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5戒指
“這是莫拉卡爾閣下讓我代為轉交給您的,辛西婭女士?!眲e著新月豎琴飾針的男人鞠了一躬,從斗篷內袋中掏出了一個精致的首飾盒。 借著遞出的動作,他偷偷抬眼望向那個被眾人拱衛著的女人。 半精靈斜倚在扶手椅上,帶著病氣的膚色反凸顯出五官如雕塑般的蒼白秀美,與其上那一雙翡翠般的瀲滟雙眸。 即便虛弱得連維持坐姿都有些勉強,衣著隨意,也絲毫不能掩蓋她容顏的瑰麗。 如情報中所說,一個深受莫拉卡爾寵愛的花瓶。 也確實足夠漂亮,遍尋陸斯坎也罕有比她更惹眼的女人,難怪那個地獄雜種念念不忘。 “他還有說什么嗎?”她的聲音溫柔卻冷淡,帶著一股常年養尊處優的矜貴與慵懶。 她故作漫不經心卻仍難掩在意的話語讓來訪之人悄然彎了唇角。 上位者的情婦自抬身價慣用的語氣。 似乎并不習慣于自己動手做事,半精靈只是遞了個眼神給立于她身側的紅發男人——無冬城豎琴手目前實際上的領袖,托拉姆。 也是剛剛攔住他,各種盤問的麻煩家伙。 好在看起來他似乎對于上司的情人堪稱言聽計從。 糊弄一個當金絲雀的女人可比騙過身經百戰的男人要簡單太多。 盒子打開,深褐色絲絨之上放著的是一枚戒指,淡金的指環上五色寶石鑲嵌而成的星花炫目奢靡至極。 雖然不具備魔力,但寶石的品質極高,又是典型的精靈工藝,即使以最嚴苛的眼光來看,都算得上無可挑剔。 他注意到辛西婭在看清盒中戒指的瞬間短暫地僵硬了一瞬,原本困倦慵懶的眼神也帶上了些依戀與柔情。 片刻的怔愣后,她鄭重地將那枚戒指套在中指,對著光源欣賞那炫目的寶石星花。 尺寸剛好,華麗的戒圈襯得她的手指更加纖細白皙,如生長著瑰麗花朵的褪色藤蔓。 看起來,她很滿意。 “莫拉卡爾閣下并沒有囑咐太多,只是說他希望您可以喜歡?!?/br> 那個提夫林警覺得很,直接封閉了自己的大腦,什么消息都搞不到。 好在他們的猜測沒錯,莫拉卡爾幾個月明里暗里地尋找這枚戒指,果然是為了討好這個女人。 “喜歡?我為什么要喜歡呢?他走了那么久連封信都沒給我寄……” 她埋怨情人的話語都有著令人心癢的魔力,如同裹著蜜,繾綣而甜膩,七分真三分假得讓他都理解了什么叫色令智昏。 “您不能這么說,莫拉卡爾閣下是非常在乎您的,為了這枚戒指,他耗費了相當多的心力,想來對您是十分上心?!?/br> 這話似乎取悅了眼前的女人,她終于停止了自憐自艾,抬眼看向他,皺著眉思索了半晌,才給出了他期待已久的話頭。 “你這次來不是單純為了給我送戒指的吧?” “這只是情急之下交予我的信物?!彼麎阂种约杭拥男那?,語氣都有些顫抖,但是沒有關系,這樣的情形下,他的顫抖可以解釋為擔憂與急切,“莫拉卡爾閣下與豎琴手們在陸斯坎與散塔林會戰況焦灼,信件已經傳不出了,才冒險派我前來,希望可以獲得來自無冬城組織的支援?!?/br>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空氣一時陷入了凝滯,他迫切地望著坐于上首的那個女人,期待她給出回應。 一個能葬送這批豎琴手的回應。 然而并沒有,她只是有些困擾地顰眉,撒嬌似的扯了扯身旁戰士的袖口。 紅發男人有些無奈而順從地俯身,讓她的唇貼在自己的耳邊說了些什么。 他聽不清,但從托拉姆的抗拒的面色來看,應該是有些無理的要求。 半精靈笑彎了眼,接過戰士遞來的兩支酒杯,各斟上半杯玫瑰色的果酒,起身上前遞給了他一支。 “為你的勇敢?!?/br> 清澈甜潤的聲音在他的近旁響起,他幾乎能嗅到半精靈身上的氣息。 這個進展屬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設想過許多種可能,唯獨沒想過一支放在自己面前的酒杯。 他下意識感到了恐懼,訥訥接過,卻茫然地不敢再動作。 鬼知道這一口下去會不會殞命當場。 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慮,辛西婭靠回椅背,先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如果他們真的對自己起了疑心,完全沒必要用下毒的方法。他現在被他們包圍,任何一個人只要想,都可以輕易取他性命。 他的眼前再次浮現了妻女明媚的笑容,與親手埋葬她們時告死菊如累累白骨的黯淡色澤。 只要騙到了這個蠢女人,他的復仇,就可以成功。 學著半精靈的樣子,仰頭飲盡。 在馥郁酒香之中,他看到的最后的畫面,是辛西婭噙著笑意的蒼白面龐。 · 原本濃郁的酒香在感官中逐漸被灰塵與干枯草木的氣息所取代。 很意外地,他原本以為自己會聞到血腥氣,至少也該是刑具的鐵銹味。 除了被綁縛著的禁錮感,他甚至沒什么不適。 意識逐漸回籠,他的倦意卻死死地壓住他的眼皮,那個半精靈的聲音從極近的地方傳來。 “其實我可以直接殺了你,然后問你的尸體?!彼p嘆了一聲,聲線不復之前的甜膩,平淡得仿佛她不是在談論他的性命,而是訴說今日午餐泛善可陳的味道。 “五個問題,足夠了” 他知道她在說什么,費倫這片充斥著魔法的大陸,從死者身上得到信息的方式數不勝數,簡單的一個法術就能將他的靈魂喚回直接詢問。 他強行撐開沉重的眼皮,畫面中的虛影逐漸重迭。 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帳篷,角落隨意地堆積著木柴與雜物。 而他的對面,那個病弱的半精靈正以極為懶散閑適地姿態斜倚在一張扶手椅上,托著腮,將看著情人般溫柔的目光投注在他的身著。 “你知道我為什么沒這么做嗎?”聲音很輕,仿若愛語呢喃。 她微笑著,帶著某種居高臨下的復雜意味。 “因為,我可憐你?!?/br> 可憐? 憑她? 一個走路都要人扶的情婦? 男人的唇邊扯出一個譏誚的笑容,抬眼間回敬與她以不屑。 這個表情似乎讓面前的半精靈覺得很有趣,她端詳甚至于可以說是欣賞著他的輕蔑,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你清楚我是誰嗎?” 在讀到他的迷惑后她滿足地依回了扶手椅中,亞麻色的長發如綢緞般披散于雪白的頸側,姿態從容優雅,猶如現在身處的并非簡陋的帳篷,而是某個貴族沙龍的貴妃榻上。 她的余光瞥著他,百無聊賴地轉動著手上那枚寶石星花的戒指,淡淡道:“看來散塔林會那群蠢貨的情報能力還是一如既往地讓人放心?!?/br> 她的聲音很低,顯然并不是為了說服誰,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卻讓他的心無端地一墜。