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璱人甩了一道題，題目是在他八歲時母親給自己出的。

    卡殼的高中生：“……”

    龔母的手機響了，信息來自110，對面的警察很是著急：“請問你們現在還好嗎？我們暫時無法進入你們古鎮，請你們放心……”

    和其他的鬼域不同，水鄉的鬼域需要一個安靜和諧的學習環境，只有先生允許進入的人可以進入，但他不阻止李爸李媽他們的離開。

    這是主神建立最溫柔的一個傳承體系了，因為接受傳承和文學培訓的人的年紀，大部分都有點過小，可能會出現一些極少的特例。

    “現在沒什么問題，龔先生——”李mama看了一眼和諧的場景，“龔先生在教導我女兒讀書，龔璱人先生，龔自珍詩人?！?/br>
    傻眼的警察：“……”

    懵逼的江南靈異分部：“……”

    得到分部匯報的京都905靈異部門：“……”

    “喔，龔先生講，他打算在家鄉辦個江南書院，他夸張我女兒的天賦很不錯，可以培養為一代文武雙全的才女?！?/br>
    “……”

    警察和靈異部特工真的已經無法用語言來表達自己的心情了。

    第214章 才女與俠女

    “幾點雁橫秋，新寒倦客游。碧峰云外隱，纖月水中流。衰草連荒道，殘碑臥古丘。停車凝望處，楓葉繞層樓?！眀y龔瑟人的母親段馴。

    段馴，號淑齋，幼承家學，工篆，能詩文，著有《綠華吟榭詩草》。

    龔自珍的成功人生和他母親段馴脫不開關系，從四歲起，段馴便親自為兒子開蒙，開始教以詩文，“課以吳梅村詩、方百川文、宋左彞《學古集》?！?/br>
    段馴正是這么一位江南才女。

    江南有名的從來不止才子，還有那些在男權封建社會也能冒頭的才女，她們可能貌若天仙，她們可能嫻靜精致，她們可能詩情畫意。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遠有西施、孫尚香、大小喬、趙飛燕，近有陳圓圓、柳如是、顧橫波、董小宛、卞玉京等秦淮八絕，江南女子的才情不下于男人，她們出名的可能是畫或琴或詩或舞或故事，腹有詩書氣自華。

    不止有生活不幸的風塵女子，類似于段馴一樣文人世家出身的閨秀千金也很多。

    不提更遠的古代，只說離得最近的清朝。

    《歷代婦女著作考》里記載了3800多位清朝女詩人作品，其中屬于江南才女的一共占到七成之多，這是非?？植赖谋壤?。

    江南女子們有商祁家族詩會、蕉園詩社、隨園女弟子群、碧城女弟子群等屬于女子的文學聚會，她們的生活從來不止柴米油鹽醬醋茶，還有詩和遠方。

    可以想象，時光在江南女子間，不知淹沒了多少才情和詩篇。

    世人都講女子無才便是德，但葉璐在江南水鄉的亡靈中找到不少漢族才女，而古代女子往往比男人多情，她們的執念小，但深。

    能夠在江南水鄉上飄蕩很久。

    二十一世紀已經是男女平等社會，在上職上崗前，葉璐重要強調這一點，女人不該為了男人而活，引來各種詩情畫意的感嘆。

    具體的詩歌請允許主神忽略。

    大致意思翻譯有幾種：

    “生不逢時?！?/br>
    “她們真幸福?！?/br>
    “從來沒有想過，原來幾百年以后女子的生活可以這樣自由自在?！?/br>
    “若當初也這樣的話，我該有多快活?！?/br>
    “誰說紅顏多薄命，不過是輸給男人們的權勢和謊言罷了?！?/br>
    “咳咳咳?！?/br>
    葉璐把只想談情說愛的才女們去除，哪怕有再高再美的意境，她們只會教壞學生，又把封建思想頑固者劃掉，她沒空拯救思想。

