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整棟房屋格外老舊,墻體斑駁,燈光幽暗。淡黃的光暈輕薄如紗,夜色沉沉,安靜得近乎詭異。 除了徐清川的低喃,耳邊再無其它聲響,在這種極致的壓抑里,每次呼吸都能牽動神經。 徐清川已經念了不知道多少遍:“筆仙筆仙,你是我的前生……” 這一次,他能沒把接下來的臺詞說完。 ——中性筆原本直直立在桌上,須臾之間,忽地一晃。 來了。 白霜行心口一跳。 文楚楚出乎意料地沒有尖叫,手指顫抖,屏住呼吸一動不動。 似乎覺得冷,她嘴唇發白,打了個哆嗦。 徐清川試探性問道:“筆仙,是你嗎?” 筆身緩緩挪動,在白紙上留下一個歪歪扭扭的大字。 “是”。 只要問一個問題,再把它送走就好。 按照之前的討論,徐清川道:“筆仙筆仙,請問今天早上那場高數測驗,我過了嗎?” 中性筆微微一顫。 緊接著,用潦草不堪的字跡寫出一個“否”。 徐清川的雙眼失去聚焦:…… 白霜行低頭抿唇,壓下不合時宜的笑。 怎么說呢,徐清川當初進入白夜的時候,表情都沒現在這么絕望且痛苦。 “沒事沒事,意料之中?!?/br> 徐清川強顏歡笑:“我們沒有其它問題,筆仙請回吧?!?/br> 問完問題,就能讓筆仙盡早離開,用一個悲慘的消息換來一場試煉的終結,值了。 ——前提是,筆仙會乖乖離開的話。 半晌之后,桌前三人齊齊皺眉。 不對勁。 如果順利送走筆仙,這支筆理應失去力道,不再牽引他們寫下字句。 但此時此刻,它非但沒有卸下力氣,甚至在他們沒有提問的情況下,擅自開始了顫動。 “筆仙?!?/br> 徐清川有點慌,重復一遍:“請回吧?!?/br> 沒有回應。 手中的筆動作更快更重,將白紙劃出道道細長裂痕,與此同時,旁白聲響起。 [這是怎么回事?] [三個年輕人驚駭萬分,這才反應過來——] [請筆仙,其實就是請鬼。孤魂野鬼游蕩在陽間,難免沾染怨氣,怨氣深重的鬼見了人……怎么舍得輕易離開?] 該死。 徐清川暗罵一聲。 白夜用心險惡,擺明不想讓他們輕松通過試煉。 紙上筆跡潦草,繁雜紛亂如蛛網。 文楚楚看著密密麻麻的黑色痕跡,想開口,卻說不出話。 早在儀式開始時,她就感到了不對勁。 那只鬼既然能伸手握筆,一定也站在這張桌子旁邊,那……它在哪里? 涼意起先是從腳底冒出來,悄無聲息爬滿全身,像冰棱,又像嬰兒柔若無骨的手掌,一下又一下摩挲她的神經。 文楚楚終于知道,她為什么會覺得那么冷了。 一縷長發從側頸垂落,輕輕掃過她頸窩。 可她明明是短發。 他們三人圍坐在一張圓桌前,彼此距離很近,沒有太大空隙。 筆仙不可能站在他們左右兩邊的間隙里,這樣想來,只剩下一種可能性。 ……它在她身后。 緊緊貼著她的后背,從她身側伸出手,掌心貼在她手背之上,握住那支筆。 令人毛骨悚然的戰栗感在腦海中炸裂,文楚楚用力咬牙,強迫自己不發出尖叫。 手中的中性筆瘋狂晃動,來來回回,在紙上留下繚亂的字跡。 一個碩大的、詛咒般的黑色字體,滿含怨毒之意。 ——“死”。 第3章 惡鬼將映(三) 氣氛降至冰點。 身后的惡鬼散出冰冷寒氣,文楚楚不敢回頭,即便只是背對著它,也能感受到怨毒瘋狂的殺意。 紙上的“死”字越來越多,背上的重量也在逐漸增長,漸漸把她壓得喘不過氣。 今天晚上……絕對完蛋了。 他們毫無還手之力。 室內安靜,只剩下筆尖劃過紙頁的嘩嘩聲響,忽然有人叫她:“還能堅持一下嗎?” 文楚楚抬頭,是白霜行。 她說著勾了勾嘴角:“一直沒松手,你已經很厲害了。如果是我,肯定早就被嚇得大喊大叫?!?/br> 文楚楚被夸得有點懵,也許是意識到有人陪著自己,極致的恐懼感淡了幾分。 “白夜不會出現必死的難題?!?/br> 白霜行道:“還有機會?!?/br> 她說完抬起空出的左手,手臂靠近時,帶來清新涼爽的沐浴露微香。 在對方驚愕的目光里,白霜行握住了文楚楚握筆的右手。 文楚楚睜大雙眼:“等等——!” 那只鬼手正握著她右手,白霜行這樣做…… 豈不是直接碰到它了嗎! 與鬼魂直接接觸,感覺有點冷。 白霜行神色不變,朝她眨眨眼睛:“別怕,我們繼續問它問題?!?/br> 文楚楚怔怔看著她。 被她的左手握住,手背上刺骨的寒意瞬間減少許多,取而代之,是少女掌心溫暖的熱度。 那種獨自一人面對惡鬼的絕望悄然褪去,她深深吸了口氣,點點頭。 “請筆仙的規則是,我們提出問題,它必須做出回答?!?/br> 紀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