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月見雪/女扮男后掰彎病弱公子 第21節
黑暗遮掩,白霜看不清九公子眼里是否有恐懼。依稀看到他肩膀輕抖,想來是怕了。他語氣緩了幾分:“屬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公子要怪,就怪要在背后挾屬下的那人?!?/br> “真有趣……” 溫柔的笑幽冷如月光,讓白霜辨清這位病弱公子此刻的情緒—— 刀尖抵著心口,他竟還在高興,笑聲清潤,那張俊美昳麗的臉龐倘若能被看清,定也像仙人入世。 可眼下,白霜只覺得詭異。 他當是虛張聲勢:“公子若能自己交出珠子,屬下會留情?!?/br> 公子輕嗤,繼而失望搖頭:“還能留情?看來不是老頭的人,若是他,不僅要取東西,還要除了我?!?/br> 白霜捏緊了劍。 之前他得到的命令的確如此,但他不忍,又得知九公子離了珠子就會毒發,便只拿了東西就離去。 公子想必也是借由這點推斷出。 “九公子聰慧,見微知著?!?/br> “過獎?!惫有π?,“我在想,要不要托你回去遞句話?!?/br> 白霜聽不出這話里的情緒,只覺得其余護衛已不及趕來,九公子眼下也只是負隅頑抗罷了,話軟了幾分:“屬下取了東西,自要回去覆命,九公子若有什么話,屬下可代為轉達?!?/br> 公子示意他走近:“告訴那人,十年前姬君凌弒父那日,是我告訴他密室入口,也是我在老頭茶里下毒?!?/br> 低語輕得恍若天際的梵音,話卻似地獄羅剎,他像在分享一件有趣的秘密,帶著興奮和期待。 可白霜卻聽得后脊發涼。 姬月恒笑意溫和,如同循循善誘:“現在,還憐憫我么?” 被他的話駭住,適才又被他耍了一道,白霜僅剩的憐憫也沒了:“難怪家主在世時要將九公子和夫人關在別院,看來當年術士所說不假,九公子命中克父,家主不該心軟!” 姬月恒又淺笑了聲。 溫柔的低語如羽毛掠過。 “可我現在不打算讓你回去了。這世間慈父太多的話,那些無父親疼愛的孩子豈不是被襯得更可憐?只能委屈你家幼子與他們作伴。 “適才的話,還是待來年清明,我親自去他墳前說?!?/br> 他成功激怒白霜軟肋,青年劍尖注力,狠心地朝他刺去! 病弱公子玉面微仰,引頸待屠。 黑暗中,白霜面上似拂過一陣淡霧,下一刻他竟覺乏力,以為是錯覺,再次蓄力,往前刺去! “?!贝巴怙w入一刃寒光,白霜掌根一痛,不能自控地踉蹌后退幾步,手被釘在博古架上。 一只黑貓破窗躍入。 “公子!” 第15章 015 輕靈的身影在書案前落定。 姬月恒抬頭,看清來人是誰后,以拳抵唇低低咳了起來。 “竹雪……” 這低弱的輕喚穿過程令雪一團亂麻的思緒,她從亂中抽出點溫和的情緒,寬慰道:“公子別怕,屬下在?!?/br> 公子虛弱地笑了。 程令雪本以為要纏斗一番,不料白霜被她這突然的一匕首刺得亂了方寸,沒過幾招就被她壓制住。 上回她曾不確定白霜是否可信是受公子的話影響,在她潛意識里,根本不認為白霜有一日會劍指公子。 心口竟莫名覺得一陣無力。 手腳也發軟。 她熄了震驚與雜念,冷靜下來把白霜捆了再轉向公子:“公子?” 公子給她推過來一杯茶水。 “飲口茶,緩一緩?!?/br> 這時她哪有心情飲茶?然而終究不忍拂了公子好意,茶水入了腹,不但人冷靜些許,心口無力的錯覺也散了。 她要去點燭,又被公子攔住。 平淡言語里混著若有似無的失落:“看得太清,并非好事?!?/br> 前一刻還把助兄弒父當趣事分享,眨眼變得溫和可欺。白霜在九公子身邊一年,只覺他疏離安靜,雖難接近但城府不深。否則也不會幾度因疏忽和任性遇刺,若非身邊人得力,恐怕早已成了刀下亡魂。如今才知他看錯了。 若說家主和大公子父子是盤踞林間的猛虎,九公子則是雪里冬眠的蛇,看似孱弱,實則致命。 屋內只聞滴漏聲聲。 姬月恒打破沉默:“我猜,背后那人是以你妻兒要挾,讓你為他賣命。之前我遇刺,也是你?!?/br> “與我妻兒無關!”妻兒就是一把鑰匙,今夜百密一疏暴露了目的,為保家人,白霜只能都招了,“半年前,有人以我妻兒要挾,讓我取來公子用于壓制余毒的凈邪珠。