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月見雪/女扮男后掰彎病弱公子 第28節
“抱歉,屬下沒護好您?!?/br> 姬月恒看著程令雪仍托著他腕子的手,好奇地留意她神情。 按少年的性子,不該害羞么? 指尖輕抬,他仿佛很不自在,淡說:“竹雪,可以松了?!?/br> 察覺失禮,程令雪忙收回手,放回身后的掌心蜷起又松開。 姬月恒這才滿意:“不必自責,該說抱歉的是我。以你的身手,若非被我打亂,必能接住那片瓦?!?/br> 話雖如此,但哪怕是公子自找麻煩,身份和處境使然,他們也無法像尋常朋友去論誰對誰錯。 程令雪素來很懂分寸。 “公子不需要同屬下道歉,這本就是屬下的職責,往后再有這種事您不必管,屬下來就好?!?/br> 還是分得很清啊…… 姬月恒用帕子拭去手背鮮血,垂眸自語:“話雖如此,但人非草木,我亦然,只是忍不住擔心?!?/br> 程令雪剛松了的手又蜷起。 瓦片是沖她這一側來的,離公子尚有些距離,他若不出手,就算她接不住那片瓦他也不會受傷。 所以他那句擔心指的誰? 不論是誰,她這時候都該有所表示,便道:“謝公子?!?/br> 姬月恒低睫,眸中如永夜星河,暗流涌動。他回味著那句看似親近,實則豎起一堵墻的“謝公子”。 某人如他所愿地波動,然而感激有余,親近不足。 為何想要親近? 無從探詢。 他只知道,對他而言,若不能徹底滿足,即便給了九成—— 也等同于分毫不曾得到。 不夠。 還是遠遠不夠…… 第19章 019 幾人拐入醫館,郎中看過后,讓藥童給公子上過藥,程令雪要推著輪椅離去,姬月恒轉向郎中。 “勞煩幫這少年也看看?!?/br> 程令雪心弦一緊。 聽人說,有些郎中僅憑號脈就能看出一個人是男子女子。 也許還會看出她中了蠱。 好不容易和公子熟絡些,他們的關系就像那懸在檐角的瓦片,哪怕一片落葉,都可能將其拂落。 她拘謹地往后縮了一步:“謝公子,屬下很好,不用看大夫?!?/br> 公子淡淡看她一眼,似不經意道:“有什么不能看的么?” 他只一個不露過多情緒的眼神,便讓程令雪心虛得直打鼓。 她決定掙扎一下。 程令雪克制著不讓目光閃躲得太明顯,狀似糾結地抿抿唇,硬著頭皮湊近公子低聲說了句話。 姬月恒認真聆聽著,待聽清少年說的是什么,唇畔綻出輕笑。 “原是如此。這次便先放過你?!?/br> 沒想到竟蒙混過關了。 如愿走出醫館時,程令雪半是安心,半是忐忑。 公子說的是:這次便放過她。 這話實在意味深長,難不成下次不打算放過她么…… 是她的抵觸讓他瞧出端倪了? “在想什么?” 公子遞來一塊糕點,程令雪順勢塞入口中:“想方才的瓦片?!?/br> 姬月恒“哦”了聲,眼底笑意愉悅:“我還當茶肆人多,又怕生了?!?/br> 程令雪眼簾被這句話壓低了,方才她為了不號脈同公子說她怕生,還說對面是個女郎中,她害臊。 沒想到公子聽了竟很滿意。 從她說怕生到現在,少說一刻鐘過去了,他笑意還未散盡。 她怕生又不是什么新鮮事。 他在高興什么? 公子一高興,屬實叫她不安。 蝸牛眼見著要收回觸角,姬月恒端起茶盞淺品一口,肅正神情,順著往下道:“你說得對,那片瓦來得蹊蹺,或許有人在樓上動手腳?!?/br> 程令雪肅然起來:“莫不是——” 她還未說完,公子就默契地從她驚詫且抵觸的目光中讀懂了。 “真巧,你也覺得是張公子?!?/br> 默契得難以言喻。 姬月恒將少年驚詫的神情盡收眼底,他確認自己猜對了,但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無言的默契。 褶皺再次被撫平。 他指尖輕點茶盞,發出清脆聲響:“這人可真是難纏?!?/br> 程令雪也發愁。 審慎想了想,她索性提議:“公子,我們要不提早去青州?” 我們。 區區兩個字,足以拆掉一堵墻。 哪怕知道少年是和上回在當鋪里一樣不愿沾染是非,想借回避解決麻煩,但姬月恒還是點了頭。 “聽你的?!?/br> 事便如此定了,青州雖有程令雪不想見到的故人,但至少不會害他們,再說公子不愛出門,青州城那么大也不一定能碰著面,碰了面那人也不一定會記得她……總之都比張公子好。 一想到能躲開那樽瘟神,程令雪對青州的抵觸都被淡了。 回去后,亭松聽聞今日事,請示道:“聽聞那張公子一直在青州求學,此人實在囂張,若以后碰面少不得要做怪,可要屬下去料理?” 姬月恒心情頗好,點點頭。 “他是囂張了些,但未做傷天害理之事,讓他歇一歇吧?!?/br> 亭松并不意外,深知姬月恒這并非仁慈,只是心情好。公子從不把自己的安危當回事,好在也講道理,引蛇出洞時從不讓其余人插手,出了岔子亦自行擔著,不會責備下屬。 他遵命領了藥,路過廊下時,聽竹雪感慨:“公子真是個大好人?!?/br> 亭松干笑兩聲。 難怪公子讓竹雪看書,扭頭見公子悠然地望向這處,他忙收起笑。 “你說得對,公子仁慈?!?/br> 姬月恒拿起書案上的《觀人經》,想了想又決定放過:“天晴了,竹雪帶我上樹瞧一瞧吧?!?/br> . 天朗氣清,湖邊大樹隨風微動。 “公子當心,扶好了?!?/br> 姬月恒剛點了頭,身體驟然凌空,他宛若成了被鷹爪扣住的蛇。 那一刻,身體被掌控在他人手中的不安催生出惡念,他搭在少年肩頭的手忽而收緊,扣住那單薄的肩頭。 奇異的興奮涌上。 可惜轉瞬太短,興奮還來不及蔓延,他們已雙雙身在樹上。 都是木頭,但坐在樹枝上的感覺同坐在輪椅上截然不同,輪椅結實安穩,身下的樹枝亦是粗壯踏實,但卻給人隨時會墜落的懸空感。 七尺高的樹對一個只能坐在輪椅中的人而言,便算萬丈高空。 隱秘的不安催生更隱秘的興奮,姬月恒忽然覺得若少年以后要背叛他,那他希望是在高樓之上、懸崖邊緣。 那樣一來,他只能選擇玉石俱焚,一道從萬丈高空墜落…… 僅是想像,睫羽便已微顫。 程令雪也不安,公子畢竟體弱,擔心他受不住,小心翼翼地留意著。 此刻見他手扣著一旁的樹枝,低垂的鴉睫輕顫,眼底暗流涌動,下顎微收,程令雪不免緊張。 “公子,您覺得還好嗎?” 她伸手虛虛地環著他,怕一個不留意讓他掉下去:“公子可是不習慣,不然屬下帶您下去可好?” 長睫抬起,公子那雙點漆眸格外平靜,也格外幽暗,似不見底的夜。 他不移目地盯著她,并遺憾輕嘆:“為何你總是這樣老實?!?/br> 程令雪不懂公子是什么意思。 和公子日漸熟悉后,最初因公子而生的那股沒來由的森冷已散去。 如今它卷土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