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似乎從那時起,便隱隱預示出他的不同。 溫熱的呼吸在身前暈開,每分每秒都像被無限拉長。 等待最是煎熬。 季風臨垂著眼,眸底有赤誠的柔色,也有顯而易見的緊張。 這樣的告白略顯唐突,不知道會不會把她嚇到—— 那些話被他壓在心里已有許久,之所以遲遲不開口,是不想令白霜行感到困擾。 季風臨清楚她的性格,看上去和善友好,對所有人都報以微笑,實則習慣了把自己圍在一處小小角落,不讓外人侵擾。 向她表白的男生數量不少,白霜行從來都是認真拒絕,與他們決然劃清界限,不再往來—— 偏偏季風臨與她,還有江綿這么一層關系。 假若白霜行拒絕了他,夾在他與江綿之間,必然為難。 直到不久前,在這里。 白霜行垂下頭,當季風臨將她抱住時,把臉頰貼上他頸窩。 他當時頭腦發懵,只有心臟在怦怦跳動。 “最初遇見你,心里沒有別的念頭,只覺得你和其他人不同?!?/br> 半晌,季風臨打破沉默。 他說得很認真。 就算會被拒絕,他也想把這份情愫原原本本告訴她—— 這是對白霜行的尊重。 “我記得你帶我去看的那場電影?!?/br> 季風臨笑笑:“像做夢一樣?!?/br> 小時候,酗酒家暴的父親和內向乖巧的meimei構成了他的生活軌跡。 兩個涉世未深的小孩省吃儉用,每天帶著滿身傷痕,只能在夾縫中勉強求生,由此,季風臨從小就明白一個道理: 世上不會有無緣無故的饋贈,尤其是像他這樣的人。 只有那場電影例外。 它出現得毫無征兆,前因后果皆是未知,如同一個從天而降的奇跡,滿足了男孩微不足道的渺小心愿。 當片尾曲悠悠響起,他恍惚回頭,卻沒再見到白霜行的身影。 后來,她真的成了一場夢,不曾出現過。 可那部電影的內容又歷歷在目,夢里的人帶他看了一場夢外的影像,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成了他心里的疙瘩。 無關于情與愛,自那時起,季風臨想要找到她。 漸漸升上高中,在又一次的夢里,季風臨終于遇見她。 與幾年前相比,白霜行的模樣居然沒發生變化,臨別時她說,他們將再度重逢。 于是季風臨一直等。 很難說清那是一種怎樣的情感,有期許,有感激,有好奇,也有翻涌如潮、晦澀難懂的雜亂心思。 最后是大學。 相隔十年,季風臨見到真正的她。 得知曾經的兩次相遇都在白夜之中,季風臨忍不住去想,她究竟是怎樣的人。 ——置身于白夜,幾乎所有人都不會在意白夜里的固有角色,將他們看作可有可無的游戲npc。 就算有“白夜里的人們是由人類真實的意識凝聚而成,并非npc”的說法,肆意欺辱他們、讓他們擋刀的行為也不在少數。 白夜無異于法外之地,無論做出多么慘無人道的暴行,都無人知曉。 白霜行卻圓了一個小孩的夢。 就哪怕白夜里的內容可能被他遺忘,哪怕他只是一縷毫不起眼的意識體,她還是那樣做了。 會不由自主被她所吸引,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吧。 耳邊傳來時鐘走動的嘀嗒聲響,把思維拉回現實。 “不是出于十年前的雛鳥心理,也不是簡單的好奇和興趣——” 季風臨說:“喜歡你,只因為你是白霜行?!?/br> 白霜行愣住。 心臟倏地下塌,空出一塊軟綿綿的凹陷,讓她無所適從。 從沒聽過這樣的語氣,仿佛把所有小心翼翼的珍愛全部蘊藏其中,尾音擦過耳畔,令白霜行有了剎那怔忪。 “……這是我想告訴你的事情?!?/br> 沉默幾秒,季風臨說:“你不用勉強自己接受,如果讓你覺得不愉快,我……” 說到一半,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心跳加速,季風臨耳廓更紅。 ——白霜行探出雙手,十指柔軟溫熱,抱住他脊背。 一種無言的回應。 不是回絕的意思。 她動作笨拙,用指尖勾勒出脊骨的輪廓,自下而上,引出曖昧的癢。 季風臨忽地忘了呼吸,凝神看她。 一雙漂亮鳳眼輕微上挑,噙出生澀的忐忑,有薄紅從耳邊散開,籠上側臉。 白霜行倏而一笑。 他也是她重視的人。 許多情感被她壓在心底,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開始悄無聲息野蠻生長。 直到那天在白夜里,經歷一場刻骨銘心的生死逃亡后,她親手焚燒了象征童年陰影、也象征母親的怪物,站在火光中回想起過往種種,眼底一定滿是卑劣的恨意與殺意。 那是她最狼狽不堪的時候。 季風臨沒有多說一句不必要的安慰,也沒對她的殺心生出抵觸,只是靜靜站在她身邊,用他的風,助長由她點燃的火。 火勢席卷整座城市,當白霜行回頭看向他側臉,有那么一瞬間,多日以來暗暗滋生的情愫轟然爆發,凝成某種難言的沖動。 原來是這樣。 果然是這樣。 手掌用力,讓跟前的人影隨之弓身,白霜行眨眨眼,仰起頭。 紀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