那人行蹤神秘,他的人都以代號為名,我是‘夜鶯’,那被殺的女刺客‘畫眉’是他派來監視我的,本打算伺機潛入公子身邊,我擔心被她拿捏要挾,索性讓她暴露,借公子之手除掉她,并趁亂引來山匪劫走公子打算取珠子,不料被竹雪打亂。第二次,我假意疏忽將公子身邊消息透露給二房,欲趁亂動手,亦失敗了?!?/br> 這些話,讓程令雪心驚。 赤箭那日提起夜鶯與畫眉,原來真是與公子身邊細作有關。他又究竟是誰的人?會不會對她和公子不利? 公子縹緲的話打斷她思緒。 “所以,那人是誰?!?/br> 白霜說他不知道:“只知道與姬家有關,起初我疑心是大公子,畢竟九公子與大公子非一母同胞?!?/br> 姬月恒譏誚淡道:“姬君凌怎么舍得殺我。這作風倒像是父親和他的人,他生前最喜歡利用旁人的憐子之心,可他自己卻實在不算個好父親?!?/br> 事已至此,白霜知道自己今日注定無法逃脫,認命垂頭。沉默一會,姬月恒突然問:“你很喜歡你的妻子?” 白霜說:“是?!?/br> 公子又問:“若我能救出你們一家三口其中一人,你想讓我救誰?” 白霜閉眼:“我無法選……可我妻子是嫁了我才受牽連。若只能選一人,我會選她,她又定會選孩子?!?/br> “那落魄書生為情生不如死,你為了妻子命都不要?!?/br> 姬月恒漠然地輕嘆。 “罷了。你回京尋姬君凌,他若猜到你背后之人與老頭子有關,定會坐不住,或許能幫你。但你也知道,我不喜被騙?!彼f去一個瓷瓶:“這是旁人給我的藥,服用后武功盡失?!?/br> “謝公子!” 絕處逢生,白霜雙手顫抖。 但他猜測,公子放過他不全是憐憫,只是被竹雪打亂了。 那猜測重新浮出。 身為過來人,白霜越發篤定,但高門大族中,這種事太過離經叛道,公子畢竟要回到洛川,假若被人知曉有斷袖之癖,恐怕……離去前他誠懇道:“公子說得沒錯。情深不壽,對不該動情的人動了情,更是莫大的折磨??蓪傧乱褵o法回頭。公子比屬下明智,愿您一生自由,不為情愛所困?!?/br> 姬月恒不以為然地轉眸。 他怎會為情所困? . 這一遭叛變的風波竟這樣被公子輕巧拂過了,程令雪不敢置信。 公子真是個好人…… 姬月恒抬起手,輕揉著額頭。 “你為何會來?” “屬下見公子這幾日心神不寧,白日里外出游玩時更面色蒼白,又想起公子兩次難受,恰好隔了四十多日,擔心您便來看看,沒想到——” 姬月恒淡淡接過話。 “所以,都聽到了,是么?!?/br> 程令雪心一驚。 他是不是怕她聽到什么秘密? 她忙解釋:“屬下怕是自己多想,更擔心白霜覺得屬下在攬活兒,就在園子外的樹上待著,見白霜急急進了屋,沒一會,竟又聽到劍出鞘的聲音,這才急忙翻墻過來救您?!?/br> 姬月恒玩弄掌心的糖豆,不無遺憾道:“看來你沒聽到,可惜了?!?/br> 程令雪看向他,黑暗中勾勒出一道清雋身影,玉冠錦袍,清貴沉靜,似受盡萬千寵愛的天之驕子。 先前聽說姬家家主最疼九公子,但今夜白霜和公子的只言片語告訴她,公子那位亡故的家主父親……似乎不是好人,更不是個好父親。但這是公子家事,她最好知道得越少越好。 正要去廊外守著,隱約聽到公子輕喘了一下,程令雪忙彎身湊近:“公子,可是不舒服了?” 姬月恒徐徐扣緊扶手。 紊亂的氣息昭示一切,程令雪道:“您竟一直忍著么?” 心口白蟻噬咬,惡念從生。 姬月恒輕舒一口氣:“無礙。除了忍著,也別無他法?!?/br> 程令雪回想上兩次,第一回 ,公子自殘止痛,第二回,公子被她按在地上,被她咬了一口莫名好了。 不知該怎么辦,她硬著頭皮問:“公子可要屬下做些什么?” 可惜她看不清。 不知道黑暗遮掩下,貴公子仰著頭,眼底幽邃晦暗,像龍卷風來臨時的風眼,想把眼前人吞吃入腹。 只聽了這一句,洞中的記憶席卷而來,隱秘的興奮溢出。 一波,又一波。 姬月恒鴉睫顫顫,目光灼灼。 興奮如潮水,沖蕩心口,化成莫大的空虛。青年死死盯著面前纖瘦的身影,扣著扶手的指骨收緊。 少年不解地湊近:“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