    不如重新投胎。

    剩下的大智慧者、幡然醒悟者不比從男人那邊挑出來的少，她們也在古城巷子間搖蕩著的烏篷船，去挑選自己的學生。

    女詩人顧若璞是一個不下于段馴的才女和母親，生而慧，幼承家學，好讀書，自經史百家及本朝典故，無不貫通，年九十仍不廢詩文。

    她的心很平和，有一雙經歷過萬千事情的眼睛，不止懂詩和樂，《四書》、編年史、《明史》等政史著作等全都精通。

    顧若璞在養自己兩個兒子時，不忘培養他們的文學素養，甚至位他們建造一條畫舫，停泊在斷橋至孤山的水面上，命名為“讀書船”。

    顧若璞堅信閱讀和理解經典的能力對當時女性很重要很關鍵。

    專門雇請了塾師來指導家族中的女孩讀、寫，創辦女學，其娘家夫家顧黃兩氏滿門女詩人，組織詩社，蕉園五子社和蕉園七子社的女詩人因她而留下不少傳承詩篇。

    當然，顧若璞也有她的保守一面。

    而流落風塵的柳如是，是主神葉璐見過最剛的古代女魂之一，她比其他的秦淮八絕多了很多封建社會女子所缺少的東西。

    不止精通琴棋書畫，她的武術不下于男人，在封建社會從來不以夫為天，甚至鄙視自己丈夫的寡廉鮮恥叛國道德。

    她有著深厚的家國情懷和政治抱負，恨不得身為男子，最后慷慨殉國而死。

    既然是殉國而死，葉璐在江南水鄉里喚醒柳如是游蕩的亡靈不奇怪。

    柳如是和顧若璞的個性剛好能夠互補，她們倆是從出生到人生經歷完全不同的才女，但她們都懂得尊重人，尤其是尊重女性。

    葉璐：“英雄不問出處?！?/br>
    拋出封建社會本身存在的偏見，文化人之間當然是可以互相影響的。

    她們惺惺相惜。

    兩位才女的烏篷船和她們個性一樣不同。

    一個是六明瓦的大船，即在中艙的兩扇定篷之間又裝一扇半圓形的遮陽篷，嵌著片片一寸見方的薄蠣殼片，擋雨而透風。

    船中茶酒肴撰，古董首飾、字畫古籍，一應俱全，類似于顧若璞為兒子備的畫舫，精致而大氣，如同她自己一生詩情畫意的生活。

    幸運遇見顧若璞的三家十三口人，在顧若璞的邀請下，猶猶豫豫登上明瓦烏篷船。

    “這瓷器是真的吧？”

    “好漂亮的船?！?/br>
    “顧姐你真的不是再拍戲嗎？”

    “……”

    顧若璞對這種‘俗白’有點不習慣，皺了皺眉，目光在幾個小男孩小女孩身上又溫柔了下來，蹲下來，和他們一番交流。

    “香葉，嫩芽。慕詩客，愛僧家。碾雕白玉，羅織紅紗。銚煎黃蕊色，碗轉曲塵花……”by唐元稹 。

    等大人們發現大型船的不對勁時，顧若璞已經開始跟自己的學生玩‘簡易版的飛花令游戲’了，稚嫩的童言童語飄蕩上江南水鄉。

    “……”

    “報警??！”

    “你去，你去，把孩子拉回來?！?/br>
    “惹怒她怎么辦？”

    收到報警電話的江南靈異分部，面無表情：“顧和知嗎，知道了，她是顧若璞先生，明末清初女詩人，一生創了很多詩，你們應該尊重我們的先輩……”

    三家十三口人：“？？？”

    這一屆的110警察是來真的嗎？

    靈異部門：

    ……古文學家都快瘋了，基本上全都往江南跑，他們恨不得代替那些小孩們，當先生們的學生，旁聽學生也行??！

    可是，這些先生出的題不是一般難。

    靈異部門的特工第一個趕到的是龔瑟人所在的古城，當他們在江南書院的鬼域外圍時，可以聽見看見一堆的天書，反正是字不全都認識、看也看不懂，根本啥都不明白。

    而專家們則需要通過一道道考驗，才能進入鬼域，而這些考驗

    真的好難好難好難！

    慕了慕了，酸了酸了。

    靈異部門只能把學生們名字登記下來，這些以后肯定是華夏國學的后繼人才??！

    反正近期古文學部基本上全員罷工創特別的江南書院，類似于王銳這種受世家熏陶的特殊人才，也都被停止假期，送到江南水鄉去。

    收到一堆其他部門抱怨的司東旭：“……”

    三家十三口在警察們的幫助下，知道一些情況，終于放下了心，他們的兒子/女兒/侄女/侄兒真的成為一個詩人的學生嗎？

    不可思議，不敢相信。

    顧若璞知道他們已知真相，微微一笑，她最深記憶的靈魂停在歲月不饒人的階段，因此外貌其實并不出眾，但氣質是很少有人比得上的，這笑容是真有春風拂面之感。

    “他們可否來我江南書院？”

    “能能能?！?/br>
    “上上上?！?/br>
    “二丫，叫老師?！?/br>
    能讓歷史名人當自己孩子老師，這簡直就是巨大的金手指，誰會不答應，哪怕這個老師只是鬼，但她看起來跟常人無異。

    顧若璞又囑咐了一些在鬼域中習武保護身體的話，不同老師，有不同風格。

    她屬于細膩溫柔風。

    與顧若璞不同，柳如是的烏篷船只是一個隨波逐流流水的小竹船而已，船上面只有一把琴、幾本書，以及一套筆墨紙硯。

    簡單如她人生。

    船頭身穿一襲紅衣襦裙的女子，正在瀟灑舞劍，新劍法來源主神葉璐，她膚白賽雪、眉眼精致、身材嬌小，但都當不住一雙明媚耀眼的眼睛。

    柳如是比其他先生們干凈利落，也更加帥氣，還有一段距離，她直接跳下烏篷船。

    在人們的驚嘆目光中一段踏水無痕，又凌空而起，飛到自己選擇其中的一個房子陽臺欄上單腳立著，雙手行了一禮。

    “我叫柳如是，打擾各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