懷疑她。 “那便叨擾貴府了?!?/br> 隨后,有侍婢領著程令雪在客院青松苑的一處廂房住下。 正是上次杜彥寧住的那間。 侍婢聽說她是竹雪的表姐,分外熱情,替她備好水,又端來幾套嶄新的衣裙:“公子尚未娶妻,身邊也無侍妾,這別院更鮮少來客人,實在找不到女子衣裙,只給姑娘找了幾套嶄新的侍婢衣裳?!?/br> “有勞了?!背塘钛┙舆^來,心情復雜地沐浴時,她低頭看著白雪無暇的胸'口,更是狐疑了。 她這里,原本有一點殷紅的蠱印,可自打日前中了奇毒后,蠱印便消失了,難不成是蠱蟲被毒死了?她決定眼下先解了登云臺,過后再去麻煩杜彥寧讓他的郎中幫她看看。 如此想,程令雪換上衣裙,這裙子料子舒適,舒服得她束手束腳的。 亭松的囑咐更是讓她覺得身上哪一處都不對勁。 程令雪遲遲睡不著。 角落里香爐中的熏香不斷彌漫,又不斷消逝,熬到月上中天,她實在撐不住了,沉沉睡下。 恍惚時分,隱約有輪椅聲響在耳邊,隨后是咿呀的開門聲。 “睡了啊?!?/br> 仍是那溫柔的低語,比白日里和身為十一的她說話時溫和,卻比與身為竹雪的她更危險。 語氣很慢,帶著森森涼意。 公子怎么來了! 程令雪忙要起來,可身子好輕,意識也好輕,她起不來,思緒似乎是浮到了半空。她仿佛能看到房中一切。 窗紙中滲入月色,混著廊下的暖光,映得榻前曖昧朦朧。 門推開,錦衣玉冠的的公子搖著輪椅入了她房中。 輪椅停在她的榻前。 公子抬手,掀開青紗帳的動作散漫而慵懶,微涼的手背拂過她臉頰。 “起不來,是么?!?/br> 程令雪想問公子為何深夜出現在她房中,想起身,可還是無用。 “嗯……” 連聲音都很難發出來。 耳下忽地一涼。 程令雪長睫猛然地一顫。 隨后,那涼意像一支筆,在她的耳下打著圈戲弄,又游走到頸間。 她費力地辨認出來,是公子的那支白玉簫。玉簫冰涼,曖昧地游走到她寢衣的襟口處,像把冷劍。 不可以……程令雪身子開始扭動,試圖從夢中驚醒。 “怕什么?你是女子?!?/br> 低而溫柔的安撫讓她停住。 對啊…… 程令雪迷糊地想著,她險些忘了,她現在少女十一啊,公子就算挑開她衣裳,也不能發覺她女扮男裝的事。不對,重點不是暴露。 而是公子,他不該…… “??!” 身前忽然一涼,程令雪的思緒被她自己急促的吸氣聲給驟然打亂。 她的眼睛睜開一條縫又被重重困意壓住,不自控地閉上,只隱約看到公子正端坐在輪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