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爸爸”。 那是他無比熟悉的嗓音。 頭皮忽地一麻,男人睜開雙眼。 很快,他就后悔了。 有時候,看不見反而是一種保護—— 當他睜眼,視線所及之處,赫然是個鮮血淋漓、目光幽怨的小女孩! 這是江、江綿?! 男人被嚇得驚呼一聲,徑直滾落沙發摔倒在地,腦海里出現的第一個念頭,是自己喝了太多酒,連幻覺都這么逼真。 但很快,他意識到幾分古怪。 身邊漸漸生出刺骨的涼意,整具身體像被浸在一片幽冷寒潭,如果是幻覺,不可能連溫度也一并改變。 “江綿?” 男人聲音顫抖:“你、你怎么變成——” 他沒有繼續說。 畢竟,是他親手將江綿交了出去。 當時444號的人沒有直言會把江綿帶去做些什么,只含糊不清地告訴他,不要多問,不要多想,以后也不要試圖與江綿取得聯系。 他猜出不會是什么好事,大概率和術士做法有關,但……管它的呢。 他早就對兩個小孩煩透了。 此時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明顯不是活人。 女孩雙目猩紅,淌出絲絲血淚,神色里滿是怨毒的情緒,如同索命惡鬼。 ……不。 準確來說,她確實是已死之人的亡靈。 這是他從未見過的駭人景象。 一時間膽喪魂驚,男人哆哆嗦嗦說不出話,過了好幾秒鐘,才磕磕巴巴道:“你、你想干什么?” 江綿面無表情,上前一步。 蛇一樣的血絲從她身后探出,逐漸靠近男人身體,后者心慌意亂,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強烈的恨與殺意。 “你會變成這樣,我也沒想到??!” 眼看血絲逼近,他倉惶后退一些:“444號那男的,他沒說要拿你去干什么事,我真的不知情!” 江綿沒有回應。 血紅色的絲線交織纏繞,幽幽上涌,纏上他最為脆弱的脖子。 血絲在收緊。 瀕臨死亡時,之前強裝出來的冷靜頃刻崩塌,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男人聲嘶力竭:“錯了……都是我的錯!你要怎樣才肯放過我?” 他說完停頓一瞬,抬起右手,用力打在自己臉上。 一聲脆響。 緊接著又是一聲。 血絲收緊的速度減慢許多,仿佛見到救星一樣,男人打得更加用力。 “我沒用,我惡毒,我只敢拿小孩子出氣……綿綿,看在我養你這么多年的份上,饒了我吧!” 江綿看著他,眼神里沒有情緒。 其實她并沒有做什么,只不過以厲鬼的姿態出現在他面前而已。 說來可笑,曾經對著他們拳打腳踢的男人,見到她這副模樣后,變得像只軟腳蝦。 她想起白霜行說過的話,無能,懦弱,一事無成,這才是她的父親。 她不必怕他。 耳光聲持續了不知道多久,停下時,男人已鼻青臉腫。 他膽怯看向江綿,就像曾經的江綿小心翼翼望向他一樣。 女孩靜默與他對視,良久,露出一個淺淡的笑。 緊隨其后,纏繞在他脖頸上的血絲用力絞緊。 * 距離白夜結束,還有兩個小時。 白霜行站在江家門前,聽見男人瀕死的哀鳴。 【白夜幻戲】三天內只能使用一次,她用來解決了百里,至于江綿的父親,留給女孩自己處理。 那男人不比百里,對陰陽術法一竅不通,江綿就算精疲力竭,遇上他,也不會占下風。 那聲慘叫響起后,江綿很快回到她身邊,沒過多久,街道上傳來踏踏腳步。 白霜行循聲看去,是哥哥江逾。 他找不到meimei,急得滿眼通紅,因為太過疲累,瘦小的身體在呼吸下劇烈起伏。 見到白霜行,江逾先是一愣,條件反射地開口:“請問,你今晚見過江綿嗎?” 解決男人后,江綿沒剩下多少力氣,于是選擇了隱匿身形,無法被常人看到。 聽見他的話,女孩飛快搖頭。 即便這里只是一場虛幻的白夜,她也不希望哥哥得知自己的死訊,因為自己感到難過傷心。 白霜行猜出她的想法,沒有說出江綿已死的真相:“江綿?我不久前見過她,好像在——” 她目光微轉,抬手指向不遠處的小巷:“那邊?!?/br> 說話時,白霜行悄悄給江綿送去一個眼神。 女孩會意,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小跑過去,身形隱入巷道的拐角。 “謝謝jiejie?!?/br> 好不容易得到一條消息,江逾灰暗的眼底浮起亮意。 他心急如焚,正要走向巷口,意料之外地,望見一抹瘦小的影子。 穿著他熟悉的單薄上衣,從昏暗無光的巷道盡頭快步走來,相貌在月色下逐漸清晰—— 是江綿。 女孩看看白霜行,又望一眼江逾,怯生生壓低聲音:“哥哥?!?/br> “你去哪兒了?我一直在找你?!?/br> 江逾有些生氣,卻不忍心說出責怪的言語,將meimei從上到下仔細端詳一遍,確認沒有受傷,才松了口氣:“……沒事就好?!?/br> “對不起?!?/br> 江綿聲音很低:“我——” 紀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