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臥室里沉默的時間更長。

    不止大師，連暗暗窺視全局的056號系統也發出一道冷嘖。

    這是白夜設下的第一個圈套。

    紙條上明明白白寫著【見鬼之法】，大部分人會理所當然認為，這些辦法只會影響視覺。

    然而事實哪有這么簡單。

    連通陰陽本就是禁忌，當人與鬼沒了界限，人見鬼，鬼同樣能發現人。

    這是個利用思維定勢做出的文字游戲，有不少新人因此上當，從而放松警惕、最終慘死。

    門邊的房東干笑幾聲：“既然是試煉，我覺得，就不用給太多提示了吧?！?/br>
    白霜行看他一眼。

    只一瞬間，056心中升起不太好的預感。

    它覺得，她又要開始了。

    果不其然。

    “大師說過，試煉的內容只是‘見鬼’，那見鬼之后的風險，就不應該由我們承擔?！?/br>
    白霜行微微頓住，語氣更柔：“再說，百里大師驅邪捉鬼這么多年，一定不會為了區區一場試煉，讓無辜的我們遭遇危險，對吧？”

    百里大師重重咳嗽幾聲。

    房東眼皮狂跳。

    056：……

    在試煉里，的確只要求“見鬼”，沒讓他們對付鬼魂。

    這本來是個語言陷阱，沒想到竟被反將一軍，成了白霜行索取提示的理由。

    而且聽她最后一句話，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人類頂級社交方式——

    道、道德綁架？

    她這段話有理有據，沒有拒絕的理由。

    房中的女人終于應聲：“假裝看不見，不要對視，也不要回答它們的問題，這是活命的法則?！?/br>
    說完，她病怏怏輕咳幾下：“我身體抱恙，還要多加休息。沒別的事，就請回吧?！?/br>
    *

    主人下了逐客令，白霜行等人只好告辭。

    這棟屋子客房眾多，在試煉期間，百里大師會提供免費的住宿。

    他們被安排在三樓住下，房東走后，三人聚在徐清川屋子里進行討論。

    “好奇怪?！?/br>
    文楚楚覺得疑惑：“見鬼之法藏有一定的風險，像這種事情，百里大師為什么不一早告訴我們呢？”

    “看她的態度，很明顯對我們有所隱瞞?！?/br>
    徐清川也想不通：“這樣做，她能得到什么好處？”

    “確實是個疑點?！?/br>
    白霜行皺眉：“關于三個試煉，你們怎么看？”

    “我覺得第三個最可疑?！?/br>
    徐清川說：“筆仙幾乎人盡皆知，墓地餓鬼也很邪門，至于‘朝著月亮走四十四步’，我壓根沒聽過?！?/br>
    文楚楚搖頭：“但如果是這個選項，未免太明顯了。說不定劇情會反其道而行之，筆仙才是以訛傳訛的謠言呢？”

    說實話，無論哪個是真哪個是假，都讓她覺得后背發涼。

    文楚楚膽子其實不小，唯獨怕鬼。

    今天之所以來看恐怖片，就是想直面恐懼練練膽，沒想到居然撞進一場白夜。

    這哪里是直面恐懼，這是被恐懼一口吞了，連骨頭渣都不剩啊。

    “我真是不明白?！?/br>
    文楚楚小聲嘟囔：“這群人好端端的工作不干，為什么非要來應征天師弟子？這不是在拿命開玩笑嗎?！?/br>
    “主角不作死，哪來的恐怖片?！?/br>
    徐清川扶額：“在恐怖片里，不正常的工作是一定要做的?！?/br>
    白霜行深以為然：“鬧鬼的房子，是一定要住的?！?/br>
    文楚楚悟了：“深夜一定是要單獨行動的，還有情侶，一定是要死得透透的?！?/br>
    這該死的套路。

    三人不約而同嘆一口氣。

    如今通關思路尚不明晰，徐清川當久了朋友身邊的氣氛組，習慣性發問：“所以，我們接下來怎么做？”

    說完了才反應過來，不對啊，他不是在場唯一老手嗎？

    白霜行笑笑：“先從試煉做起，慢慢搜集信息吧?！?/br>
    文楚楚吞下一口唾沫：“我們首先……選哪個？”

    “第三條太古怪了，至于第二條，墓地里不知道有多少餓鬼，難度不可控?！?/br>
    徐清川摸摸下巴：“筆仙怎么樣？只需要面對一只鬼，而且據我所知，只要不問它是怎么死的，就不會惹怒筆仙?！?/br>
    這的確是最簡單的一項。

    現在沒別的劇情可走，要想離開白夜，必須盡快完成所有試煉。

    時間馬上就到午夜十二點，沒有異議，三人一致決定請筆仙。

    儀式非常簡單，徐清川翻箱倒柜找到一支中性筆，握緊立在客廳桌上。

    文楚楚有些忐忑：“只要我們一起握筆，再念咒語就行了嗎？”

    “嗯?！?/br>
    白霜行握住中性筆上端，抬頭與她對視：“害怕嗎？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她睫毛極長，在眼底投下一片溫和倒影，語氣又輕又柔，沒有絲毫不耐煩的意思，莫名可靠。

    文楚楚指尖微動，搖了搖頭。

    于是三人共同握筆。

    要說不害怕，當然是假的。

    徐清川有生以來第一次請鬼，心臟快要提到嗓子眼，秉承著“在場唯一老手”的信念，緩緩出聲：“筆仙筆仙，你是我的前生……”

    他們進入白夜時，天色已入傍晚，經過這一陣子的折騰，外面完全暗了下來。

    紀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